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天实为之,谓之何哉(1/2)
楚月儿吃了一惊接过来看时不禁垂下泪来。渠公在这帛书上写的是给庆夫人的遗言原来他近年身子渐差却一直瞒着众人自知道寿元不久随有赴吴就死之念。他本是吴人少年净身入宫当了寺人侍候庆夫人数十年如今要死了自然是心怀故国想安葬在吴国祖地。怕伍封知道后不放他走故而瞒着伍封写这帛书让他交给庆夫人。心想等伍封看到这帛书时他已经葬于吴国了。楚月儿心想眼下渠公入吴近年只怕早已经归葬了想起这老人对自己姐妹视若亲女不免十分伤心。众女传看这帛书都不禁垂泪。渠牛儿放声大哭惹得公敛宏也陪着他大哭声音极响。
伍封闷闷不乐自从他离开成周便诸事不顺连连见到故人去世先是赵鞅死了被迫在绛都停了许久然后又见任公子、赵飞羽、平启、田燕儿还有那小丫头小非都先后亡故自己被迫在代地停了三个月。其后被支离益一路追杀死了数十下属等打败了支离益小鹿又无缘无故出走至今不知下落。好不容易到了海上又中了展如的诡计死了许多下属不说还弄得自己这四五十人流落海上整日与风浪争斗未知何时才能回家。此刻又突然见了渠公的遗言知道他所言必实眼下只怕已经归葬于吴国某处了。想到这诸多事情又想起先前被这大鱼倒拖了不知道多少里心情自然是奇差无比。
梦王姬缓缓道:“人固有死不论是早是晚终要生离死别。我们由小到大由少年到老迈这样的事情还不知道要见到多少。当日父王亡故梦梦也是抑郁不乐后来总算想得明白了只要我们活着快乐死者便会感到安慰。”伍封默然良久点了点头长叹一声道:“王姬言之有理。”他将渠公的帛书抛入海中道:“老商我们可有人受伤?”商壶道:“都没受伤不过丢了些许东西都不太要紧。”伍封点头道:“你去将大舵修好了我们好再赶路。”梦王姬见他只一阵间便镇定如恒心知这一年多行程中生了太多事自己这位夫君不知不觉间已经变得十分成熟稳重。
商壶拿着那面当舵的金铁大干与一名铁勇正想将备用的木杆插入重新立舵商壶忽然惊呼道:“什么东西?”话音未落由海中中忽然冒出一张巨口露出白森森如利箭的长牙猛地探上木筏向商壶一口咬落商壶大吃一惊“哇呀”怪叫只因这巨口出其不意来不及缩身躲避幸好他身手敏捷将大干向巨口上格去“咚”的一声被一股巨力撞得倒退数步。那铁勇顺手将商壶后扯不料那东西仍然能前伸少许一口咬落那铁勇才哼了一声整个上半身被咬落了一半当时惨死跌入海中。
众人大惊伍封等人惊骇之下往筏尾的海上瞧去只见白浪翻滚处无数黑鳍形如角形之舵由四处向木筏游过来。黑压压一大片其甚快。
楚月儿惊道:“鲨鱼!”伍封见鲨鱼奇多心如电转知道若与楚月儿去杀鲨鱼一时间可杀不完到时候木筏上的人便大有凶险心知这与先前不同先前那巨鲸只是想摆脱铜链的纠缠并不想伤人而鲨鱼却不同看来是存心想以人裹腹眼见海上这大片鲨鱼自己这四五十人只怕够不上群鲨一顿饭。忙道:“快走!”
众勇士立刻操浆向鲨少处划去情急之下人人奋力这木筏先前被巨鲸拖转早已经不辨方向此刻众人也不知道东南西北只知道海上已经起了风正好顺着风向专往鲨少的海面上划动。
楚月儿道:“先前巨鲸受了点伤或是其血腥将群鲨引了来。再加上这铁勇……”伍封心中大为伤痛这铁勇随他万里奔波经历大小战事竟惨死在鲨口不禁怒气上涌。只见海上鲨鱼越来越多黑鳍剖着白浪无数白线般随在木筏后追来虽然众人奋力可这木浆只有二十枝同时二十人划动其余人的帮不上手去再加上无舵控制方向木筏行径弯曲是以木筏怎么也及不上鲨鱼的度。
商壶此刻将金铁大干用粗木杆穿扎好了做成大舵但看着木筏后面紧贴的鲨鱼不敢将舵放下水去怕被鲨鱼一口咬断。圉公阳因战马都在筏后木栏中怕鲨鱼撞断了栏咬马顾不得木筏摇荡急向筏尾跑过去。筏尾紧跟着的那鲨鱼忽地由水中跃起来大半个身子越在木筏上张嘴向圉公阳猛咬圉公阳吃了一惊忙打了个滚躲开。便听“轰”的一声鲨鱼虽然咬空却将筏尾的护栏压断。商壶大恼哇哇大叫倒退数步右手从背上取出大叉奋力向那鲨鱼射去“卟嗤”一声叉头直插入这鲨鱼的两眼中间深达尺余。那鲨鱼猛地拍水后翻叉尾的铜链套在商壶手臂上扯得商壶踉跄踏前一步好在他力气不小扯着铜链将叉拔了出来。只见一串血花翻处这鲨鱼已经浮在海面上尽管还未死周围的鲨鱼立刻拥上来雪齿森森四下里嘶咬水花、血珠四溅片刻间这鲨鱼便只余骨架往海底沉下去。
众人看得心惊浆手更是奋力挥浆圉公阳翻入马圈让战马躺下按伍封的法子用竹竿将马压住。群鲨闻着血腥越狂暴四面向木筏围过来便见几个操浆的铁勇被撞倒在筏上手上的木浆只剩下半截原来已经被鲨鱼咬断幸好人未被咬着筏上还有少许备用的木浆铁勇立时操浆补上空位。楚月儿见势不妙忙将自己和伍封的铁链连在一起一端系在帆竿上手执一端飞身跃于水上在木筏四周飞旋笔管长矛不住下刺将两侧的鲨鱼一连刺死了四五头这才手扯铁链回到筏上。群鲨自然向死鲨围过去这么耽搁一会儿木筏两边的鲨鱼便离得远了些。
这时木筏猛地一震筏头撞上了一物原来已经撞上了筏前的鲨鱼筏头虽不太尖但众人操浆力大竟将一鲨硬生生撞死。伍封见四面都有鲨鱼只要有丝毫耽搁便会被困死在海中就算能撞死几头鲨鱼毕竟划不动木筏单看先前那头鲨鱼能将上半身跃上木筏来咬人便知道这木筏上绝不安全只要群鲨四下里跃身上来再加上木筏晃动这四五十人何以藏身?伍封见机甚快只是这么一转念头早已经提着铁戟站在筏头他挥动铁戟在筏头撞上前面鲨鱼之前便一戟刺下去也不管是否刺死挥臂将鲨鱼向侧旁挑过去那鲨鱼硕大之极被他一挑之下飞出了六七丈远木筏为之一沉。当日他在鱼口中伏也用此法挑动大木。眼下鲨鱼虽比大木重但伍封的力气比那时已经大了数倍是以颇为轻松。那鲨鱼被伍封挑起喷溅着血花落水立刻被其它鲨鱼围上去。伍封一连刺挑了五六头鲨鱼总算清除了前路将群鲨诱到了两旁在群鲨围咬死鲨之际木筏已经闯出了群鲨的包围。
众人奋力挥浆又换了一班人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后面鲨鱼又追了上来。伍封忿怒道:“为何这些鲨鱼阴魂不散紧盯着我们不放?”梦王姬道:“或是先前杀鲨鱼时有血迹溅在筏上一时间还未被海水尽除其味。”妙公主道:“若被它们追上来我们不免再杀说不定又有血溅在筏上岂非没完没了?”伍封道:“我们造的竹箭正好用上。虽然竹箭射鲨不死但只要将鲨鱼射伤出血其它的鲨鱼便会去嘶咬或可减其追。哼它们伤了我的人非得大杀一阵为铁勇报仇不可。”
除了浆手外众人都拿出连弩搭上竹箭。这竹箭无箭镞箭羽轻飘飘地不能及远准头也差不过用来射二三十步内的鲨鱼还是可用。一时间竹箭如雨群鲨中箭者甚众每有鲨鱼中箭便引得群鲨上去嘶咬木筏飞快划走众人停箭不射只见身后海上如同煮沸了一般群鲨翻滚挣腾。木筏离鲨群越来越远远远看去只见身后黑压压一大片黑鳍蠕动间或露出森森的白牙来。
商壶趁机装好大舵众人怕被鲨群赶上奋力划动木筏。此刻海风渐强众人顺着风一口气划了一昼夜才敢歇下。伍封看着昏暗的天色道:“白昼无日、夜间无星我们的木筏这么一路划着究竟是向哪个方向?”梦王姬道:“这风可越来越大若再有风雨就大大不妙。上次我们在余皇上还觉得难以抵受现在若再遇到那样的大风雨这木筏可就难支持了。若是有个小岛避一避便好可。”楚月儿道:“是啊那日在大龙上遇风雨之前也是这般天气。”伍封道:“以前柔儿最懂观天之法……”妙公主叹道:“若是小鹿在这儿就算没有司南也必能辨识方向。”伍封道:“我们先停下来用饭既然老天爷有意以风相送我们就顺其自然不管木筏被吹到哪里。只是海上风大浪高我们可得多作准备。”
众人暂将筏停下来伍封与楚月儿用铁链牵着下海捕鱼众水遁者在木筏旁面守着每见海草或由于海水面上的鱼便捕捉他们都是水中高手虽然海风渐渐有些急劲了也起了浪但半个多时辰仍已经弄了许多鱼鳖海草。
众人见这风来得虽慢却是越来越急心忖这海风刮了一昼夜渐渐急劲就像人由慢渐快地走着心知这场风蓄势已久若再大些这木筏可就十分难以支撑。众人心里都在耽心不过谁也没说出口来。
圉公阳喂了战马又让马横躺下来用竹竿轻轻压住。庖丁刀这些天一直有准备每日多造一点干粮轮换保存。只是瓮中食水已经不多了众人用饭之际庖丁刀看着天道:“有风便罢了只盼还下场雨否则我们要断水了。”伍封举着翡翠葫芦晃了晃听着里面的声音苦笑道:“幸亏那日上岛前月儿替我灌满了酒这些天我省着喝眼下也只剩下半葫芦酒了看来到了莱夷自然就戒了酒。”他将酒倒了些在海中祭那铁勇不住地叹息甚觉伤感。
伍封见天色由昏暗变得黑了乌云层层叠叠感觉甚重仿佛整个天比平时压下来了数万尺一看就知道要下大雨。因为无法辨别方向见风浪渐剧也知道再过几个时辰这场风雨终要来临。既然总是要来四周海上不见些许6地影子只好硬着头皮靠这木筏与老天爷搏斗了。他吩咐大家休息养好气力精神以备风雨反正众人忙了一昼夜也着实辛苦。众人仍穿着衣甲将细藤缠腰将另一端系在木筏上各自倒头睡觉。因为上次有公敛宏细藤被扯断所以这一次大家都十分谨慎将细藤系得格外牢实。这木筏上地上渗水躺下去不免湿衣但身上海上这也是必然之事。
伍封想了想将商壶的大叉拿来。那叉尾的细铜链子长达二十丈伍封将一头扣在筏的木柱上中间在风帆粗柱上缠了一圈再拉到筏尾扣紧在柱上心忖万一人要前后走动正好抓着链子而行众人都赞这法子甚妙。
伍封与楚月儿也用铁链系腰这木筏宽有八丈二人的铁链只有三丈长短因而不敢连在筏中间风帆柱上而是连在风帆驻与筏侧正中的筏底竹木上二人一边一个就算入海也有一丈左右的活动余地免得筏旁再有鲨鱼却远不能及只是一人只能照看到木筏一侧。二人闭目倚着时时睁眼看看天色。风浪越来越大过了两个多时辰海上巨浪滚滚入潮将木筏高高荡起又抛落好在木筏十分阔大不致卸翻。人虽在筏上难以立足但坐卧护杆之旁又有细藤扎住不怕被掀落海中。木筏上的风帆虽然已经卸下来却随着巨风飞快飘动。这风帆正好斜靠在帆柱上如同斜壁固定好后伍封与楚月儿便坐在帆下。
天上终于下起雨来这雨来得甚快伍封先是觉得数滴大雨珠子跌在面上等抬头看时已经变成倾盆大雨。众人分两班坐在筏尾和筏头顶上有旧帆布遮盖只感到细细的水丝渗入。伍封和楚月儿却坐在筏中间风帆底下只能遮挡一边的雨是以片刻间二人已经浑身湿透但他们并不敢挪动因为就算到了梦王姬处早晚也要被渗入的雨水浇湿。
众人在余皇上也曾见过海上这狂风大雨、泼天巨浪那时已觉得惊天动地令人心寒。此刻这风浪绝不小于前一次可他们只有这简陋的木筏栖身纵算是百人操浆也无用唯有静观其变挨过去福祸安危全凭天意。
昏天黑地之间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便听“嗤”的一声长响顶上遮盖的帆布被巨风硬生生撕裂开来众人都觉得心惊这帆布是海上大舟所用格外结实竟会被风吹撕裂开可见这天风之巨。也可能因为这帆布旧了又有了些细裂缝才会如此。不过帆布四角扎得十分紧凑帆布不能飘飞只是四下裂开转眼间已经成了四五片在雨中飘着“哔驳”剧响。其实在帆布裂开之前众人早已经浑身湿透了是以并不十分要紧。不过暴雨击打在脸面上难以睁眼让人颇觉得难受。
伍封和楚月儿虽然自持艺高对此情形也是束手无策。若只是他们二人便不在乎风雨海上风浪激荡但深海之底多半是平静的只要尽力潜到海底去便感觉不到海面上的狂风巨浪。可其他人却没有这种本事二人自是没可能抛下众人到海底藏身。
猛可地一个巨浪将木筏抛起来便听一迭声响木浆断了数根众人紧抓着护栏心忖这浪非同小可才这一转念间前浪未歇下一个巨浪又至木筏一侧被掀起来斜立在海面上众人往木筏另一侧滑过去幸好有细藤系在木筏上否则大部分人必定撞断护栏跌入海中众女不禁惊呼。伍封见势不妙还未来得久说话忽地又一个巨浪袭来挟着前两浪之威三浪积叠起了六七丈高排山倒海般压过来便听轰然巨响众人满头满脸被海水猛浇就像有数十人各执水盆向同一人头上泼下来一样。木筏本就斜立又被巨浪疾掀剧震之下竟然直立起来因为木筏表面有人马辎重巨浪虽缓了下来木筏去缓缓翻了下去。只听筏上众人大呼失声战马也悲鸣不绝。
伍封和楚月儿仗着身手高明抓着木筏中间的帆柱倒没有手足无措但筏上其他人都捆扎在筏上若等到木筏底覆朝天众人必被压在筏下如不能尽快挣脱必然被淹死在筏底。不过话说回来就算有人能挣脱细藤但面对连绵不绝的如此滔天巨浪就算是精擅水性的水遁者只怕也难以幸免。
伍封心中惊骇莫名情急之下急忙展身跃起在空中奋力向木筏掀起的一侧边上猛力推下去。他和楚月儿的用力法子与人不同就算是身在空中、水里也能与天地自然相合运劲力与脚踏实地无异是以身在空中仍能全力推筏。他的力气奇大此刻又是全力而只听他大喝一声竟然硬生生地将木筏掀起的一侧推得覆过去再用力下压“轰”的一声木筏回落水面上溅得海水四射。
虽然天色阴沉但伍封仍能看到海面上数丈高的大浪滚滚而来心知不妙若再有前番的三迭巨浪木筏早晚又会被掀翻。此刻他不假思索跃入海中双手抓住木筏边上的粗木奋力与巨浪相抗。
可这木筏被急风所吹动在海中并不是直行是以巨浪也并非由一侧而来。楚月儿知道情势紧急也学伍封的样儿跃到另一侧海中靠人力到抵挡风浪免得筏覆人亡。筏上的人为避水寒都将衣甲穿在身上伍封和楚月儿身上虽有衣甲但丝毫不影响在水中的行动。
伍封只要见巨浪由己侧袭来便逆着浪势将木筏往下扣压以此来维持木筏平行于海上虽然他神力惊人但这大自然之威委实可怖每一下都抵得上举那雍鼎时的力气过不多时便觉得手臂酸软。
伍封暗觉奇怪楚月儿的力气只及他三成但她在另一侧也是同样的风浪连自己也觉得十分吃力为什么她仍能控制住这木筏?这海上满是风啸浪鸣就算是大声疾呼声音也传不出丈外伍封也不好问楚月儿能否坚持。正这么想时便觉一缕细细的力道由木筏传到手上这力道细而凝注除了自己的楚月儿的旋力外其它力道绝不会如此。伍封先前也曾感受到这奇异的力道但一心与风浪搏斗未曾在意此刻心里一动:“月儿这旋力十分细微并非想以此力来平衡筏子而是想告诉我什么。她力气比我小却能稳定木筏莫非现了什么特别的法子?”
他与楚月儿各扶木筏一边自能细细体察木筏之动向每一巨浪由己方袭来这木筏便赶在浪头击到前向楚月儿那一方移过去。这种移法并非浪之所为而似是有人将筏轻轻拖过去避开浪头一样。若巨浪由楚月儿那边推过来这木筏又会提前往己方推移过来。如此便避过了巨浪之锐使这木筏颇为平稳。
伍封正寻思着忽然身后一个大浪翻卷掀压而至他一下子没留意忘了下压而是顺手推动木筏恰好这时楚月儿也用力轻拉这木筏倏地前移浪头迫过身后水面上翻楚月儿那方又将木筏轻推过来就这么一拉一推之间木筏便在浪头表面上一起一沉轻松避开了巨浪之锐。
伍封恍然大悟。原来楚月儿所用的法子与自己绝然不同自己是靠蛮力与巨浪硬顶巨浪卷来时木筏上掀自己便奋力下压木筏下沉自己又用力去抬是逆浪头而行。楚月儿所用的法子刚好相反全部是顺势而为只要赶在浪头之前浪由身后而来则顺势前推由身前而来则顺势前拉避过浪头同样可使木筏平稳。
伍封既明此理也学楚月儿的法子顺浪势而为。大凡巨浪来时浪前必有潜流伍封借潜流之力顺势施为再加上楚月儿在另一旁用力方向相同便觉得费力甚小同时身形游动也用这法子自觉如此一来身法水性都有长进心忖:“怪不楚月儿力气比我小却能轻松控制木筏。”又想:“老子之学全在于‘道法自然’一切自然而行便可无恙月儿比我更明此道!”
他们二人精血气力合于天地自然之道水性又佳此刻伍封与楚月儿配合起来把握浪头顺逆再加上都是神力惊人只要略用些力气便足以控制住木筏。虽然罡风急劲、海浪狂暴木筏却被伍封和楚月儿稳稳扶持住只是略有起伏。
伍封见这法子甚为有效暗暗高兴忽然心头微震:“‘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老子这句话是让人法自然乃能成道。又说‘上善若水’水是极弱也是极刚狂暴时惊天地地沉静时默然侵渗。若能将力道如巨浪、敛如死水岂非更胜过我伍家的运力剑诀?”忽明此理心中大喜细心在海浪中揣磨、体察这种变化多端而又无坚不摧的自然之力。
这海上巨浪来去之势凌厉尤其是数浪相迭声威更是惊人。伍封与楚月儿都明白这顺其自然的方法是以并不觉得难为只觉得木筏急飘移也不知道是何方向。伍封在海浪中终日研究融于水之力大有所成反觉得一天到晚泡在水中其乐无穷。
这场风雨甚猛大风一连刮了四日木筏在风雨中不知道飘了多少里众人在筏上轻易不敢乱动在这风雨中无可避靠自然不可能生火造饭全靠一点干粮支持。这干粮最多只供人两日之用但大风刮了四天木筏在巨浪中起伏难以立足全靠握着连着木筏头尾的飞叉铜链才能勉力而行不过铜链较细每次只敢走动一二人。水遁者本在木筏靠边处筏旁大瓮早接满了雨水水遁者全靠中间这条细链才能送水给人马饮用行动十分不易。
伍封与楚月儿在筏旁水中好在旁边便是接水的大瓮二人就这么饮些水春雨四女不惧风雨给二人送些干粮食用她们见伍封和楚月儿二人要使力是以尽力满足他们二人好在伍封二人食量甚小也吃不了多少。两日的干粮支持了四日众人只好苦忍着饥饿。
海上风雨变幻无常到第五日时风势减弱虽然仍下大雨但海上浪却小了晚间风雨都停了。伍封和楚月儿松脱了木筏靠夜明珠之助在水中捉了许多大鱼上来楚月儿还捡了许多海贝回到筏上休息。天上仍是黑沉沉的不能见物好在伍封和楚月儿的两颗夜明珠十分明亮梦王姬见头顶上的帆布被撕成了数条一端仍扎在柱上叹了口气只好让商壶将帐篷拿了一顶来带人用帆布条尾打结系上在筏上立了帐篷。这帐篷是随军之物颇为巨大筏上没有这么多地方只好折叠了一半在中间设法折起来打几个小结如同一间小屋。
妙公女催促庖丁刀和侍女造饭其实不消她说庖丁刀早已经准备妥当他这人十分细心木筏出时他便藏了不少干柴在大瓮中封好瓮口此刻终能用上。他怕引起火烛在帐外堆好干柴拿了片破瓮洗净当镬由怀中用火刀火镰生火。可这火刀火镰是他每日要用的自然是随身携带此刻浑身湿透火刀火镰也被淋湿就算他想法子擦拭得干些仍然打不作火。众人有的也带了火刀火镰将自己身上的火刀火镰拿出来可每一块都用不上。他见渠牛儿和公敛宏为了稻种宁死而不用为食遂也不用稻种只以大鱼为粮。
妙公主摇头叹气道:“莫非我们只能生吃了?”楚月儿忽想起一事来道:“夫君这‘天照宝剑’的鞘子似乎比火刀火镰还好用。虽然也湿了但与它物不同或能点着。”伍封想起那日在卫国现以宝剑击打剑鞘能生出极大的火花可一直未用过。他拔出宝剑又解下剑鞘用剑在鞘上击打数下果然火花四溅比火刀火镰击出的火星要好用得多心中大喜忙起身到了庖丁刀身边助他生火。他击出火花庖丁刀用削细的木枝引火终于燃起一堆火来。众人不禁出欢呼之声。
庖丁刀在火上架上当镬的半个大瓮放满了水同时剖贝制肴等水滚时众人都饮了些热水。庖丁刀再烧一瓮等水滚时放入若干物什可事不凑巧才一会儿间天上又哗哗地下起大雨来片刻间被将火浇灭了。庖丁刀见势不妙忙将诸物收到帐中。
妙公主叹道:“我可饿得紧了看来还是只能生吃。”庖丁刀笑道:“小人早有防备生吃也未必不好。”他将瓮镬内已经弄出的满瓮东西放在一边众人见里面粘粘糊糊的不知是何东西无不纳闷。庖丁刀又带着侍女将鱼解开切成薄片都粘上那糊糊用小瓮片盛着交给伍封等人。
伍封看着这些鱼片皱眉道:“就这么吃么?”庖丁道笑道:“就这么吃。”伍封心忖这玩意儿是生的怎么能吃?正踌躇时妙公主早已经忍不住一连吃了数片赞道:“咦这鱼片滋味不错真是难为小刀怎么调出来的。”伍封放了一片入嘴只觉鲜嫩微酸滋润甘甜也不觉得腥赞道:“好!”梦王姬道:“我觉得这调味甚好是用什么做的?”庖丁刀道:“小人将鲜贝剥开将贝肉切碎再配以盐、醢、醯等便成了调味。这盐是小人前几天在筏上用海水晒的醢是小人在岛上用肉制成醯却是由大舟下来时带的一壶。”
楚月儿好奇道:“你怎么想着要带醯?”庖丁刀道:“这醯除了能煮肴、制酸葅还有一个极大的好处。大凡这人跑得辛苦了或是胃口不好用少许醯便妥当。小人向来都随身带有此物。”楚月儿点头道:“醯是酸物酸属木入肝五味本可为药石之参考。”
庖丁刀将鱼片分给大家食用众人都觉滋味甚佳。这几日都饿着今日总算吃得甚饱。伍封和楚月儿趁风未起又下海捉了许多鱼庖丁刀将鱼切片与糊糊混在一起换一个干净大瓮封口藏好以作干粮。他怕烟熏了伍封和各位夫人不敢在帐内生火。伍封笑道:“这时候还哪能理会这么多?如不生火烤干衣服只怕人人都会感染风寒。”
庖丁刀遂在帐内生火道:“若起风时筏子跌荡非得先灭火不可否则必会烧着了筏子。”这时圉公阳喂饱了马过来伍封问道:“小阳我们的马儿怎么样?”圉公阳叹了口气道:“还算无恙幸好备足了草料这些畜牲身子比人可壮健只是常让他们躺着有些委屈。”
过不多久海上又起了风众人忙灭了火。等风渐渐大时伍封与楚月儿只好再下水去护筏如此风止风息木筏也不知道飘往何处。木浆大多断了众人也不再理会方向都知道在这大风浪之下唯有坐等保全性命已是十分艰难还哪能奢想回齐国的事?
筏上众人虽然有帐篷风布遮盖但筏底是渗水的是以大多时候都是浑身湿透只要风雨小时便生火烤衣人人都是说不出的狼狈。众位夫人有裘服避寒其余人也有狼皮厚裘可冬天甚寒过些日子筏上的侍女不少染了风寒这风寒有些传染除了伍封和楚月儿便只有梦王姬安然无恙想是因她练过“坐忘”之诀。其它人大都练过玄菟灵巫氏一门的养颜增力秘术可仍然挡不住风寒。楚月儿只好趁风雨小时上筏替人针刺医治好在她医术甚高随身除了带金针之外夏阳还带了不少她配好的药丸药散勉强能够应付。
因为有这帐篷就好像在筏上立了大帆顺风甚快众人在筏上浑浑沌沌飘行不知南北。这一场风雨比前些时那场更剧不过伍封等人已经知道了应对之法反没有以前那么狼狈。他与楚月儿在水中与风浪抗衡十余日早已经熟知海浪之性水性增进之连他们自己也难以相信。到后来时只须一手扶筏另一手还能执铁戟和长矛顺手挑些海草和被风浪掀出的大鱼扔上木筏。这日伍封正扶筏时楚月儿忽又传力过来伍封心忖她定是有话要说可惜此刻正是风浪紧急时滔声震天无法说话。
就这么又飘了十多天计算日子也已经立春过了新年。此时已经是公元前474年伍封一生由小到大从未如此狼狈地过一个新年。
入春之后风雨渐弱这日终于风敛雨霁只见海上风和日丽四下看去海面平整如镜在日光中映出五彩六色来。
伍封与楚月儿上了木筏圉公阳放脱战马庖丁刀准备饭食众女烤晒衣物不提。梦王姬看着日头方向面色苍白叹道:“这次可不大妙原来我们眼下是往东而行离齐国越来越远不知道到了何地。”楚月儿道:“月儿却一直暗记行径。虽然路上曾改风向不过大致还是往东。只可惜我们经过了两处大6地却被风浪逼迫无法靠近。”伍封知道她的眼力远胜自己一迭声让人修葺木浆准备转向。
梦王姬道:“夫君这数十天我们这运气可不好在海上遇到了风浪若不是你和月儿了得我们早已经尽数葬身鱼腹了。眼下众人都辛苦了是否在附近找个礁石先上去休整休整?”伍封向众人看去只见一个个委顿不堪这些遁者铁勇都是体能极佳之辈竟然也是如此连商壶也疲惫不堪。再看渠牛儿、公敛宏和那些侍女时更是一个个面无人色。伍封心生怜意点头道:“也好。月儿我们设法……”话未说完楚月儿指着前方道:“夫君前面有好大片6地。”
众人目力不如她尽力看去却只见茫茫一片大海。过了片刻伍封笑道:“果然是有6地月儿没有看错快划过去。”众人大喜操着剩下的十余柄浆尽力按伍封所指的方向将木筏划过去。过了一个多时辰人们都见到前面天边一条黑线渐渐显露出来微有起伏显是一片极广的6地。筏上人忍不住大声欢呼立时精神百倍向前急划。可这海上看6地看起来不太远若真要划过去可就慢了一直到了半夜也未能划到众人心中不免焦燥。
伍封和楚月儿能够夜视站在筏头看时见那6地只在十余里外此时海中渐渐有不少大小礁石或高或低有大有小。伍封忽见6地上隐隐有火光暗吃一惊道:“月儿……”这时楚月儿恰好也道:“夫君……”二人对视一笑伍封道:“6上有火光只怕是有人。我们这么闯上去是否算侵入了别人的地头?”梦王姬与妙公主等女走来筏头妙公主道:“这地方是否是朝鲜国呢?灵舅舅在这里当国师我们只要打着他老人家的名头便可无妨。”梦王姬摇头道:“决计不是朝鲜朝鲜哪有这么远?万一6上的人对我们怀有敌意那就糟糕了。”楚月儿道:“是啊我们的勇士眼下可打不了仗。”
伍封想了想见附近有一的大礁石足以容得下上百人道:“我们干脆将木筏系在石上人马先上这礁石上休息一晚等养好精神明日我和月儿先到6上去瞧瞧如果平安无恙我们再到6上去。”梦王姬点头道:“这样谨慎些最好。”
伍封吩咐下去商壶将筏上铜链系在礁石上人马都上了礁烧火造饭休息不提。晚间只听见海水拍打着礁石眼见就要到6地众人心中反而隐隐有些不安不知道踏上这未知的6地将会遇到些什么。虽然众人大都是经历过多次战阵凶杀可这一路上所遇不如意的事委实太多是以对前面的行程多了一种莫明的警惕。
众人一直在海上飘流了一个多月终于脚踏实地睡了整晚顿觉精神爽利。虽然这礁石上少有平整的地方但在众人眼中却胜过木筏百倍。
次日一早伍封和楚月儿先到海中觅了几头大鱼又捉了无数虾上礁众人饱食一顿便觉疲累尽去都急于上那6地。
伍封道:“这片6地远在海外不知有何异物未打听明白切不可轻易上去。你们在礁上休息我和月儿上岸去瞧瞧若无风险我们便上去。”他们二人施展御风之术并肩向6上飞过去。他们一路频遇风险是以不得不小心此刻穿上衣甲腰间挂剑手提铁戟和长矛一黑一白相映好在身怀奇术虽然身有重物也丝毫不影响飞行。
伍封一飞之间竟觉自己的飞行度忽地快了许多心中大奇道:“月儿我忽然觉得快了许多是何道理?”楚月儿道:“我也觉得快了不少。以前施展此技还要借风力控制方向眼下只要心念所动便能任意变化。咦我们莫非在不经意间竟然到了完完全全合于天地之境?”伍封恍然道:“我们与海浪抗衡数十日这海浪也属天地自然我们不知不觉已经练到了真正的‘合’的境界。以前我们合于力却借于势眼下力势皆合已经与天地自然浑成一体由御风之技精进至真正的行天之术了。”二人想明此处心中大喜。楚月儿笑道:“以夫君今日之那支离益是比不上了。”伍封点头道:“不过比你还是慢了少许。”楚月儿道:“这是天赋使然强求不得就像月儿无论怎么练法总是只及你的力量三成一样。”
二人新臻妙境心中喜悦一路盘旋回转翩然如神这十余里地转眼间轻松飞到。一路下看却不见丝毫人烟。这海边都是礁石并无海滩礁石林立约有方一里许的地方礁石之后便是一片七八里的空地生满了草空地四周便是低矮的林子。看远处海边时似乎也有沙滩之类。往内6深处看去远远地见大片稀稀落落的树林之后是一片群山山峦起伏看起来不太高都呈浑圆之状苍翠郁茏。伍封怕梦王姬等人久候耽心不敢去得太远见身下所过之地并无人迹心忖若将木筏停靠礁石这七八里的空地足以立帐栖身至于远处再慢慢探查不迟。
二人转身飞回飘落到了众人驻足的礁石上伍封道:“这6地甚大近处并无人迹上去无妨。”众人大喜急收拾行装上了木筏尽力向6上划去不一会儿到了岸边的礁石旁商壶将铜链系在礁石上圉公阳用金铁大干搭上桥板众人在礁林中觅一条类似小径的路窄路收拾东西蜿蜒上岸战马也牵上岸去直到那一片有七八里地的空地在靠海不远处安定下来。
渠牛儿将周元王所赐的龙伯大旗先插好了众人将三个帐篷在旗后一排儿立起来庖丁刀带侍女准备饭肴圉公阳带几个人将战马牵到地上吃草。伍封听着远远的海浪声沉吟片刻让商壶将木筏两旁的大瓮都拆下来以免海浪推动木筏撞在礁石上将大瓮撞碎了。在这荒无人烟之地这些大瓮都是宝贝。那些青铜圆盾也都解下来以备其用。
伍封带着众位夫人在周围看着只见草地苍郁生着不知名的小花嫣红紫绿春风轻拂送来阵阵花香。远看林外天际那一片山峦耳听海边细微清晰的海浪都觉心旷神怡。
梦王姬低头看着脚边的一道四五尺深的小渠见这这小渠形如沟壑内中干涸由北面林中一直延伸而来在平地上蜿蜒而入海。梦王姬道:“这或是一条小渠只是干了若能引水而来这块地方便是块福地。”妙公主道:“是啊我们这块地方可没有水。”楚月儿道:“或者这以前就是水渠只是水干了便只剩这条干沟。”伍封道:“要不我们顺着走上去瞧瞧?”众人在海上飘流数十日闷之极矣今日脚踏实地能四处走走正是高兴的事都笑着答应。
才走出几步圉公阳上来道:“龙伯、夫人是否要骑马走走?”楚月儿笑道:“才几步路何必用马?”圉公阳道:“这战马在筏上困得久了非得让它足跑一跑不可否则也不会畅快。”伍封知道这战马每日都要外出溜溜否则就易养坏了再不能奔驰点头道:“也好借此机会溜一溜战马也行。”
圉公阳等人牵马上来系上肚带鞍辔众人飞身上马沿着这干涸的小渠催马往林边而去。战马也是久困此刻足急奔摇摆着颈上长鬃仿佛也高兴之极。不过是五六里的路片刻便到了林边。这林边先是竹林竹林过去才是树木甚是幽暗。
看那小渠是由林中而来在林边尽被淤泥、碎石、枯枝、树根堵塞妙公主道:“怪不得渠中没水原来是被堵住了。”正说话时她的红龙往前走几步前脚忽地陷了下去几乎将妙公主掀下马来。妙公主惊道:“咦!这马儿怎么……”便要拍马伍封忙道:“公主别动前面这地古怪。”跳下马来先将妙公主由马背上抱下来再轻轻托着红马的腹下将马转了个头放在实地上。
众人看时原来这林中是大片湿地全是烂泥也不知道是多大的一片。梦王姬道:“这种地叫沼泽最是凶险不过人马如果踩上去便会渐渐下沉被埋没越挣扎越往里沉。”妙公主道:“可人踩上去哪有不挣扎求生的?总不能眼看着没顶吧?”梦王姬道:“越动沉得越快所以说它十分凶险。”
伍封道:“吴国也有这么一处沼泽叫越来沼里面有片6地叫固丘。就不知道这周围沼泽内有没有实地踩脚处?否则我们怎好往它处去?”楚月儿道:“我与风儿去找找看。”她带着秋风骑马沿林边上跑过去伍封等人却低头看着这沼泽妙公主道:“我们若将这些淤泥石木挖开是否会有水流出来?”伍封点头道:“这沼泽正因有水才是烂泥之地。它地势又高我们若挖开淤泥必会有水。只是这水质未必好也不会多另外水流之时淤泥必然也会缓缓流下来。过两三日这渠口上定然又被堵住。”
梦王姬沉吟道:“我倒有个主意。水若小的话我们将这口子挖阔十余倍水流量便大了十余倍。另外用木竹加上叶草编成高高的厚栅既能滤水又能挡住淤泥。至于水质的好坏便不好办了食水唯有用大瓮盛放放一晚不用让杂物沉淀。”伍封笑道:“这主意不错我们流落此地这食水一日不可缺少先得解决此事。”
他让冬雪回营帐去将商壶叫来让他带几个人造栅挖泥。此地竹木甚多伍封先挥着铁戟伐了几颗树他的劲力惊人瓮口般粗细的树木随手一戟便轻松斩倒一棵。妙公主忍不住好笑道:“夫君这铁戟向来是在千军万马中擒杀敌将之用眼下却拿来伐树正是大材小用。”
一会儿后商壶带了几个铁勇赶了来梦王姬颇善营画伍封却不擅民政是以由得梦王姬安排。梦王姬前前后后看了一阵考虑妥当后让商壶等人量好地方伐了数棵粗树和一些长竹斩成数断编一道竹木高栅。
正忙着楚月儿和秋风赶过来楚月儿手上拿着个陶缶道:“夫君这6上是有人的。”众人又惊又喜伍封忙问:“是些什么人?”秋风摇头道:“我们没瞧见人不过瞧见有人的白骨在林中是以知道有人。”楚月儿道:“在最北处有条六七尺的小径中间断了两处月儿跃身过去看过沿小径一路行出四五里便可出了林子。那边可是大片的绿地山峦又有一条十余丈阔的河水由山中流出来正好灌入沼泽之中。”伍封喜道:“林外可看见有人?”楚月儿摇头道:“暂没瞧见不过找了个陶缶。”
伍封接过陶缶瞧瞧见甚是粗糙。秋风不住摇头道:“这陶缶甚差想是用黏土制成坯子再用火烧制而成。黏土不耐高温烧制时所用温度必不甚高因此陶含颗粒有些渗水这么装一缶水放两天必然没有了比我们家中的须惠陶器可差得多。”伍封想起秋风甚是勤奋不仅学铸艺也还学过陶制笑道:“我们这些人中风儿对此道算是行家了。”秋风笑道:“风儿只是知道一点好在公敛宏是专学制陶一路上我从他那儿又学了些。”妙公主问道:“这缶上粗粗的纹是刻出来的么?”秋风道:“不是刻的依风儿之见这必然是用黏土制成坯后再用草绳在土上压出来的形状这种绳纹甚是难看不过总比没有任何纹饰好。”
伍封苦笑道:“我们家中的须惠陶器我可不懂又是怎么做的呢?”秋风道:“须惠陶器用的是陶土用的温度极高。是以陶质坚硬敲一敲能出金属之声最好的是我们的须惠陶器因用高温烧制颗粒尽化融在一起盛水逾年也不渗漏一滴。须惠陶器行销列国可是货真价实的。”梦王姬点头道:“这么说来一是用质不同二是与温度有关才会使我们的陶器与众不同我们王宫中的陶器也都是须惠陶器哩!铸铁是否要更高的温度?”秋风点头道:“铸铁温度更高些。”妙公主道:“听起来这道理很简单为何其它国的陶器不用这法子呢?”秋风笑道:“这就是娘亲的秘法。常人也知道用陶土制陶也知道用大窑猛火烧制可是他们的温度总不如我们的窑内高是以仍有颗粒易渗水。”伍封奇道:“为何我们的窑温要高些?不都是烧柴么?”秋风道:“都是烧柴窑也差不多不过我们的窑火点起来便会封住口别人的却不会。”妙公主好奇道:“别人也何不会封口?”秋风道:“别人封了窑口火便会熄我们封了窑口火便会更大。”梦王姬忍不住问道:“铸铁要更大的火莫非也要烧窑封口?”秋风道:“炼铁自然也要烧窑不过封窑口也不够其温度还得用特制的橐龠才行。”妙公主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这真是弄不懂。”其实除了秋风之外谁也弄不懂这烧窑的活儿。
伍封接过那陶缶看了一阵道:“不过我们至少弄懂了一点这6上除了我们还有其他人。说不好这6上也有天子、诸侯、士卒我们这片地方未必是无主之地若有人来纠缠只怕要起些争执。”梦王姬道:“我们这片地方虽然不错但既无水道又有沼泽包围别人未必愿意安居。不过这说明了一件事这6地上的人不太多否则怎会有地方空置下来?”妙公主道:“我们暂居数日便走就算有人也无所谓。”
伍封叹了口气摇头道:“只怕我们一时还走不了。当日在朋来岛上时我不知道海上的凶险想扎筏回去结果凶险重重险些累你们丧生海上虽然一路上总算无恙却被风浪越送越远到了这地方来似乎还不如朋来岛。况且此地离齐国只怕有万里之遥要用木筏飘回去岂非太过莽撞了?”梦王姬点头道:“是啊除非我们能造出一艘余皇大舟来否则决计不能想着回去的事儿。”妙公主脸上变色道:“这么说来我们岂非要长留此地?”
伍封皱眉道:“这却未必。我这一路上已经想过雪儿手上还有一只信鸽本来早该放回去告诉娘亲提防展如和田恒但转念一想娘亲对田恒是早有提防的我们的信鸽传回去娘亲必然会带家勇与田恒兵戎相见要夺回大舟来救人。田氏势大我不在齐国我们的人可斗他不过徒自送命。”妙公主默然点头伍封道:“前几天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才知道展如不杀我们只是夺舟而回肯定还有其他用意。”
妙公主问道:“他还有啥用意?”伍封道:“你不是说过娘亲将旋波移居岛上么?”妙公主道:“是啊。”伍封又问:“展如的府第在哪里?”妙公主道:“自然是在主城。”伍封道:“你说小战和弦儿回了莱夷娘亲会不会让他们夫妻分居?又将弦儿接到岛上去?”妙公主愕然道:“不会吧。除了波儿之外娘亲并没有将其他人接上岛去问表哥的妻子东屠娇早想上岛娘亲却暂未接她上去。”伍封点头道:“这就是了以娘亲的睿智自然不会无端端让人夫妻分居。我猜娘亲早对展如有所怀疑只是不敢确定再加上我又不在齐国也不好对展如处置是以将波儿留在身边以为人质万一展如有何异动便要投鼠忌器。”梦王姬没有见过庆夫人不知道其精明机智点头道:“此言也有些道理。”伍封道:“其实有一点我是早有疑惑的。在我手下的家臣中若论为将之久、将才之具当以展如为。我让展如回莱夷信中早说了让他当水军统领但不知为何娘亲和外父公冶先生只用他为水军之副想是展如在莱夷所做所为引起了娘亲的疑心不敢尽予大权。”
梦王姬道:“如此说来展如将我们逐于朋来岛上又将大舟夺回去其实是想以大舟将旋波换回去?他不向我们和田爷等人下杀手便是想留下退路不至于酿成生死大仇?”伍封点头道:“必是如此。娘亲想接我们回去必要大舟何况娘亲也不喜欢用别人的妻子来要胁人是以展如以舟换人自然是十拿九稳。”梦王姬道:“夫君的意思是想娘亲得回大舟之后自然会来接我们回齐国?”伍封道:“我们只余一只信鸽不能不慎而用之。我和月儿一路暗记路径虽然未必很准但多少可让娘亲知道大致方位如今画好方位将信鸽放回去大舟按图索骥早晚必能找到不过时间可说不上来短则半年长则数年、数十年谁也说不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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