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蛇龟风波(1/2)
蛇龟其状如龟而尾长背有甲出没于北地以蜥蚂为食厌水却产卵于水边。齿有毒中则眩晕立倒可致死。其行快然无以越碍。见危缩甲内却无龟之善覆尾在外。故常有民扯尾而抓之取其甲以鞣甲衣坚如刚石。——《八荒物志》(杜撰)
那蓝衣女子如飞鸟所愿当真一步踏到前面。在这暖春里腿部靴筒格外地薄。她只觉得腿部被什么东西攀住本能往下看去却见一黑色有甲怪物惊叫一声接着感觉一疼似有尖锐之物刺入肉中。
“什么东西!”她立刻觉得站立不稳大声喊了起来想跳开却又有种无力感。女子大多怕这等怪物身边属下无一人敢近前拿掉只有花倩儿打着胆一脚踢开。
那怪物在地下翻腾了几下将头缩到圆甲的下面而状如长蛇的尾部却缩不进去。飞鸟看那一群女子扶住摇摇欲坠的蓝衣女子慌忙乘乱爬上几人中最小的那匹马。
“姑姑姑姑!小土匪跑了。”龙妙妙摇着那蓝衣女子的腿说。
众人无不想在主子面前献殷勤竟然无人去追。那个说话冰冷的女子命令花倩儿说:“你追他回来!”花倩儿知道众人都是镇上自小在一起的伙伴个个排她在外当下也不说话跳上马追了去。
四个女子又推又揉又哭又喊如丧考妣。地下的蛇龟却因为半天无了动静又露出头来向前爬去。哭喊着姑姑的龙妙妙最先现盯住遏而来的怪物忘了哭泣。那怪物吐着寸许的舌头眼中绽着蓝幽幽的光芒。几个女子顾不得管蓝衣女子和龙妙妙尖叫一声往一旁跑去。
那蛇龟走走停停眼看就到了龙妙妙面前却见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走了来一把提起那怪物的尾巴扔了出去。男子的臂力当真惊人随意一挥竟然几乎把那怪物甩到河对岸去了。他身后跟了匹褐色的大马身上穿着夹衫袍子下方还打了个补丁。衣服虽然不起眼却很整洁穿在面前碎须男人的身上却显得格外地自然而平和。
四个女子看着半路里杀出的陌生人纷纷把他当成救星。
“她中了蛇龟毒!”那男人一眼便看到蓝衣女子腿上污痕轻轻撕开她的靴子。众人无不骇然牛皮虽然薄却也不是普通人能够如同撕纸一样地撕开。
“你是响马?!”那冰冷冷的女子最先反应说接着掣出自己的刀。
这个男人正是到河边找儿子的狄南堂他有点奇怪地吐了口气说:“你们不知道这里是哪吗?哪有响马敢到这里?”狄南堂本来想让她们帮忙的看几个女子拿着刀剑虎视眈眈地围了上来戒心重重也不方便安排什么只好自己动手。女子的裤腿格外地紧他只得撕开蓝衣女子的裤角一直到腿弯处这才找起伤口。蛇龟的牙齿不像龟也不像蛇倒有点像鱼身上的刺伤口并不容易找到狄南堂用手背去感觉女子腿部的温度以此来找到伤口。站在一边的几个女武士见他奇奇怪怪更像是在轻薄自己小姐不由大为愤慨。为那个冷女人最先忍不住说:“不管你是哪里的土匪响马治不好我们小姐我要你的命!治好了我们今日便放你一条生路。”
一上来给自己带了个“响马”的帽子这会却又被这样毫无道理的胁迫狄南堂这本不喜欢动气的人这会也不高兴。好在他找到了蓝衣女子的伤口所在悉心挑破后把毒吮吸了出来。蓝衣女子并没有昏迷只是四肢无力动弹不得罢了随着狄南堂的接触更觉得痒麻无力。
她是练武之人体质很好本来昏眩的时候就比常人少得多这会便感觉好多了仅仅眼睛还有点花。“多谢先生相救!”蓝衣女子坐在地上想像着他给自己吮吸毒液的情景红晕浮到了脸上。
“这几位女子还把我当成了响马呢?”狄南堂爽朗地笑了站了起来说“我也是经常出门在外的人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互相帮助也是应该的!你们不是防风镇上的人吧?若是与商队走散了的人就在防风镇下脚。说不定你们的商队就在镇上呢。”
蓝衣女子见他卓然丰立气度不比常人心中多了一分好感。多年来若同男人一样的心性里竟然多了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如果说蛇龟让她知道自己还是一个会害怕的女人而面前便是一个让她愿意做女子的男人。只是不知道有妻室了没有?蓝衣女子在暗地里琢磨着难以出口的心思。
见几个女子正要说话蓝衣女子慌忙说:“不是!我们是从关内来的确实与商队走散了。大哥方便带我们到镇上吗?”
“这是当然只是我还有点事情!不知你们见没见一个——”狄南堂把眼睛瞥向龙妙妙说“像她这么大的一个小男孩穿了黄格子的牙衣腿上还有爬烂的洞。”
蓝衣女子在属下搀扶下站了起来心中却咯噔一下。龙妙妙用童稚的声音回答:“我们见了一个光屁股的男孩他后来胡乱穿上的衣服上就有洞洞!”
“是呀是呀!”蓝衣女子心中后悔不已口里欺瞒狄南堂说“我们给他开了下玩笑他骑了我们一匹马跑掉了你还是去西边找找吧!”
本来飞鸟是向东跑的蓝衣女子因为对狄南堂极有好感生怕飞鸟是他家亲戚只希望自己向东先找到花倩儿和飞鸟这就撒了谎。狄南堂谢过她后让她们在这里等着他拿马回来自己投西而去。
蓝衣女子见他去了打了那冷面女子一个巴掌说:“都是你!说什么响马家的小孩快去找他回来千万不要让倩儿杀了他或弄伤他。若他少了一个毫毛我就要你偿命。”
等身边的人走后蓝衣女子单脚站着却不愿意坐下。“妙妙!我背后有沙子吗?帮我打打!”当她看到龙妙妙满手的湿沙又不愿意了。
“姑姑你在练功吗?”龙妙妙眨着大大的眼睛问。
“恩!”蓝衣女子想不出好的回答只好恩了一声。
飞鸟不是在驾驭马而是马驮着他东一头西一头地跑。花倩儿若存心想抓他再容易不过只是终有些不忍心罢了。抓了他要怎样?是带他回去还是就地杀掉他?突然花倩儿灵机一动想回去报假但接着又泄了气。自己给自己说:“若小姐不相信怎么办?”
飞鸟搂马脖子搂得手都酸了想扭头看看后面还有没有拐小孩的人追却想不到一扭头却被马儿甩了个个。他大叫一声从马上摔了下去在沙滩上翻了好几个跟头。
花倩儿吃了一惊见他躺在地上哀号慌忙跳下马来问:“小鬼头你摔伤了吗?”
飞鸟对她还有些好感点点头说:“漂亮阿姨我的左腿不能动了你要杀我吗?”
“你爸爸是响马吗?”花倩儿心中拿定主意想若他是小响马我就杀了他回去小姐也便不再猜忌我若他不是响马我就先送他回去让小姐治罪算了。
“当然是!我乃黑风崖——”他的话还被说完就被花倩儿打断了。“什么黑风崖流风大营?十几年前就没有了你这说谎的小子要阿姨打你屁股吗?”花倩儿气恼地说。
“黑风崖流风大营的邻居飞鸟小营!”飞鸟连忙改口说“你要是听你家小姐的大大小小的响马都找你们报仇!”
“去!哪有什么飞鸟小营!”花倩儿伸展着他的小腿现他的骨头错位了在呵斥他的时候用力一拉。
“啊呀呀!”飞鸟大叫一声说“你怎么知道没有?黑胡子大叔今年刚成立的!”他把善大叔的形象搬了出来刹有其事地说:“我们专杀那些坏人保护好人!”
花倩儿见他鬼灵精怪也不知到底是真是假也板正面孔说:“我家小姐最憎恨响马了只要是响马无论大小非杀不可。”然后自己又嘿嘿狞笑两声吓唬飞鸟。
“啊?!怪不得!”飞鸟想起刚才的经过相信了改口说:“不过后来黑胡子大叔改行了没了响马头我也就不做小响马了!”
“那你阿爸在做什么?”花倩儿见他骨头已经复位放下心来问。
“他专抓人拐子!不管漂亮的还是不漂亮的都拿去进大牢!”飞鸟笑咪咪地恐吓说。
花倩儿见他又胡言乱语拧了他脸蛋一下这才说:“阿姨又不是人拐子快告诉阿姨你阿爸是做什么的?否则就把你当成小响马杀来喂狗!”
“我阿爸——”飞鸟又动了一下鬼主意说“是个很有钱的人你把我送回去他会给你一大笔钱你可以拿来买糖葫芦吃!”
花倩儿看他粗布的衣服腿上还磨出的洞知道他又在说谎却也不捅破他只是说:“那买胭脂水粉够不够阿姨又不像你那么贪吃!”
“当然够了可以够你买一马车的!”飞鸟连忙许诺说。
花倩儿装出中计的样子说:“那快告诉我你爸爸在哪我这就送你回去!”
飞鸟说来自家的住址花倩儿自然相信他是善良人家的孩子抱了他起来。
四个女骑士找了来为的冷面见花倩儿骑着马儿横抱着飞鸟大声训斥说:“小姐要我告诉你他伤了一根毫毛就要你的命!”
花倩儿也不理睬她狐假虎威的模样只是骑着马往回走。
“你听到了没有贼婆娘!”又一个女骑士呵斥说。
在好的响马也是护卫的大敌花流霜的身世有让她们排斥的理由。另外花倩儿人又格外地漂亮连龙三公子都想收她为私房这更让同镇的女子们妒忌接几分。此时花倩儿也不还口只是往前走。
“嗨!你倒厉害了!”冷面女子觉得很没面子喝了一声说。
不一会大家回到蓝衣女子那里。花倩儿慌忙上前禀告说:“小姐!这个小鬼头不是小响马!”
“我——当然知道了!”蓝衣女子摆手说却把狄南堂的话拿了出来“哪有响马这么大胆跑到我们防风镇的边上?”
“小孩你家都有些什么人?”蓝衣女子问飞鸟。
飞鸟自然又是“上有八十岁的爸爸下有几岁的妹妹”来着胡乱说。蓝衣女子接着问:“有个三十多岁的男的找你那是你什么人?”
飞鸟眼睛转了几转终究想不出说辞便说:“隔壁家的阿三哥吧!”
蓝衣女子本就是粗枝大叶的人如此的谎话都不能辨别真假。花倩儿却知道他谎话连天说:“多半是他阿爸呗!这小孩出口就是谎话小姐问他还不是什么都问不出来。”
蓝衣女子不着声心中想着狄南堂千万不要是面前小孩的父亲。
龙妙妙终于堆成了一座别致的建筑笑呵呵地拿着一个大蛇龟蛋想着怎么放上去。飞鸟一跳一跳地拐到她面前指点却被龙妙妙推了一跟头。
“不可理喻的女人!”飞鸟恨恨地说事实上是说那愣的蓝衣女子的。
“你家隔壁的阿三哥来了!”花倩儿看到远处有个男人骑马过来通知飞鸟说。
狄南堂看到了飞鸟掂着儿子起来听他大叫自己断了腿没好气地说:“断腿了好再不会乱跑了不是?”
“狄某人在此谢过了天色眼看也不早了几位不如给我一起回镇吧!”狄南堂抱拳说“多亏了几位在下才找到了犬子!”
“犬子?”蓝衣女子重复他的话不愿相信地说。
狄南堂自然以为她从远方来听不太懂笑着说:“犬子就是儿子。看你们与防风人一般无二甚至口音都像想不到竟是远方来客!”
花倩儿觉得奇怪无缘无故怎么成了外乡人她见小姐只是如是附和倒也不说什么。飞鸟咬着口型要她给自己父亲要胭脂她哪好意思她咬着口型还了个糖葫芦的口型。狄南堂顺着儿子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旋而移向他处。
“那位最漂亮的阿姨好看吗?”飞鸟低声问父亲哈笑了两下后他不忘他许下的胭脂说“不过她没钱买胭脂!”在飞鸟印象中父亲在给乞丐施舍的时候总是说:“给你几文钱你去买些吃的吧!”所以他这就以此话要求父亲。
狄南堂大窘他一个男人如何去说因为知道你没钱买胭脂所以我要买胭脂给你的话?他拍了儿子的脑袋一下小声说:“不要乱说话你怎么知道阿姨没有钱买胭脂!”
“你没有钱买胭脂吗?”飞鸟随口便问并行的花倩儿。
花倩儿又不知道他背后捣鬼随口说:“是呀阿姨可穷了。小鬼头你要买给阿姨吗?”
飞鸟忍住笑吐了吐舌头说:“是我爸爸要买给你我猜你是没有钱买胭脂的呢?”刚说完狄南堂便敲了他一个爆栗。
“小姐!不要听他胡说我只是说——是他说——。”狄南堂解释了半天却硬是说不出道理老脸不由一红转而拿飞鸟出气接着又打了他几巴掌。
蓝衣女子不快地走到前面去心里慢慢去接受狄南堂有家室的事实对其他事也没怎么在意。
花倩儿这会怎会不知道是飞鸟在背后捣鬼可也不好意思就这个事说什么低着头只管往前走。“你们这不一个愿意送一个没有怎么还——”飞鸟继续嘀咕说话没说完又挨了一巴掌这一巴掌格外地清脆让花倩儿有点替飞鸟叫疼的。
“你不要打他了!”花倩儿阻止狄南堂说。
“子不教父之过!他这样搬弄是非别人还以为——以为是我有心轻薄小姐呢!”狄南堂说。
“其实他满可爱的只是有点调皮!你这样打他会把他打笨掉的!”花倩儿娇然一笑替飞鸟说话。狄南堂不敢看她娇媚的样子慌忙转移自己的视线。
蓝衣女子渐渐现花倩儿和飞鸟父子说话她心中不是滋味这会慢了下来与两人并行。龙妙妙则坐在她的怀里玩着一个拣来的贝壳其实那是飞鸟洗出来的。
“父亲教育孩子也是为了让他长大成材!”蓝衣女子有意引狄南堂注意又不满花倩儿和人家那么亲热地说个不停横里插来一嘴说。
“是是!”狄南堂慌忙点头若他的口才在女人面前处乱不惊就好了。
“子有三教诱而引放而纠行励而不厉!”花倩儿拿出前人言说“长当有过而纠不可视好恶而随心裁!”
狄南堂想不到花倩儿出口成章倒愣了下来。他自己也不是一直这么做的吗?从来不因为自己心情好而放弃应给的惩罚也不因为自己心情不好而乱惩罚可今天呢?怎么回事?
“想不到小姐如此识见!”狄南堂由衷敬佩地说“可他搬弄是非我给他巴掌也没有错!”
“是呀!爱撒谎的小孩是要管教才是!”蓝衣女子见狄南堂都敬佩花倩儿去了不合时机地插了话来反驳可让飞鸟心里不舒服。
“对好人不乱撒谎对坏人就应该多撒谎撒大谎!”飞鸟把她的话顶了回去。
狄南堂想想儿子说的也有道理点了点头转念一想儿子喜欢这个阿姨想送她胭脂撒了谎也不算错。于是他便揉揉飞鸟被打过的头以表示心中的歉意。
龙妙妙替自己姑姑说话用念字一样的语气说:“妈—妈—说撒谎—的—孩子—不是—好—孩子!”
飞鸟抓了抓头回她的话说:“你阿妈就在说谎啦!她怎么知道撒谎的孩子就不是好孩子!”
龙妙妙呆了一下把求助的目光射了一圈却没有人能够推翻飞鸟说的话。
总不能鼓励儿子今后撒谎吧!狄南堂说:“那你又怎么知道妈妈说的不对?”
“那阿妈知道不?她又没见过所有的孩子!她不知道的话说出来不是撒谎吗?”飞鸟咬住自己的道理。
“那你也没有见过所有的孩子你怎么知道阿妈说的不对?”狄南堂努力想纠正儿子的话也只好从诡辩入手只是他说话远没有思维来得快在别人眼中好像强词夺理一样。
“大人有好坏小孩也有好坏大人的好坏是看他是否干坏事小孩的好坏就是他是否撒谎!”花倩儿说她的话又一次让狄南堂佩服。
飞鸟打了哈欠说:“我瞌睡了撒谎好坏也与我也没有关系啦我又不说谎!”
花倩儿知道他是说不出更好的道理用睡遁逃走笑了一下也不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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