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忧心悄悄,愠于群小(2/2)
田恒笑道:“封大夫如今是我大齐的重臣文武兼资日后我大齐要仰仗封大夫处多矣。不过封大夫不住在鲍府之中临淄城中若是生了什么事要找封大夫却难得紧了上次相贺封大夫我们便要跑出城外。譬如今日本相要找封大夫就要分别派人去伍堡、渠公府和鲍府十分麻烦是以本相适才已经禀明国君国君在临淄城中为封大夫选了一座府第赐给封大夫。日后封大夫便住在临淄城中吧!”
伍封吃惊道:“什么?”
田恒微笑道:“其实国君的意思是想在宫城在专为封大夫划一片宫室。不过本相心想封大夫少年英雄成日住在宫中规矩奇多多半会觉得不惯。”
伍封苦笑道:“若是整天住在宫中那当真是闷得紧了。”
田恒道:“封大夫喜事在即连神采也与前些日不同。连眼神也格外亮了些。”伍封知道这是老子吐纳术的效用笑笑不答暗暗佩服田恒目光锐利观人入微。
这时马车渐往高处上了城西一座小山丘停在山丘上的一座大宅门前。
田恒道:“这便是封大夫的府第了。”
伍封问道:“这不是国家的府第么?”
田恒笑道:“正是。国异谋反被诛国氏一族尽灭这座府第便空了出来。正好赐给封大夫。”顿了顿又道:“本来城南阚止的左相府比这国府还要大只是被大火烧坏了修葺不及不过封大夫看过这国府之后定不会将阚府放在眼里。”
伍封心生感慨道:“国氏与高氏世为贵卿在齐国垂垂四百多年岂知如今落了个灭族的下场!”
两人下了马车周围打量。
伍封见这国府建于临淄城西的一座小山丘上依山而建尽占一丘府外全是参天古木将整个国府衬得幽然森严。
向南边大门显是重新漆刷过厚重无比上面新嵌的五十四颗大铜钉璨然夺目。大门两旁的高墙格外的厚便如城墙一般不仅上面可站多人里面还可以住人。
田恒指着高高的厚墙笑道:“国异因心怀反意近三年来对国府大加修葺单是这府第四周的高墙便被他加高加厚了一倍以上谁知却便宜了封大夫哈哈!”
二人走进府中见大院前与大门相矩五丈处有一堵照壁使人无法从门外看到府中情景。饶过照壁便是一片占地数亩的大院院中均用碎石铺就两旁的大树奇石众多树石之间种着各种小叶荆棘即使是隆冬仍能保持绿色。
过了大院正对大门的便是府中大堂了。堂前无门只有两根大楹柱上了七级石阶进了堂去伍封吃了一惊这大堂上至少可容八百人站立堂中的大柱横梁上缕雕着各种云彩花纹悦目之余又不失庄重。堂尽头对着大门处又有七级石阶上面是至少可立五十人的平台。最令人吃惊处是平台底下竟是一整块大石凿成上面磨得颇平却又不会滑脚。
伍封叹道:“这石头真不知是如何凿出来的国氏生活如此奢华真是令人意想不到。”
田恒笑道:“封大夫再看一阵恐怕还要吃惊哩!”
他先引着伍封看了大堂左边序墙后的西厢穿过长户又过了西阁便来到了西房之中。这西房颇大又宽敞明亮。
田恒道:“大堂右边的东房与此相同封大夫要不要看看?”
伍封笑道:“不看了还是到室中看看吧。”
二人出了西房从西阁北边的月门穿过便到了北户。此户在大堂之后将后室与东西房连起来。
走到堂后的室中便见此室约有大堂的三成大小若是大堂可用来大宴宾客此室便可应付少量客人或是自己府中人来宴饮用饭。
伍封赞道:“这大堂后室气派之大连鲍府和渠公府也大大不如。”
二人从室北的门中走出伍封眼前一亮便见一处大花园院中有凉亭数座奇花异石比比皆是。花园中磊着八座假山构堆之奇颇有独出心裁之处。花园四周有五尺高的矮墙东西墙上各有一座大门。
田恒笑道:“这两座门后便是东院和西院占了府中大半地方。两院中是花坪四周有数百间房可供家臣仆佣居住无甚可看还是到后院去看看吧。”
二人往前过了花园紧挨花园的是一排矮墙。矮墙前有一个较大的练武场可容纳七八十人练武练武场两旁均有长廊。
田恒道:“国异家中历代为卿家传剑术是以修了这个练武场。封大夫剑术惊人这个练武场恐怕颇合心意吧?”
伍封笑道:“正是。”
二人从练武场旁边的长廊走过去穿过矮墙的月门。
田恒道:“适才所见的大堂、房室、花园和练武场都是前院这月门之后便是后院了。”
后院与前院大不相同花木异石随处可见两旁各排着上百间精致的木房木墙上处处雕着花纹颇为温雅。
月门后是一条细石铺就的花径直走出二百多步便见一座错落有致的厚墙大屋。这一座屋格外与众不同竟全是用石基砌磊后再以木板为墙比起其它的房屋来说较能防火和箭矢。
田恒道:“国异称此室为石屋是国书所建拟住其中可惜还未建好时便领兵外出死于吴人之手。国异因此房是其兄所建虽然建好也不敢入住是以从未有人住过。本相看过此屋这恐怕是国府中最别致的地方了。”
二人走了进去只见这屋与前院相似只是小了很多。也有大堂、后室、东西厢阁和东西两房所有的墙都是由石块砌成这在其时是极罕见的。
田恒详细解释道:“依本相猜想封大夫日后多半会寝睡此处。这中间大堂便是封大夫与妻妾饮宴玩乐之处后室自是封大夫的居室左右之厢、阁、房都是封大夫妻妾所寝之处再加上外面的两排共一百间美婢侍女之房不知是否够用呢?哈哈!”
伍封忍不住笑道:“日后有妙公主住在此处这两旁的居室多不定大多会空着也未可知。”
田恒故意装出一幅同情的样子道:“看来封大夫只好在它处另筑华屋以藏娇娆了吧!”两人大笑。
田恒笑道:“此石屋中还有绝妙的一处地方恐怕是国书这人此生最妙的设想。”
伍封大感兴趣问道:“是什么地方?”
田恒笑而不答神神秘秘地将伍封带到室后。却见这室后有一处与众不同的地方便是还多出了一室走进去时便见这长长方方的石室中间有一个四方各逾两丈的水池。室中均是磨石的地面这水池周围有一道五寸高的白石低栏。往水池中间看去只见水池底面浑成圆形便如切开了一半的圆瓜被淘空了一般全用一寸见方的玉石砌成中间有一个稍凸的黄金之球使这莹白的水池更有一种美处。水池最深处不过五尺不仅好看还细密无比。
伍封奇道:“这个水池有些古怪是干甚么用的?”
田恒笑道:“此池唤作玉池若将池中注满了水跳进去洗浴是否胜过寻常用的大木桶呢?”
伍封瞠目道:“用来沐浴?这国书是如何想出来的?”
田恒微笑道:“实不相瞒本相早来看过此池总是疑心此池是否会漏水便注满了水入池三日不减一滴。小逆这家伙也随我看过一见此池便索要这座府第被本相大骂了一顿。”
伍封叹道:“国书连洗浴的水池也用玉石砌成穷奢极欲至此委实该死!”
田恒道:“这还不是最妙处哩!封大夫见了池中那黄金球没有?球下有一条小水道浴后将球滚开池中的水也沿水道尽数流出。”
伍封大奇道:“水又流到哪里?”
田恒笑道:“封大夫随本相去看一看便可知道。”他带着伍封走回室中出了门转到屋后伍封便见到一道月门。
田恒边走边道:“这浴池极是诱人本相见了此池之后也在府中建了一个只是舍不得用玉全部用白石磨成沐浴之时果然绝妙。”
二人出了那月门便见眼前奇石嶙峋地势渐渐平缓下趋转过一座大大的假山猛抬头便见一处小湖清洌如碧。
伍封仔细看去只见这小湖纯是由人力挖就以磨光的大石嵌于四周。伍封奇道:“这湖中之水从何而来?总不是人力担挑吧?”
田恒道:“此处地势下移近乎山丘之脚下是以这湖中之水是透过厚墙外的一道地底密渠从临淄城外的淄水中引来。那密渠所在便是墙边栅栏之处了。”用手指去伍封果见湖中挨着厚墙之脚有一排三尺多长的白石栅栏。
伍封叹了口气道:“单是这小湖便不知费了多少钱货人力国氏奢侈到这个样子怎能不败亡呢?”
田恒点头道:“封大夫说得是先前那浴池中的水道便通入此湖。此湖也是国书新建说不好真是为了那浴池才挖了这湖出来。这已是国府后墙了此府第便是这样子了封大夫以为如何?”
伍封叹道:“在下见过渠公府后以为天下府第富豪之处无过于渠公之府了见了这座国府才知世上还有更富丽之处。”
田恒大笑挽着伍封的手沿原路回走道:“国氏居此四百多年世代为卿采邑又广家底比你我要丰厚多了。国府每过十年便修整一次自然便是这个样子只是这府第建于丘上无法再增其大只好大增奢华了。本相的府第建于平地虽比国府要大却不及其富丽。”
伍封道:“如此府第相国何不自居?不如在下入宫向国君推辞不要请国君赐给相国自用。”
田恒笑道:“国君也赐了本相另一处府第便是那死鬼阚止的左相府了。这阚止原只是先君的奴才摇身变成左相是以阚府虽比这国府更大国君却不敢赐给封大夫。那里处处庸俗不堪怎能供公主和封大夫这样的雅人安住?如今国君将阚府赐给了犬子盘儿阚府刚经大火如今盘儿出使周室被周天子留下来训练王兵暂不能归本相还得为他大力修葺哩。”
他所说的“盘儿”是他的长子田盘曾数次剿灭齐界之东的莱夷人叛乱以精于用兵而名闻齐国。艾陵之战后人都以为右司马公孙挥已死齐简公为讨好田恒便命田盘为右司马为军方第二号人物仅次于大司马鲍息。
伍封心道:“国氏世卿于齐所出名将不少也怪不得此府第壁垒森严其富丽之处远胜于伍堡。”又想:“田恒以相国之尊今日亲自带我到府中细看详加述说那是与我交好的意思看来在他心中笼络之意居多。”
田恒道:“府中空无一人本相原想拨一批家丁婢女过来又怕封大夫见疑只好请封大夫自便了。”
伍封心中一动:“若是田恒拨来的人自然是田恒的耳目。如今他直言不讳不拨一人反是显得对我极是信任毫无猜忌之心。”心道:“他名满天下齐民视之为久旱甘霖果然有非常的胸襟手段。”
伍封叹道:“在下少年气盛行事荒唐竟被相国如此看重思之汗颜。”言之甚诚。
田恒正色道:“本相一生阅人无数封大夫文武俱佳天赋异秉可谓天下奇才。非是本相要着意吹捧小儿田盘虽也算一时之杰比起封大夫却是远远不如。朝中诸臣除晏老大夫外多是禄禄无为、仰先人鼻息的庸才晏老大夫年岁已高封大夫若相助本相同辅国君定能使我大齐强于列国之上!”
伍封道:“其实在下以往不大着意国事如今既与公主定下婚约又得相国如此抬爱若不为国效力不免有些惭愧。如今吴鲁结盟对付大齐颇为堪虑。”
田恒冷笑道:“吴王夫差是个天下奇蠢之人!他背后是人才济济、兵精将悍的越国西有富足地广、兵车近万的楚国还要与我齐国为敌实在是灭国之途!楚越二国与吴国都有几乎灭国之仇楚人富足贪图安逸是以淮水之地被吴所占也未敢夺回以致吴人的锋缨指于齐鲁。越国却非同小可不可小觑。”
伍封点头道:“单看越王勾践在吴王身边为奴三年这番坚忍的本事便知他是古往今来罕见的狠辣残忍之辈。”
田恒道:“如今越国有范蠡、文种等足智多谋之士辅佐吴王曾驭其君为奴、驱其民为仆有一伍子胥还赐死天下还有如此的蠢人乎?吴国若是联鲁攻齐我们只须谨慎守阵相持不满三月越兵多半便会如前次般攻入吴境吴人前后弥兵必败无疑是以吴鲁之盟不足为虑。”
伍封点头道:“在下却觉得越国比吴国更为可怕。”
田恒心中一震道:“吴王夫差在黄池与晋君争霸越人便觑其空虚攻到了吴都之下。越人当真是厉害之极哩!”
伍封点头道:“相国言之有理。不过依相国之见吴越二国对我大齐来说孰者可怕一些?”
田恒道:“若论国之强当然是越国。不过越国与齐国相隔吴鲁若是从海路攻齐路途遥远是以不成其患。”
伍封道:“若是吴国亡于越国以越之精兵兼有吴地再过淮水而上与齐争雄孰胜孰负恐怕难以预料。”
田恒微微一惊若有所思良久方叹了口气:“齐国士卒虽多但比不上吴越之兵精强。若是真如封大夫所言齐鲁二国恐怕也会践于越国之足下。”
伍封又道:“如今吴鲁之盟只对越国有利于我齐、鲁、吴三国均有大患。唯有令鲁国背吴向齐吴国专心对越吴越相争齐国再无忧矣!即便是吴军突然北上也有鲁人相御齐国不至于手忙脚乱。齐鲁为盟之后再与吴渐渐修好使吴越相衡齐鲁二国便无南面之忧岂非大佳?”
田恒暗赞道:“不料这小子智虑及此!”其实四年前艾陵之败那是田恒为了消弱国、高、公孙数家的势力以至落败。自从孙武隐居、伍子胥被赐死在田恒心中对吴军倒不甚担心若果真如伍封所料最值得担心的倒是越国若是越人灭吴挟得胜之兵北上后果不堪设想。
田恒沉吟了一会道:“封大夫言之有理。如今鲁国大夫柳下惠还未回国正好与他谈谈齐鲁结盟之事。齐鲁为盟再慢慢与吴国修好便了。”
伍封笑道:“昨日在下到柳大夫住处听琴柳大夫曾向我说过他此来齐国其实就是为了背吴盟齐之目的眼下只看我国的态度在下未得国君和相国的指令未敢表示。”他当然不会照实说出否则以田恒这种最重权欲的人来说如此自把自为那是大为忌讳之事。
田恒大喜道:“如此最好不过。明日本相便邀柳下惠入宫与国君商议盟约。盟约结成本相便派人到吴国商议重整少姜之墓以此为始多用金帛与吴人结好。”又道:“封大夫是个重情重义之人才与公主定下婚约便不辞劳苦为国君分忧。国君有你这女婿当真是上天所赐!”
伍封苦笑道:“在下就怕左司马会有点记恨找在下的麻烦哩!”
说着话两人已步出了府门。
田恒拍了拍伍封的肩头笑道:“不必介怀小逆倒不至如此不视大体。”
伍封苦着脸道:“可昨日下午在下又责罚了左司马辖下的兵士其中有个叫恒善的带兵尉还被在下命人打了三十棍。”
田恒大吃了一惊:“什么?”显是还不知道这件事。
伍封便将昨日的事说了一遍只不过他装作并不知道楚姬的身份楚姬所说的有关田府的事也未说出来。
田恒脸色变幻怒道:“小逆这家伙怎么带的兵?”又道:“封大夫可能还不知道恒善这人是子剑的儿子又是小儿田盘的小舅子。”
伍封装出满脸惶恐的样子道:“原来恒善大有来头这……这可是意想不到。”
田恒目光灼灼地盯着他问道:“若是封大夫知道了他的身份还会打他么?”
伍封叹道:“这人太过不成样子打定是要打的只不过打了之后再向相国、左司马和子剑先生请罪罢!”
田恒大是高兴握着伍封的肩头道:“这便是本相看重封大夫的地方。只此一端便可知封大夫的不同常人处。”又道:“恒善那小子一向自以为是横行临淄从来无人敢管他。这小子竟然还央小儿为他说项要本相升他为行军司马连田逆也向本相说过多次。本相平生最恨这种人是以一直未曾答应要不是亲戚又看在子剑的面上早将他逐回昌国城他父亲身边去了!”他本来一直称田逆为“小逆”此时改口直呼其名显是对恒善怒极迁怒于田逆。
此时二人已走出了府门伍封心知肚明知道田恒之怒主要是来自楚姬。不管怎么说楚姬毕竟曾是他的女人虽被他赐给了犰委但出事之后却暗中派人将她放走可见心中对她多少还有一些情份。恒善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欲行污辱她他怎会不勃然大怒?
伍封趁热打铁说道:“恒善欲逼奸民女还口口声声奉了左司马的军令岂非往左司马身上泼脏水?”
田恒脸色变了变心道:“田逆对楚姬垂涎已久那日我将楚姬赐给犰委时他便大为不快我让他事后将楚姬要回去他还假意不要却瞒着我去派人捉拿。哼!”问道:“那楚姬还有一个妹子去了哪里?”
伍封脸上装出一幅诧异之极的神色口中虽未说话脸上却好象在问:“你怎知道楚姬有一个妹子?”
田恒自知说漏了嘴干咳一声道:“实不相瞒楚姬本是我相府中的女人因故被本相送了出去。她有个妹子楚月儿容颜极美是小女房中的贴身婢女甚得小女喜爱。楚姬走后楚月儿也失了踪本相只道她们回楚国故乡去了原来还在临淄城中。”
伍封点头道:“原来如此。楚姬因感激在下救了她姐妹二人故将其妹送给在下做婢女公主对月儿甚是喜爱说是定要让她日后侍奉。”他这么说是为了堵田恒的口楚月儿容貌绝美说不定田恒也有色心只是碍着女儿的面不好索要。如今其女不能干涉了万一田恒向自己索要岂不糟糕?是以连公主也搬了出来好叫田恒无法张嘴。
田恒心中确有将楚月儿要来把玩数月的念头。他与田逆不同不好女色只是以楚月儿这种姿色天下罕有不免也令他心动。虽然以婢女歌姬互送是士大夫间常有的事但听伍封这么一说他也不好开口了叹了口气走到了他停在府外的马车之后。
伍封知道田恒心中对田逆已有不满又道:“如此说来怪不得恒善声称是奉了左司马的将令说不定是左司马特地派人捉拿然后将二女送到相府中去。”
田恒哼了一声心道:“二女到了田逆手中还哪有可能回到相府?”他最是了解田逆的性格知道田逆绝对不会将美女乖乖地完璧给他。越想越是气愤一时间心情恶劣由伍封扶着自己从车后面上了马车顺嘴问道:“楚姬现在如何了?”
伍封在车下答道:“她的病势沉重被在下暂放在渠公府上请了华神医诊治一两个月内大约可以痊愈了。”问道:“楚姬病愈之后是否由在下送到相府中去呢?”
田恒想起楚姬的妩媚风情心中一荡旋又摇头道:“算了封大夫便给她觅一户好人家嫁了罢!”伍封早料他会如此说以他的身份又怎好意思将送出去的女人又要回去呢?
两人挥手告别之后伍封心情大佳今日与田恒相处在公在私都与田恒建立了颇好的交情又使田恒开始对田逆有所不满对新得的居所反而不甚在意。
伍封乘马车又赶到宫中先见了齐平公详细说了诸般事宜齐平公听完心中大悦道:“封儿辛苦了那府第还算满意吧?寡人将阚府赐给田盘又将高府给了公子高公孙府赐给了田逆谁也不会有什么意见了。你去见妙儿与她一起午膳罢。”
伍封到了后宫妙公主见了他来十分高兴媚笑道:“封哥哥真会讨我开心每每来陪我吃饭。”
伍封皱眉道:“听你这么一说岂非当我是个到处吃白食的家伙?”
妙公主格格笑起来连周围的寺人宫女也忍不住笑。
两人吃过了饭伍封伸了个懒腰道:“国君赐了我一座府第公主是否愿意去看一看?”
妙公主大喜一迭声道:“快去快去!”
两人到了国府时只见门上早已挂上了一块大匾上面镶着“封府”两个大铜字龙飞凤舞地甚有气势。
伍封一看便知这是义兄柳下惠的笔法心道:“大哥的消息倒是灵通国君赐我府第只是上午的事此刻连匾也做了出来。”与妙公主下了马车。
渠公得到消息早已赶了来正带着上百名仆佣收拾这座大宅此时迎了出来道:“柳大夫适才命人送了匾来老夫自作主张先挂了上去。”
伍封见楚月儿也在渠公身边笑吟吟地走上去道:“月儿也来了是否来看你的闺房呢?”
楚月儿立刻羞红了脸。
妙公主笑道:“这小子每见了月儿便要欺侮她我和月儿非得想个法子不可。”牵着楚月儿的小手自去找她们未来的“香闺”。
伍封与渠公在后面跟着渠公道:“夫人得知了消息已从伍堡赶来一阵便到帮封儿布置。”
伍封笑道:“如此最好娘亲最懂土木构建又知道我的习惯定会将我这府第弄得甚好。”
这时有两人领着十余人从门外进来这两人均三十多岁年纪昂然而入满脸傲气。
渠公道:“小公子你那两个‘贤侄’来了。”自己走到一边指挥众仆收拾清扫屋子。
那两人正是鲍息的两个儿子长子叫鲍琴次子叫鲍笛一向不大服伍封这年纪小过自己的二叔。
两人向伍封施礼道:“恭喜二叔的乔迁之喜。”
伍封笑道:“我还未搬哩何喜之有?不过你兄弟二人一向颇有眼光正好帮为叔的布置布置我请渠公来帮手他是个大忙人说不定心里暗恼我呢。”
听他这么一说鲍琴和鲍笛便高兴起来。
妙公主牵着楚月儿蹦蹦跳跳过来她二人叽叽喳喳地不知道说些什么显是十分高兴。鲍琴和鲍笛一见二女立时瞪大了眼舌头垂出唇外也忘了收回只欠滴几点口水了显是惊叹二女的美色。
伍封暗骂色鬼笑道:“正好你们快来见见你们的未来婶婶吧!”
鲍琴和鲍笛恭恭敬敬地向二女施礼道:“见过二位婶婶!”楚月儿立时又羞红了脸躲在公主的身后。妙公主却大大方方地道:“二位贤侄这么快就来帮二叔收拾屋子啦?”
鲍琴和鲍笛见这公主“婶婶”毫无架子大是高兴忙道:“婶婶尽管吩咐便是。”
妙公主煞有介事地道:“花园中的那些假山有的已经坏了听说你二人是此中高手带人去设法重新垒就。”
鲍琴和鲍笛一听立时答应装出一副高手的架势兴冲冲往后便去那鲍琴还道:“若是不堪造就便从我们府中搬几座假山来。”
伍封瞧了个目瞪口呆。这兄弟二人一向不大服他不说连鲍息的话也时有不听谁知一物降一物妙公主一句话便把他们使得如老驴拉磨般团团直转。
这时就见渠公满脸油汗兴冲冲地忙来忙去不曾停过手脚。
伍封悄悄对楚月儿道:“月儿你到府门外去瞧一瞧看看这里到底是不是我们的家?”
楚月儿听他说到“我们”两个字立时又红了脸抬起头一双俏目怔怔地看着他不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妙公主窜了过来笑问:“你说什么?”
伍封故意道:“你们看渠公这么高兴莫非我们走错了地方到他家里来了?好象有乔迁之喜的是我们吧?”
妙公主与楚月儿一起娇笑起来偏是渠公将一张满是油汗的老脸探了过来:“你们在说什么?”
妙公主与楚月儿看了渠公一眼更是笑得花枝乱颤弄得渠公大为愕然。
正笑闹时庆夫人便到了。伍封引着公主和楚月儿见过了她庆夫人大是高兴搂着二女问长问短又仔细打量楚月儿脸上表情显是喜欢和疼爱之极。
忽从庆夫人身后转出一人来庆夫人道:“封儿来见过被离叔叔。”
伍封知道被离与父亲是生前好友有兄弟之谊。虽在国君即位的酒宴上见过却没有说过话上前恭恭敬敬施礼妙公主与楚月儿甚是乖巧见伍封对被离十分恭敬也上前施礼。
被离没有说话仔细打量着伍封。
渠公在一旁得意地道:“午间田相国回府老夫便备了厚礼到相府将被离先生接了出来。被离先生去伍堡见过夫人后想不到一起来了。”
庆夫人问被离道:“被离兄弟相过封儿以为如何?”
被离叹了口气道:“天人之表深不可测!”又道:“小弟一生相人无数仅有二人从面像上什么也看不出来其中一个是封儿另一个便是那颜不疑。”
伍封听他说起颜不疑心中微震。不知如何自从他见了这颜不疑后总是隐隐觉得这人将是自己一生中最大的敌手道:“人之命数固有定数知者未必能顺不知者未必就逆一切还是顺其自然为好。”
被离面露敬佩之色道:“封儿之言正合天地生化之道。”
庆夫人笑道:“被离兄弟不如陪妾身四周看看看看封儿的这座府第有何值得改造之处。”
被离恭恭敬敬答应。
庆夫人对伍封和二女笑道:“你们自去玩罢不用跟来。”引着婢女健妇与被离一并去了。
伍封知道娘亲精于土木被离又精于风水自己对此一窍不通跟着去徒惹没趣便带着二女到了前院大堂前檐下坐下来。
妙公主与伍封聊了几句远远见鲍氏兄弟灰土灰脸地从后院转出来跳起身来迎上去又不知给他们安排什么差事。
楚月儿本想跟去却被伍封握住了小手登时浑身软。伍封十分喜欢这细腰长腿的丫头看着她笑道:“月儿若是你以后常住在此喜不喜欢呢?”
楚月儿含羞点头。
伍封最爱看她的娇羞模样笑吟吟地盯着她。
楚月儿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嘤声问道:“公子是否新近练过老子的吐纳术?上次见时还不曾练哩。”
伍封不料楚月儿竟会这么一问大感奇怪问道:“我昨日才学会月儿怎么会知道?”
楚月儿小声道:“接舆师父曾教过我这种吐纳术是以一看公子脸色便会知道。”
伍封奇道:“柳大哥曾说老子只教过先舅父一人先舅父又教过柳大哥难道接舆先生也练过吐纳?”
楚月儿道:“这吐纳之术在老子的绝艺之中名列第一。接舆师父曾说过他少年时十分好强不信自己练不了这门功夫是以缠着老子教他吐纳术虽然知道了练法可数十年来毫无进展。待他教我之后见我进境极快才知这门功夫与人天赋有关强求不得这才罢休不再练这功夫。”
伍封笑道:“怪不得月儿容颜之美格外地与众不同原来如此。”又担心地道:“好月儿你幼时便练这功夫日后要是不再长大永远是一个小女孩岂不是大大地糟糕?”
楚月儿自然知道伍封所说“糟糕”的含义白了他一眼小声道:“不会的这吐纳术最初之境为‘龟息’此时只可驻颜人还是要长大的!”
伍封笑道:“这我便放心了。”又道:“我练这功夫才一天你便能看出来为何你练了这么多年我却看不出呢?”
楚月儿又道:“听接舆师父说这吐纳术初练时有脱胎换骨之效是以头三个月内进境奇快容易看得出三个月后就会潜易默化谁也看不出来。何况就算头三个月要看出来也是要极熟识之人才行不知道这种吐纳术那是谁也不知道其中的原因的。因此接舆先生说此功实际上是逆天而行若非天生的洞悉天机万万练不得否则不仅不能成功还必招天遣后患无穷。接舆先生说他每日只有一半时间清醒另一时间却是浑浑噩噩便是因强练此功损坏了脑子是以人称他为‘楚狂人’。”
伍封听柳下惠也说过类似的话他正想是否教妙公主这门功夫此时心中凛然不敢再生这种念头。问道:“你是否要打坐调息呢?”
楚月儿愕然道:“什么打坐调息?”
伍封道:“你平时是否也是五呼一吸还是要专门坐着去调整呼吸?”
楚月儿奇道:“自练成后便是五呼一吸了莫非还能改回去么?”
伍封笑道:“原来月儿也与我一样入了‘龟息’之境这就更好了。我见过你的身形步法十分玄妙听说你轻身功夫高明能否让我开开眼界呢?”
楚月儿眠嘴笑了笑忽地如一只小鸟般飞身跃起轻飘飘落在一棵七八尺高的树枝上借树枝轻弹之力横飞了出来到一座假山前时蜂腰轻折脚尖在假山上点了一点飘身回来轻轻落在伍封身旁。她这身法特异每到转换方向处只须细腰一扭以腰带身便飘了过去。伍封见她蜂腰纤细大袖在风中轻扬便如一只小小的蝴蝶在风中轻舞只觉得说不出地好看。
伍封一把搂住楚月儿的细腰怔怔地愣。楚月儿害羞用力挣了挣她天生力气极大在女子中算是极少有的可连伍封两成力气也比不上是以在伍封的铁臂下便如被铁环箍着一挣不得脸上渐热浑身不禁软再也提不起劲来。
妙公主正走过来见到楚月儿这一手绝妙的本事大感愕然道:“月儿原来你会飞的?”
楚月儿见伍封愣住低声问道:“公子在想什么?”
伍封叹道:“世间原来还有这种本事!不知月儿是否愿意收我为徒教我这门功夫呢?”
妙公主道:“我也要学!”
楚月儿脸上一红道:“你们要学我当然会教的那也不用拜师。”
妙公主将嘴凑到她耳边笑着小声道:“不拜师就拜堂如何?”
楚月儿立时面若红霞。
楚月儿天生的妩媚可爱那一副天真美丽的样儿竟连妙公主也十分喜爱生不出妒念来。
伍封忍不住在楚月儿的小酒窝上香了一口料不到这美丽的小人儿竟会有这样奇妙的本事爱怜之意大生。却见妙公主眼中大有怨怼显是怨他厚此薄彼。伍封哪会不知道其在的原由?将妙公主搂过来也在她脸上香了一口妙公主这才释然。
三人猛抬头却见众佣仆正呆呆地看着楚月儿显是这一手轻功是他们前所未见惊得呆了连渠公这见多识广的老家伙也愣在一旁。
伍封笑了笑小声道:“月儿这种功夫以后千万不要让人见到否则他们心中定会当月儿是鸟妖、蝶仙脑袋里不知转什么念头。”
楚月儿小声答应。
妙公主嘻嘻笑道:“鸟妖、蝶仙?亏你想得出来!”
忽听庆夫人的声音道:“月儿原来是楚狂人接舆的弟子。”
伍封松开搂着二女的手奇道:“原来娘也知道这种本事!”
庆夫人道:“我是听你舅父说过天下间除了老子外便只有他的徒弟接舆一人有这功夫。”
伍封想起柳下惠说过老子门下的徒弟所授本事全看其天赋柳下惠学的是吐纳术接舆学的是轻身功夫心想:“若是有缘能向老子求教那是极妙的事。”
忽地一个宫中侍卫匆匆前来说是国君召见。
伍封大感愕然急忙驱车进宫将妙公主送回了后宫这才到大殿之上。大殿之上除了齐平公原来还有田恒、晏缺、田逆、闾邱明、公子高等人。
田恒是相国享爵亚卿晏缺是大司寇兼任郎中令爵为下卿这二人之德高望重自不必说。左司马田逆是军中要人、临淄城守闾邱明是临淄副手、执令司马公子高现为临淄都大夫是都城的内政官都说得上是临淄城中的重臣如今并非朝议之时这些人一个个脸色凝重地守在宫中弄得气氛甚是紧张自然是有大事生了。
齐平公见了伍封道:“封儿董梧的师兄朱平漫来了。”伍封吃了一惊道:“屠龙子支离益的徒弟朱平漫?”齐平公叹道:“正是。”伍封皱眉道:“他来做什么?”田逆怪声道:“哼来做什么?还不是来问罪的!”伍封奇道:“这就怪了好像没有人得罪他吧?”
田恒叹了口气道:“唉朱平漫是来问罪的他说董梧的儿子死了在齐国董梧十分愤怒说不好会尽率董门弟子来报仇。”伍封惊道:“什么?”晏缺接口道:“若是见于兵阵我们也不必怕他但他们的暗杀本事天下间谁也没有办法应付。”
伍封皱眉道:“莫非阚止请来的董门弟子中有一个的董梧的儿子?”田恒叹道:“正是如此。”伍封道:“这岂非太过不讲道理了些?董梧的儿子做刺客来杀人事败被杀有什么好怨的?”齐平公道:“可他们说得好听说是董公子偶游临淄死于非命凶手杀人齐国有责任捉拿凶手是以让我们交出凶手、归还骸骨。”
伍封心道:“骸骨埋在一起要找出这董公子的几根骨头难是难了些却是找得出来。可交出凶手就麻烦了。谁都知道董门的一众刺客都是死了田逆的箭下总不至于将田逆作为凶手交出去吧?”叹道:“此事的确有些麻烦若是不按他们的要求日后我齐国君臣势难安寝可他们的要求又是万万答应不得的。”
田逆道:“我堂堂齐国怎能怕了这一众刺客?国君不如由臣下领一支人马攻入驿馆将朱平漫一并杀了!”
田恒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胡说什么?朱平漫是何许人也若无强劲的后续手段怎敢一人来闯进临淄城来公然向国君要人?何况他这人神出鬼没生性凶残无比常常生吃活人是以人称‘大漠之狼’怎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晏缺倒吸了一口凉气道:“据说大漠中的狼从不群居生性残忍好杀又狡猾无比行踪不定。一个人的名字或可叫错外号却总是不错的朱平漫既叫‘大漠之狼’那就有大漠之狼的本领。”
齐平公听晏缺这么一说心中登有寒意。
伍封神色凝重道:“国君微臣耽心的却是另一件事。如今那吴国使者颜不疑仍在城中此人剑术群也是董门弟子其屠龙剑术据说是支离益亲授厉害之处恐怕更甚于朱平漫。何况他身为使节身份特殊若是与朱平漫暗通款曲可是十分令人头痛之事!”
众人尽皆动容。
田恒显是未曾想过此事面色微变缓缓道:“封大夫言之有理吴王派颜不疑为使本就大有嫌疑之处此人既是董门高手说不定是受了吴王夫差指使前来行刺的刺客!只不知他要杀谁?”
伍封心中苦笑心道:“颜不疑要杀的多半是我了。”
齐平公与晏缺知道伍封的底细心中都猜测颜不疑多半是为了伍封而来如今更多了个朱平漫后果堪虑。
田恒道:“这人来齐多日却未曾下手想是在等朱平漫吧?”
伍封头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但又不甚清晰甚是苦恼这时闾邱明说了几句话伍封便未曾在意。
齐平公见他脸色有异问道:“封儿你在想什么?”
伍封突然笑道:“我们这么猜来猜去终是被动之极不如让微臣去拜访一下这位敢生吃活人的‘大漠之狼’吧!”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伍封作何念头。
齐平公对自己这未来女婿一向甚有信心见他这么说便点头答应。
伍封上了马车却并没有直接去朱平漫的住处而是先去拜访越国使者范蠡。
范蠡正在驿馆中与家客下棋见伍封突来拜访笑吟吟迎了出来似乎是意料中事不以为怪。
两人坐定之后范蠡微笑道:“封大夫突然前来大概是为了颜不疑和朱平漫吧?”
伍封吓了一跳半晌方道:“范大夫怎么知道?”心想这人不知派了多少细作在外边打探消息朱平漫刚来临淄他便知道了。
范蠡让其他人退了出去笑问:“封大夫是否姓伍?”
伍封又吓了一跳支支吾吾道:“范大夫此言何意?”
范蠡大笑道:“这有什么难猜的封大夫的气度相貌一看便知是伍子胥的儿子你可知在下陪吾王在吴为奴在下整日筹谋的便是如何应付令尊大人的杀机哩!”
伍封默然范蠡又道:“令尊大人虽想杀我君臣、灭我越国但我越国上上下下最佩服的人却是令尊是以令尊大人被吴王赐死的消息传到鄙国吾王立刻便派了在下以出使之名到了吴国寻觅伍氏后人意欲重用。”伍封道:“越王要用伍氏后人也未必是好心多半是想借了先父之名来收吴人之心吧?”
范蠡愕然良久叹道:“封大夫年纪轻轻心思却老辣得很哩!实不相瞒派人到吴国搜寻阁下便是在下出的主意其中用意果然如封大夫所猜一般。”
伍封见他毫不隐瞒登时大生好感道:“怪不得人说范大夫是越国第一智者当真是什么也瞒不过范大夫。在下的确姓伍今日前来原是想向范大夫求教。”
范蠡道:“封大夫昨晚去了柳大夫处所谈的是否是齐鲁联盟之事?”
伍封脸色微变齐鲁联盟对齐、鲁、吴三国都有其利唯对越国的复仇大业有害范蠡既知此事说不定大为生气甚至设法破坏。
范蠡叹道:“封大夫既是直言相告在下也不必巧言令色做些官样文章。从表面上看齐鲁之盟似乎有害于越实则不然。自从去年我越军攻到吴都之下掳其太子吴越之争其实已经直接显于兵战之上。如今吴越之势强弱极明单论士气吴军便绝非越人之敌只是越国遭灭国之难元气至今未复。幸好夫差是难得一见的昏君而伯嚭又是罕有的佞臣我国每年将最好的参茸海贝献给他们二人其实是希望他们真能长命百岁。”
伍封怔怔的看着他只觉这人与义兄柳下惠大不相同另有一番过人之处。
范蠡道:“近年来吴国连遇饥荒国力趋弱否则以吴王夫差的性子怎会忘了去年我国攻吴之仇?其实去年越军入吴时便可一举灭了吴国却被在下阻止撤军回国封大夫可知其中原由?”
伍封沉吟道:“即便贵国灭了吴国并非越人胜过吴人而是因吴王君臣无道以至灭国。然而吴民无辜民心未失定会另立新君挟灭国之恨以抗越人。届时越人进而无据、退则势衰反失越民之心。看似得吴实则连越也失去了。范大夫多半是深知其中利害因此劝越王退兵。”
范蠡大为惊叹凝视伍封良久长叹道:“封大夫果然是虎父无犬子智虑之深连鄙国的文种大夫也不能及。当日在下劝大王退兵连文种大夫也不明其理。若非久历政事难以懂得其中厉害封大夫年纪轻轻竟能想到这一点实在厉害若你是吴臣恐我越人举国上下难以安枕!”
伍封苦笑道:“在下即便是吴臣又能有何用处?先父之才万倍于我结果又能如何?一千贤臣不敌一个昏君!不过先父一生为国在下自不能眼睁睁看着越国攻吴到时就算夫差不喜在下也会相助吴国。”
范蠡面露惊异之色盯着他看了良久赞道:“原来封大夫忠义之心可比乃父。夫差与你有杀父之仇封大夫能弃私怨保全亡父之忠义委实令人佩服!‘一千贤臣不敌一个昏君’道尽了古往今来亡国之缘由!吾王坚忍勇决天下罕见若是一举灭吴只怕……”叹了口气不再说下去。
伍封接口道:“大夫是怕越王灭吴之后而生狂妄之念成为第二个夫差?”
范蠡眼露赞许之色却叹了口气未肯说出来低声道:“吾王今年四十又七再过五六年当会持重守成那时灭吴正是最好时机。再过四五年越国民户充足农收更丰便是用兵之时此时大举伐吴为时尚早。”
伍封心道:“四十七岁还是有勃勃雄心之年。若过了五十岁便会渐趋平和安于现状。越王勾践若是五十二三岁灭吴与天下诸侯争霸之念应当弱了许多。范大夫不以一国百姓安危为重胸襟所及正是天下万千百姓!”暗叹范蠡才智通天胸襟之深远与义兄柳下惠也大有不同之处。他想到这里面露尊敬之色。
两人对视良久忽觉心意相通仿佛是认识了数十年的至交好友一般不禁相视一笑。
范蠡道:“适才在下曾说齐鲁之盟于越也有好处封大夫便应该明白了吧?”
伍封点了点头缓缓道:“夫差之蠢并不是智力有缺而是过于狂妄自大轻视它国。齐鲁之盟他固然是气恼之极却会以为齐鲁二国都怕了他。如若仍是吴鲁联盟对齐贵国大王定会趁吴齐相抗之际再次挥军入吴夫差若退居江淮以守收敛傲气反会激起吴地之民的爱戴后果难以预计。吴军在先父和孙武将军的调练后至今沿用昔时练兵行军之法仍可算天下罕见的精兵。昔日吴王阖闾败死与越人之手夫差也曾励精图治几乎灭了越国。是以若要灭吴便不能再让夫差一败若真到败时那便是吴国灭亡之时了。”
范蠡叹了口气道:“封大夫高明之极可惜不能同为一国之臣大是憾事。”
伍封却道:“以范大夫的才智莫非真会永居吴越?”
范蠡身体微微一震心道:“大王忍辱妒功性最多疑可以共患难却不可以共享乐。”其实他早有退隐之心缓缓道:“在下功成之后必会归隐封大夫好生厉害竟连这也猜得出来。”
伍封苦笑道:“在下若真是厉害便不会让颜不疑和朱平漫搅得心绪不宁了。”
范蠡微微一笑道:“封大夫之所以心绪不宁全在于有先入为主的念头一直以为颜不疑真的是为了刺杀你们母子而来!”
伍封大吃了一惊道:“莫非颜不疑另有所图?”
范蠡笑道:“先且不说吴人是否知道你们母子的身份即便知道刺杀了你们二人也是对吴国毫无好处之事以夫差和伯嚭的性格毫无好处的事怎会去做?即便封大夫不是齐君的未来女婿却也是鲍家的人刺杀了你岂非开罪了鲍家?鲍家在齐国的势力仅次与国君和田氏与田氏又是亲戚关系谁敢轻易招惹?”
伍封大悟又道:“颜不疑莫非是为了《孙子兵法》而来?”
范蠡道:“当日孙武与令尊大人在吴时夫差和伯嚭也不索要这兵书怎会到如今反倒大费周折来找这部书岂非太可笑了么?不过就我们在吴国的细作回报颜不疑这人心怀大志绝非池中之物他自己倒是有可能觊觎这部书。不过这仍不是他来齐国的主要目的。”
伍封皱起了眉头道:“那他来干什么?总不是真的当一个使者吧?”
范蠡笑道:“这人是天下罕见的杀人高手他来的目的当然是杀人。不过他要杀的并非齐人而是越人。”
伍封骇了一跳道:“颜不疑要杀的不会是范大夫吧?”范蠡是越王勾践手下的第一谋臣杀了他无疑是损了勾践一臂。
范蠡见他担心之状还胜过认为颜不疑要杀他们伍氏母子之时满脸真诚绝非作伪心中颇为感动叹道:“颜不疑绝对不会杀我他要杀的是鄙国的一个剑术老师。”
伍封奇道:“贵国的剑术老师?”
范蠡问道:“以剑术而论天下以何人居?”
伍封道:“大概是人称剑中圣人的屠龙子支离益吧?老子、孔子学问通天或者剑术也比得上支离益只是没有支离益这么霸道吧。”
范蠡叹道:“老子、孔子或者剑术然不过他们学问如海未必如屠龙子精研一术剑术通天。排名天下第一的应该还是支离益。不过我越国的那位剑术老师其剑术别具一格若到了支离益这年纪多半还会胜过支离益。”
伍封大感奇怪道:“这人想是天赋异禀不下于支离益?”
范蠡叹道:“数年前在下在越境见到一个少女竟能以手中竹杆胜过越地最著名的剑手详细问她原来她是自幼在山中放羊每日与山中白猿以竹杆想戏乃成其天然不群之绝妙剑术她父母本是剑手见她自小体弱未曾教过她剑术却见她的剑术似是天然生成还胜过父母遂教她已剑术妙理她便成了天下间少见的一大高手。”
伍封失声道:“是一个女子?”
范蠡道:“她年约十七八岁不知姓名军中以越女称之。在下将她请回军中为我们训练士卒时仅一年我越军剑术强于以往三倍以上。吴人知道后曾派七名剑术高手潜来越国杀她均被越女所败。只可惜次年春祭之后她被颜不疑伤了便不知所踪。前些时在下听说越女现在齐地因而藉出使之名来寻觅颜不疑不知如何知道了此事也跟了来。”
伍封神往道:“一个女子剑术竟如此了得?若能一见是最好不过的事。”
范蠡失笑道:“封大夫原来是个风流人!越女不仅剑术无双最厉害的是她对兵阵练养极有天赋最会练兵。此女容色艳丽是天下三大奇女子之一。”
伍封好奇道:“天下三大奇女子?”
范蠡笑道:“周天子有一个女儿梦梦人称梦王姬此女嫁给了晋世子可惜晋世子不寿婚后年余便死了天子爱惜她设法将她接回了王城。梦王姬如今二十余岁却孀居在家。此女文采风流天下无双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她闻说孔子修《春秋》便命人抄写各国之史共三车派人送给了孔子也算是天下奇女子了。”
伍封大感兴趣问道:“还有一个奇女子是谁?”
范蠡道:“那是晋国赵鞅之女赵飞羽此女不仅美色过人最厉害的是用兵如神据说赵鞅带兵在外此女常戎服相随赵鞅的军事筹谋十有**出自赵飞羽。如今赵鞅赴齐将九个儿子全带了来赵氏一族岂非空虚了?晋国智氏对赵氏一直虎视眈眈赵鞅却毫不在乎只因有赵飞羽在家是以不将智氏放在眼里。”
他微微笑着又道:“封大夫休要以为赵飞羽只是个女中豪杰其实她文武兼质善吹金笛精通音律晋国的智瑶久慕她美色过人三番五次向赵鞅求娶此女为夫人都被此女推辞掉了。”
伍封张口结舌恨不能插翼飞往晋国去一睹此女风采。又想:“你是不知道楚月儿的本事否则恐怕会将月儿当成天下第四个奇女子吧?”
伍封坐了一会起身告辞范蠡将他送出馆外。
经此一谈伍封知道范蠡虽然计谋百出却是个堂堂正正的诚信之人是以并不担心范蠡会将他身份的秘密泄露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