第十三章 追忆（1/2）

不大的屋子里面现在只剩下我们三个人，曹吉祥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一言不发地看着我，我屏住呼吸低着头站在那里，即使是这样，我仍旧感觉到头顶上的那束犀利的目光似乎已经将我看透一般。

“曹公公，我要见父王！”浚儿仿佛像是没有注意到我和曹吉祥之间的诡异一般，直白地说出自己心中的请求。

“小殿下……太上皇现在幽居在南宫，皇上下旨任何人都不可以打扰。”曹吉祥直起身子，淡淡地叙述着，那些表面的理由加上平淡的语气让人一时间摸不透他的心思。

“曹公公，你和王先生以前都对浚儿那么好，俊儿知道你一定会帮助浚儿的。”浚儿没有理会曹吉祥说的话，径自说道。

“王先生……”曹吉祥虎躯一震，一直让人看不透的带着面具脸孔终于在这一声“王先生”之后彻底粉碎，一种深深的悲伤和失落布满那张只是少了胡须的男子面孔上。

“曹公公，王先生要是还在，他一定会帮助浚儿去见父王的，王先生对父王是那么的忠心，那么的……”浚儿说着说着，眼角竟然泛起了闪闪晶莹透亮的水珠。

我惊诧的看着浚儿，这个小正太真是藏着太多我不知道的东西了。看来我要多动点心思了，要不将来我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将他掌控在自己手中了。

这个时候的浚儿看上去像是一个迷惘地刚刚失去亲人的孩子，那扁着的小嘴和眼角的泪珠，幕幕扣动着我的心房，我相信也一样扣动着我身边的那个太监的心房。

浚儿说的王先生一定就是害得朱祁镇土堡大败的大太监王振，可是浚儿不是和我说过他不记得自己小时候的事情的吗，现在只记得朱祁镇被关进南宫的事情，那这个王振他应该也没有印象才是呀。

但是看着浚儿提起王先生的时候表现出的一副像是缅怀一个关爱自己的逝去的前辈的样子，我彻底地被浚儿弄得云里雾里了。

斜眼看着曹吉祥，这个正值壮年的中年太监再也没有了最初的夺人心魄的气势，整个人失魂落魄地站在那里，两眼空洞无神地遥望着挂在墙上的那柄阔斧上，仿佛在追忆着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往事一般，许久不曾动弹。

“曹公公……”浚儿朦胧着泪眼，忽然转头朝着我神秘地一笑，瞬间又恢复成那个伤心的孩子，挪着细小的脚步走到曹吉祥身边，伸手轻轻扯了一下曹吉祥的衣角。

“小殿下！”曹吉祥被浚儿一扯，顿时回过神来，虎躯猛然跪了下来，泣不成声：“小殿下，难得小殿下还记得王先生……小殿下真是个情深意重之人，王先生在天之灵一定会感恩小殿下的这份恩情的，奴才替王先生谢谢小殿下……”（注：书友水吟儿mm提起的明朝太监自称的说法，本想换成奴婢的，但是不知道是不是深受清宫剧的影响，根深蒂固地认为奴婢是宫女对自己的称呼，所以这里暂时还是用奴才代替，不要骂兜兜固执呀……）

“曹公公，王先生为父王所尊重，虽然浚儿对小时候的事情印象不深了，但是王先生的音容样貌却时时在浚儿眼前重现，曹公公和王先生以往对浚儿的关怀，浚儿时刻都会记在心上的。”浚儿声情并茂的讲述着，还时不时地耸动着肩膀，抽噎几下。

我终于明白这个曹吉祥的身份了，他是朱祁镇时候大太监王振的党羽，而且看他对王振所表现出来的那份情意更加表明了他和王振之间的关系不是一般的上司和下属，他们之间有着一种更深层次的情感存在着。

大明这段时期的历史断断续续地在脑海中闪现，书本上学习到的，电视上看到的……慢慢连成一片，清晰起来。

了解过这段历史的人都应该知道在现在的皇上朱祁钰被推上皇位的时候，群臣在处理王振党羽的那件事情的激愤，他们共同演绎了一场明朝历史上，甚至可以说是中国几千年的历史长河中最最精彩火爆的朝廷闹剧。

史上记载那个时候的朝堂上已经没有了身份尊贵的太子皇帝，没有了道貌岸然的大臣，有的只是一群要茹毛饮血的疯狂的野兽。

整个朝堂上不再是大明的国家干部商讨国家大事的地方，那群大臣甩掉官帽，卷起朝服，拳手并用地甚至赤膊上阵。那群不管是文臣还是武将的野兽们在朝堂上，在刚刚登机的新帝面前，将王振的几个死党生吞活剥了，扯头发的扯头发，张口疯咬地疯咬，可怜那几个王振的走狗在这个他们平时耀武扬威的朝堂上被暴打的体无完肤。

最后，这几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被他们这群国家干部人民公仆活活打死了，朝堂上尸体横陈，到处血迹斑斑……

曹吉祥和王振的感情这般的好，而且曹吉祥似乎也是一个有身份的太监，在那个敏感的时候早就应该被当成是靶子生生地打死了，但是他没有。他活生生地站在我们的面前，而且似乎还活得很好的样子，看来曹吉祥除了王振之外应该还有一个更大的靠山，大到那群丧失了人性的大臣仍不敢对他出手。

但是不管他的另一个靠山是什么，从他现在表现出的对王振的怀念，那中悲恸不是人可以假装出来的，王振的死是他心中的痛，甚至可以说似乎是他的死穴，浚儿这番声情并茂的表演已经触动了曹吉祥，我想我现在应该趁热打铁，或者说是火上浇上点油，让曹吉祥心中的火熊熊地燃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