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念我独兮,忧心京京(1/2)
这时小鹿等人渐渐苏醒从舱中6续走了出来伍封道:“小鹿儿你们未受伤吧?”
小鹿愕然摇头不知生了何事。
伍封到舱中看了看点了一下人数见未损一人放下心来道:“月儿和雪儿呢?”
妙公主道:“月儿说舱底的浆手与计然是一伙怕他们捣鬼先下了去。小雪儿不知何故气鼓鼓地跟了去要找人晦气。”
伍封知道冬雪是因被人解开了衣襟虽然及时救醒未遭轻薄但免不了气恼得紧此刻要是有歹人惹她敢与她交手自然是要大倒其霉了道:“小鹿儿你带人下了底舱去不管浆手是否老实先迫他们将船靠岸了再说。”
小鹿这时大致明白的生的事先为妙公主搭脉道:“无妨。”这才接过了春雨递上的“大梦刀”带着人恶狠狠地下了舱去。
圉公阳和庖丁刀却在船上四下里察看确认再无敌人后众人这才入舱坐下。
这时候楚月儿和冬雪上了船板来伍封道:“睡了一日眼下可有些肚饿了。”将蝉衣死了的事说了让春雨寻觅蝉衣的尸体先用厚绢扎好。
庖丁刀带人去准备饭食妙公主摇头道:“幸亏越人只是用了使人昏睡的毒药若是杀人的毒药便大大糟糕了。”
楚月儿道:“若是毒药我们便不会上当了毒药放在肴之中都有异味我们一试便知这‘退避三舍’之色味是计然所有毒物中最淡的我们又伤心之下没有注意才会中毒。幸亏我和夫君不怕毒药醒来得快。”
伍封道:“月儿在姑苏闲来无事研究毒物解药今日大见效用很有先见之明。若没有你预先配好的解药就算我们二人赶走了计然此刻在哪儿找药去?”
楚月儿道:“计然那竹简上的毒物解药甚多月儿见有许多毒物的解药甚难配制所以预先配了一些恰好便有这‘退避三舍’的解药这真是误打误撞。”
正说话时便听外面水上有人道:“龙伯!龙伯可在舟上?”
伍封听是任公子的声音想起幸亏是任公子乘着船在后面追上来以致计然怕露了行藏来不及对他们施以毒手忙起身出了舱见一艘余皇大舟到了船侧任公子站在船头正举着火把向这边看。
伍封拱手道:“任兄。”
任公子笑道:“龙伯定是不愿意在下打搅了见到在下的大船却偏偏不停下来相叙累得在下追了许久。”
伍封道:“非是在下有意躲避而是我们中了越人的诡计险些全军尽墨眼下才杀散了敌人夺回了船。”
任公子吃惊道:“怪不得在下心中寻思就算龙伯架子再大也不致于连一个招呼也不大便想若非是龙伯并未现我的大舟便是误会这艘大舟是要对你们不利不敢停下来。”
说着话运兵船渐渐靠岸余皇大舟贴了上来两船相隔丈余时任公子跃到了运兵船上道:“听说龙伯在阳山谷中了不疑的埋伏越女出了意外是否真的?”
伍封道:“大致如此不过柔儿却是死在王子姑曹的手中。”
两舟停在岸边伍封邀任公子一同用饭席间将诸般前事和听到伯嚭与颜不疑的对话说了一遍任公子大惊道:“不疑怎会如此?他这么搞法对代国可大为不利。”
伍封叹了口气。
任公子沉默了良久问道:“计然用的也是我们董门的剑术?”
伍封点头道:“的确是董门剑术他的剑术颇有些造诣恐怕比市南宜僚还要略高一些而且逃走时还使出了一式剑招颇似‘屠龙剑法’。”
任公子道:“可昔我一直未去过落凤阁也未见过计然否则早就认出他来了。”
伍封奇道:“任兄认识他?是了他还说与你是旧识哩!”
任公子道:“这人是董门中少见的文武兼修之人师父常说他是相国之才。当年他在门中时一连数晚偷看祖师爷屠龙子练剑犯了门中大忌师父正想处置他时却被他逃走了从此天下间再无他的消息。想不到他改名计然跑到了越国。”
伍封道:“怪不得他的屠龙剑术远逊于颜不疑原来是偷学的。”
任公子皱眉道:“越国的事在下知之甚悉从来不知道勾践身边还有计然这样的高手。”
伍封心道:“柔儿在越国颇久我却从未听柔儿说过计然想来连柔儿也不知道越国还有这么个第一剑手。”道:“这人犯了董门之忌居然能从门中逃出来看来还有十分的逃命功夫。”他听柳下跖说过当年柳下跖几次欲从董门逃走都被抓了回去计然竟能逃脱可见不同一般。
任公子苦笑道:“不瞒龙伯说计然在董门中之最得师父宠爱他之所以能逃走其实是师父暗中放了他。”
伍封奇道:“想不到令师身为一门之主也会偏私。”
任公子道:“这也怪不得家师天下间有谁能忍心杀却自己的儿子呢?”
伍封愕然道:“计然是董梧的儿子?”
任公子点头道:“不错其实计然是家师以前的小妾所生之子其母很早便死了。计然是师父之子虽然他并未正式加入董门仍算董门中人。”
伍封道:“原来如此怪不得在下只听说过屠龙子、董梧、任公子、颜不疑、柳下跖、朱平漫、南郭子綦、东郭子华、市南宜僚等名字未听说董门还有个计然。”
任公子叹了口气道:“我们董门数十年间声名赫赫这些年却显出没落之像便始自计然家师自坏门规在先以致门中地位高些的弟子各生自己的打算。”
伍封点头道:“譬如任兄便是如此既然任兄成了代王日后自然会以代国的利害为念门中之事便得另行考虑。若非如此任兄早就出现在那阳山谷外了。还有那颜不疑他既然已成为夫差之子所思所想自然是以吴国利害为主若董门之事将有损吴国恐怕他也不会去做了。”
任公子叹道:“这是自然不过有一事在下有些不明白龙伯既然离吴回齐不疑怎会想着要加害龙伯?龙伯甚得吴民之心在下若是夫差早就千方百计将龙伯留在吴国厚土以封。吴国眼下便如泥陶之器外表虽然仍然好看其实一碰便裂。天下之事绝不可能长时间瞒过他人就算不疑得手那些士卒谁都有家人好友未必不会说了出去此事早晚必会被吴民知道届时人心背向国灭可见。吴国之败落始自令尊被杀。眼下要说损吴之大莫过于此事了。不疑向来聪明多智怎会做出这样的愚蠢不智之事?”
伍封暗暗佩服道:“任兄眼光锐利政务精熟得紧哩!怪不得令叔会将代王之位传给你。此事说来烦恼之极不说也罢。是了在下早有一事相询任兄姓任氏代王是令叔是姓任氏么?”他想支离益这名字古怪支离是指人腿脚不便须用木撑才能行走。支离益名满天下却不改名想是个独行其事之人。任公子姓任他们是代王一族不可能与庶人般无氏而乱起名支离益的真实姓名莫非叫任益?
任公子笑道:“这是代俗在下生与任城故而姓任与家叔无关。日后在下有子若生于吴都便姓吴生于临淄便姓临。”
伍封笑道:“原来如此任兄不说在下还真是不知道此俗。今日若非任兄巴巴地追上来计然早就向我们下毒手了说起来任兄算得上救了我们这么多人性命哩。”
任公子摇手道:“这是误打误撞又算什么。其实自从龙伯入吴以来我们好歹也算共事数月在下对龙伯的看法大有改观心中早就在想若能将以往的恩怨一笔勾消大家结为好友在下便开心得紧了。”
伍封点头道:“其实在下与任兄以前有多番冲突并非私怨今日任兄又救了我们数十人在下还怎敢记得以往不快之事?”其实在他的心中任公子是赵飞羽的未来夫君不免有些爱屋及乌的心思何况的确如颜不疑和伯嚭说话时所说任公子也不再视他为仇虽然任公子所想的多半是因代国的国事所需为目的但毕竟是误打误撞助了他们。
任公子大喜道:“这就最好了。”
二人对饮了数觥这时鲍兴过来道:“公子那一班浆手当如何处置?”
伍封道:“他们是奉命行事无甚大恶都放了他们明日你在附近觅些百姓许以厚酬充任浆手。”
任公子道:“龙伯不如移到在下的余皇大舟上去一并北上在下从人不多船上尽可以容纳也免得另觅浆手。”
伍封道:“我们有丧事棺柩随行任兄喜事在即一并北行只怕遭惹了晦气。”
任公子笑道:“我们代国人才不讲究这些。其实这艘余皇是夫差送给在下的礼物这人年老糊涂我们代国地处漠北怎用得上如此巨舟?不过不要白不要一路乘行也是好的。只不过在下到鲁国后便要弃舟登岸这大舟弃之可惜命人缓缓绕着水路驶到代国去也无甚用处在下干脆做个顺水人情将此舟转送给龙伯。龙伯的水军天下无双多了这艘余皇大舟总能添些用处吧。”
伍封道:“这余皇大舟建造不易非十余年不能造出眼下仅有三艘当年建舟的高手匠人再也觅不到了是以珍贵无比在下已有了一艘怎么好意思接受任兄厚赐?”
任公子笑道:“这本就不是我的又是用不上的物什在下顺手送出去得了十分人情大有所得何况日后在下说不定还有请龙伯援手之处哩。”
伍封道:“既是如此在下便厚颜收下了。日后任兄有用得上在下之处在下定会尽力而为只是国家大事由鄙国国君和田相施为在下不能作主若是私事在下当是义不容辞。”
任公子知道他一诺千金得他一句承诺十分高兴伍封靠一己之力两番救了吴国日后即便不靠齐国士卒这人也能助代国不少当然是极为高兴大笑不止。
当晚便宿于岸边伍封等人迁上余皇大舟鲍兴觅了具良棺众女将蝉衣的尸体放入妙公主和楚月儿感于此女以自身性命救了夫君是以在棺中放了无数美玉金贝陪敛甚丰。
鲍兴找了几个当地百姓给了些金帛又将运兵船上生的事告诉他们让他们通知吴国官儿将运兵船驶回云阳城去。
这艘余皇大舟与伍封的那一艘大小相若不过伍封那一艘经徐乘镶嵌铜板半披铜甲这一艘却全是由尺余厚的木板造成自然是比不得伍封那一艘坚固不过在伍封所有的战船中这艘余皇的威势用处可排得上第二了。
大舟一路北行途中任公子与伍封一行人着意结纳情意拳拳虽然这人心胸狭窄了些也算得上当世极了不起的人物伍封与其情义每日俱增。
舟行七八日这一日入了鲁国之境任公子向伍封等人告辞。
伍封将他送到了岸上任公子叹了口气道:“在下与龙伯相识颇有些日子了不过起始是互相争斗眼下好不容易做了朋友却又要分手了。”
伍封道:“来日方长日后未必便不能再见。”
任公子道:“在下将要继王位、娶王后若是龙伯能来看望在下定然十分高兴只是龙伯离家已久家有变故在下也不敢奢忘龙伯能赴代国来。”
伍封心中一动便想答应去代国参加他的继位大礼但转念一想又不大可能一来叶柔新丧二来妙公主有喜自不能千里迢迢赶到代国去。
二人对饮了三觥这才挥手告别任公子带着其二十多名从人往西去了。
余皇大舟上的浆手仆佣都是夫差为了结好任公子所送既然大舟又转送给伍封这些人自然又归伍封所有。这些吴人江居江南锦锈之地本就不愿意到风沙荒凉的漠北去只不过身不由已而已如今又被任公子送给了伍封无不十分高兴他们对伍封敬若天人能跟随伍封自然是远胜在饥荒连年的吴国是以一路上十分殷勤卖力。
在水上行了两天伍封为免鲁国地方官员前来问候俗礼繁琐便吩咐浆手不要靠岸这日到了费城之东时便见一队人马在岸上随着行船追逐楚月儿眼力颇好道:“夫君是柳师叔。”
伍封喜道:“我正寻思要见见柳大哥又恐怕这么抬着棺柩进入鲁都有些不成样子柳大哥来得正好。”命将余皇大舟停泊在岸边船刚靠岸柳下惠便上了船。
伍封飞步迎了上去道:“柳大哥。”兄弟二人双手紧握感慨万千他们许久未见自是十分亲热。
柳下惠先到叶柔和蝉衣棺前致祭礼毕后由伍封和楚月儿陪坐叙话。
柳下惠道:“兄弟大致还是老样子月儿可长高了不少身形也更为诱人。你们脸上神气不同想是吐纳有成。”
楚月儿脸上微红点了点头。
柳下惠叹道:“兄弟你在吴国大显身手威震吴越此事传遍了列国大哥本来为你高兴得紧谁知道夫差竟然有加害之意累得弟妹越女丧生吴国委实令人叹惜。”
伍封涕泪道:“这件事原来连柳大哥也知道了。”
柳下惠道:“这事是吴人传出来的这些天不少吴人离乡背井单是鲁国便来了数千人欲迁居鲁国。眼下孔子门下也知道了此事对夫差恨之入骨。夫差父子行事之蠢无过于此事。”
伍封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柳下惠缓缓道:“迟迟是我从女闾中赎出来的当时只觉得此女歌舞极佳遂养于府中不料叔孙氏却向我索要只好让她到齐国投你去她能嫁给你是自是最好不过可惜此女薄命唉!”
伍封想起迟迟又想起叶柔和蝉衣忍不住流下泪来道:“大哥这些日子我常常想若非是我迟迟、柔儿、蝉衣或不会死她们三人身世艰辛大好年化却先后离我而去这都是我的罪过了。”
柳下跖摇了摇头道:“眼下列国纷争战事愈烈死于戈矛剑矢之下的不知道有多少人你说他们又能怪谁?若要怪时谁也怪不得只怪这世道!如今列国不再争霸而为争地宋灭曹、楚灭陈以是其兆日后争地夺境、国破家亡之时必会不断出现天下苍生之苦才开始哩!”
伍封惊道:“如此一来天下战事何时才有个了局?”
柳下跖叹道:“谁知道呢?”
伍封道:“大哥是否人都是如此?只要有人所在大则国国之争次则是父子争位、兄弟争嫡还有大臣争权、家族争地小处还有妻妾争宠、士卒争功莫非人之本性便是如此?”
柳下惠微微一惊道:“兄弟想得到是深刻。不过大哥却以为人性本善只是因时因势心神迷失之故才会争斗不休。老子有言:‘小国寡民使有十百人器而勿用使民重死而远徙。虽有舟舆无所乘之;虽有甲兵无所陈之使民复结绳而用之。甘其食美其服乐其俗安其居。邻国相望鸡犬之声相闻民至老死不相往来’。若真是如此哪来列国之争?”
伍封摇头道:“哪国不是想广增地域、多有民户这‘小国寡民’四个字恐怕无任何国君愿意听。”
柳下惠道:“何谓大?何谓小?无大则不知小无小则不知大就象天下女子都生得如月儿一般人就没有美女丑女的说法了。老子并非让人将大国分成小国其实是打个比方让人不去相争才能保全。就象刚刚出身的婴儿不知尘俗不知人心并无争竞之念因此才能快乐无忧。”
伍封点头道:“原来老子是让人不要去争。”
柳下惠道:“争是双方的你不去争便没有人能与你争就好象一个鲜果人人想去拿偏你不想谁能与你争呢?别人为了鲜果打得头破血流你却能因此而保全自身别人精疲力竭或死或伤这鲜果自然归你所有。天之道利而不害圣人之道为而不争。”
伍封心中一动道:“这么说起来如今中原列国战乱不休而远在边鄙的秦、燕、巴、蜀等国在一旁坐望而不争是否中原列国势弱便是它们强盛之时?”
柳下惠道:“这是以后的事情谁能猜测出来?不过巴蜀之地富裕与楚国也时有争竞就算它不与人争别人也会打它的主意早晚会卷入争竞燕国虽贫却有胡人虎视耽耽也是争竞不休。唯有秦国不同地大人少国境贫瘠向来不通中国也未见有人打它的主意一旦有材士出来秦国不可小觑。老子属意西方常欲西去不知是想到西昆仑山去还是想看看秦国。”
伍封皱眉道:“周天子真的不能重服列国了么?”
柳下惠叹道:“大哥多番去过成周这是天下之都不过以前的王都却在王城。在周景王之前周室或可有为景王晚年宠爱王子朝想立他为嗣可未及立之景王便死了国人便立其长子姬猛为王是为周悼王。但王子朝却不忿攻猛争位晋国出兵助猛王子朝败后悼王当年便死了周二卿单旗、刘卷再立其弟姬匄(丐)便是现在的周天子距今已有四十二年了。”
他叹了口气摇头道:“晋兵走后王子朝再入王城周天子被赶到了泽邑周人称为匄为东王王子朝为西王两王并存。后来晋国大合诸侯晋顷公派兵送周天子入王城王子朝携典籍奔楚。二王并存三年有余王子朝一党多留在王城之中周天子不免处处受制五年之后周天子迁入成周从此王城无王天子另居成周晋率诸侯增修成周遂成今日之王都十分繁华。数年之后周人将王子朝杀死在楚国境内老子收集典籍回成周被任为典藏史。可王子朝一党仍然势力不小数年之后再次作乱周天子被迫出城后来还是靠晋人送他回城刘卷、单旗二卿平定了反乱。王子朝之乱延续了十九年周室所受之浩劫莫此为甚连象征王权的九位宝鼎也失踪了。从此之后周室一蹶不振列国有事问诸晋国再无人理会周天子。”
伍封道:“寡君即位之时那单公曾经来过。”
柳下惠道:“他是单旗之子名叫单骄单旗死后继为卿也称单公刘卷还未死人称刘公。他们是周室二卿在成周、王城势力极大连周天子对他们也无可奈何。自从单旗死后单骄继立刘单二卿失和这些年明争暗斗在天子面前也毫无避忌周室越弱了。”
伍封苦笑道:“天子之城、诸侯之邑、一族之寨处处都有这种争权夺利之事想来甚是无趣。”
柳下惠也摇了摇头。
楚月儿见二人满怀心事便道:“上次月儿随夫君到鲁国来想见师叔师叔却出使在它国以致未能见到。”
柳下惠道:“其实那一次我是藉出使之名悄悄去了趟中山。”
伍封道:“大哥去中山干什么?”
柳下惠道:“舍弟柳下跖新婚大哥不好公开露面只好悄悄混在百姓中参与其礼。”
伍封道:“原来大将军娶妻这可是件喜事新婚妻子莫非是中山人?”
柳下惠点头道:“舍弟娶的是中山王的长女长公主眼下舍弟身为中山国的十万长掌一国之兵权总算是改邪归正了。”
柳下跖豪迈磊落行事果敢更因他是柳下惠之弟伍封对他素有好感闻此喜讯也十分为柳下跖高兴道:“大将军的铁骑纵横列国算得上是天下奇才中山王的眼力不错哩!”
柳下惠道:“其实是长公主先看中了舍弟中山王才会将爱女嫁给他。眼下中山之国仅仅稍大于代国当年它与齐国相助中行氏和范氏得罪了赵、智、韩、魏四家眼下受强晋所逼是以将一国之军权委于舍弟之手。中山是鲜虞族人行事与中原人不同舍弟虽然恶名在外中山人却不以为意。中山王无子有意将王位传给舍弟不过舍弟总想着自己曾为大盗领兵打仗尚可但要继位为王却有损中山国的名誉正因如此中山王族中的一些豪强便觊觎王位常起纷争。”
伍封皱起了眉头心道:“列国最重名誉柳下跖是天下有名的大盗若登上王位当真会惹列国耻笑。”忽地想起一个主意道:“眼下列国之中除了吴、越二国之外还有代、中山、巴、蜀等国非周天子所封大将军即位之日若能得周使赐封那便名正言顺了。”
柳下惠赞道:“大哥也是这么想兄弟念头一转便有了主意大哥却是想了十数日才想出这么个法子哩!不过眼下周室之事有些复杂天子年老体弱十日之中倒有七日卧床以致大权尽落在刘、单二卿之手这二人向来谀事晋国是以要天子封爵中山便不大容易。”
伍封心忖自己在这件事上只怕使不上力点了点头。
柳下惠叹了口气道:“本来大哥想到成周去看看可惜国中有事无暇动身今日也只能稍坐一阵便要赶回去了。”
伍封知道鲁国的季孙氏、孟孙氏和叔孙氏把握鲁国大权其中以季孙氏的权力最大国君形同虚设柳下惠虽然是叔孙氏所提拔但他心中真正的主人却是鲁国的国君。他的所做所为其实是周旋于三桓间的分分合合、明争暗斗之间以保全国君一脉免不了处处小心、时时谨慎道:“大哥实在是太过辛苦了些。”
柳下惠道:“这些年来大哥的确感到有些心力交瘁几次到成周时都到大典之府去想请老子指点可惜数次都未见到。”
伍封奇道:“莫非很难找到老子?”
柳下惠道:“老子就在成周的大典之府其实并不难找。只是老子若不想见你即使见到也会失之交臂老子若想见一个人这人就算在天涯海角也会忽然间现老子站在自己面前。这些年间老子行踪不定接舆师兄也无法见到他老人家。”
伍封心想着老子这位被孔子誉为“神龙”的一代宗师的风采心中十分仰慕叹道:“兄弟常想去拜见老子只怕老子不想见我。”
柳下惠道:“以兄弟这样的人老子应该会愿意见你的不过这是大哥的猜测究竟如何还是等兄弟到了成周再说。”
又说了一会话柳下惠起身告辞伍封知道他政务烦忙不敢留他与楚月儿送到岸上。
柳下惠上了车回头道:“月儿大有长进哩!”
伍封奇道:“柳大哥怎会知道?”
柳下惠道:“月儿英华内蕴行坐捷便可见劲力剑术之类与上次见时增了数倍。”
伍封和楚月儿暗暗佩服心想柳下惠的眼力十分了得。
柳下惠走后伍封与楚月儿回到船上吩咐开船先去叶柔和蝉衣棺前坐一坐又陪妙公主说了一阵话便站在船头看着两岸景色。
伍封道:“月儿这几天我看你心情不佳是何道理?”
楚月儿道:“想着当日与柔姊姊一同南下如今回去时却是人鬼殊途觉得世事有些残酷了些。”
伍封长叹了一声道:“天下大势如此日后我的烦恼事只怕会更多只好不去想它。”
二人看着船下的浊水忽觉胸中的烦恼便如这滔滔浊流浑浑黄洪绵绵不绝。
这一日余皇大舟入了莒国之境伍封怕莒国君臣前来罗嗦吩咐不要停船一路北上。
伍封与楚月儿站在船头看着船下混浊的黄水心情十分抑郁。
伍封见楚月儿闷闷不乐叹了口气道:“那日我突怪梦小阳解梦时说其梦不好谁知竟是应在柔儿身上。不过我看你的心思不全因此是否……”忽地大悟心道:“月儿定是见公主有喜而自己还未中彩心中不悦。”便说道:“幸好月儿未曾中了彩头。我与你临阵惯了要是你有了身孕便只好整日躺在府中了我反觉有些不大方便哩。”又道:“早儿有你这娘亲日后只怕是最有威勇的我还耽心其他的儿女受他欺负了。”
他哄了这丫头一阵从袖中拿出一物道:“月儿你看看这玩意儿。”
楚月儿接过看时见是一柄短剑剑柄上有一条长长的细铁链卷成一团道:“这好像是计然的兵器吧?”
伍封道:“他这兵器想法甚奇那日小刀拿给我时我忽想起我们的行天御风之术若是有此物相助更有妙用。”
楚月儿想了想道:“我们凌空行剑最难的便是借力改变方向度若是有这种铁链只要周围有物便可借力。”
伍封道:“就算周围无物只要有小鸟飞过也可凭此物借来驭力若是细加啄磨练得精熟了只怕与飞鸟也差不多了吧?以前我让迟迟打造了许多铜链一直未知道如何使用若是在链头系上短匕便可大派用场。”
楚月儿点头道:“不错回府之后我便让人制这样的短剑。”
数日间二人都在船上研习如何使用这种铁链短剑以此排解烦闷。
不知不觉过了莒国之境总算回到了齐国便见招来带着千余勇士在岸上迎接他们得了伍封的飞鸽传书带了士卒过来已经在岸上驻等了多日。
伍封弃舟登岸谭天鄙虎和乐浪乘押着余皇大舟东行入海绕到五龙城去如此绕海而行费时数月伍封自然不能随船而行要改行6路了。
6行便快捷得多了第三日到了临淄城外伍封先到城外晏缺墓前拜祭然后带了妙公主和楚月儿入城到宫中去见齐平公小鹿等人带着士卒扶了叶柔和蝉衣的棺椁入了封府。
齐平公在后宫花园等着远远见伍封三人过来笑道:“快来快来。”
三人上前施礼齐平公早得了消息拉着妙公主的手笑眯眯地道:“妙儿如今可是长大了眼见也要做母亲哩!”
妙公主笑道:“父君我那小弟弟呢?叫人抱来瞧瞧。”
齐平公笑道:“这小子顽皮之极与你相比也不遑多让貂儿正给他沐浴换了衣服便来。”
妙公主道:“我们都是一家人便见一见为何还要换衣?”
齐平公笑道:“那是非换不可的适才这小子在貂儿身上撒了一泡大尿弄得甚是狼狈貂儿也只好换衣去了。”
妙公主睁大了眼惊道:“弟弟这么淘气?”
齐平公笑道:“其实你小时候也是一样的寡人每日要换十几套衣服。”
妙公主嗔道:“父君怎又扯到我身上来?”
伍封笑道:“国君今日告诉了我这事那我便有了主意。日后公主生下了儿子或女儿多半是像极了公主我便用牛皮做一套衣不幸被淋湿了只须抹抹便成了免得每日花上四五个时辰沐浴更衣。”
齐平公笑道:“封儿这主意不错寡人当年怎未想到呢?”
众人说说笑笑坐在花园之中这时田貂儿带着宫女从廊上走了过来妙公主忙迎了上去便要从田貂儿怀中接过那小孩儿。伍封和楚月儿忙道:“公主!”
田貂儿摇头道:“妙儿有喜可使不得力。”
妙公主道:“弟弟才数月大小能有多重?”回向齐平公看去齐平公也摇了摇头。
妙公主叹了口气伍封和楚月儿上前向田貂儿施过了礼楚月儿伸过手去将那小儿姜积抱在怀中妙公主探过头来看了好一阵甚是喜欢道:“弟弟睡得正香。”
田貂儿牵着她的手走过来笑道:“积儿每日要睡七八个时辰哩。”
楚月儿抱着姜积端详了好一阵笑道:“世子生得十分俊秀不过我总觉得他像燕儿多些。”
齐平公笑道:“月儿说得不错这小子不大像母亲反而像姨母。”
伍封见姜积生得精致有趣不象自己的儿子伍早儿虎头虎脑笑道:“世子比早儿年幼不过早儿以后见了他却要叫唤他一声‘舅舅’世子可是大占便宜了。”
齐平公道:“寡人总觉得积儿身子有些弱比不得妙儿小时候壮壮实实日后便要封儿教他剑术一来强身二来增些本领免得像寡人这么文武不就。”
田貂儿道:“国君已赐了龙伯太子牙傅一职龙伯还不知道吧?”本来她一直叫伍封为“大将军”眼下也改口称“龙伯”了可见伍封这“龙伯”之名眼下已是传遍了列国她比伍封大不了几岁也不好意思学齐平公般叫他“封儿”。
伍封笑道:“原来我在吴国转了转国君既加我的官又赐了金帛我这么大大的升官财了全靠了公主的脸面。”
齐平公笑道:“话却不能这么说封儿是天下奇才所向无敌既然能当楚王的师父自然能做齐国的太子牙傅楚王赐你‘龙伯’之号寡人也照样赐了这名号免得寡人的女婿成了它国的‘龙伯’。你瞧寡人也做了块‘龙伯’金牌给你。”
伍封接过金牌心道:“这龙伯两个字是我平定徐乘海盗时随口说说不料传了开去竟会变成楚、吴、齐三国给我的封号这真是意想不到。”
田貂儿道:“龙伯在吴越纵横无敌父兄也好生欢喜认为龙伯为我们齐人扬威在外一洗当年艾陵之耻。”
伍封叹了口气道:“可惜柔儿随我去吴却未能生还。”
齐平公摇手道:“人生在世生生死死本是常事夫君妻妾本就有个离世的先后封儿无须太过伤心。”
这时姜积忽然醒来张开小嘴大哭齐平公忙道:“这小子多半是饿了。”
田貂儿从楚月儿怀中接过姜积转到廊后去了。
众人说了一阵儿闲话齐平公吩咐安排酒宴又命寺人去请相国田恒一家人来饮宴对伍封道:“前些时春雨绵绵国内多处水涝浸损土堤眼见便要入夏到时候水势大涨只怕会决口淹没农田相国这些天四处察看昨日才回临淄。”
伍封道:“巡视堤防是件苦差相国可有些辛苦。”
齐平公道:“封儿手下人才济济你虽在外面家臣却将莱夷治理得井井有条这次的水涝唯有莱夷未受浸害。”
伍封心道:“我手下的几个孔门弟子极有才能当大国之相也可以何况是小小的莱夷?”
田貂儿喂饱了姜积回来道:“一阵间燕儿定会随来她前些时又病了一场龙伯好好陪她说说话燕儿定会高兴。”
伍封明白田燕儿的心思知道她心结难解只是她已经许嫁赵无恤自己又能帮上什么忙?最多也只能陪她说话安慰一番而已。
入黑之时田恒入宫赴宴田燕儿果然也随了他来伍封上前向田氏父子拱手道:“相国。”田恒依然是精神饱满之极只是鬓间多了几缕白笑道:“半年没见龙伯越地显得雄壮了。”
伍封又对田燕儿道:“燕儿可清减了不少。”田燕儿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伍封问田恒道:“为何不见右司马?”田恒道:“盘儿与鲍大司马一起去了琅琊。”
众人说了几句一起到了后殿殿上案几早已经排好齐平公与田貂儿坐在中间的大案之后伍封和田恒等人这才各自入座妙公主和楚月儿拉着田燕儿坐在一旁。
案旁各铺了数鼎鼎内无非是各内肉食菜肴寺人宫女穿梭似地奉上酒饭殿下编钟竽笙奏响众人饮了数觞齐平公挥手让殿下的笙竹停了下来。
伍封道:“田相鬓间见白想是操心国事所致。”田恒叹道:“眼下齐国有三事可虑本相昼夜苦思难以安寝。”这人倒是操心国事即使是家宴也忍不住谈起公事。
齐平公问道:“哪三事可虑?”田恒道:“其一齐国在晋国六卿之乱时支持范氏、中行氏与晋为恶又因卫国之事与晋人交战多年齐晋之间仇深得很。本相与赵氏结亲原想借赵氏之助使齐晋结盟可惜为智瑶所阻事不能谐。晋国境大兵盛倍于齐国不能不让人耽心。”
伍封和齐平公不住点头知道这事情的确令人忧心。田恒续道:“晋强而齐弱听说宋国与晋国立盟宋国灭曹之后其势渐大虽然比齐国大有不如但也不可小觑。”
伍封道:“晋有宋助齐国若得郑卫为盟便可消晋宋之势。”田恒点头道:“不错齐国要与晋人相抗非得联合郑卫不可。郑国是齐国的盟国但郑人素来无信多年来晋强依晋、楚强依楚郑臣之中有向晋者、向楚者、向齐者三派本相总是担心它会背齐而向晋。而卫国君位反复国势不振齐晋插手其间交战多年若晋胜而立偏向晋国之君卫必向晋而仇齐。此为第一可虑之处。”
伍封沉吟道:“就算得了郑卫二国也不足以牵制晋国。依微臣之见晋楚争霸多年仇杀似海齐国若能与楚国联手便不惧晋国了。有楚国在晋国之南晋人不敢轻易东向;有齐国牵制住晋国楚国又不怕晋人南下。”
田恒点头道:“龙伯言之有理景公时晏子使楚盟约未立本相正想觅一能言之人入楚为盟可惜未得其人。”眼光向伍封瞧来伍封心道:“使楚之人自然以我为佳但此事可缓公主生产事急我刚从吴国回来不好又往楚国去。”道:“大凡要结盟非有共同利益不可齐楚相距甚远楚人也不惧晋国齐国恐怕一时间难以说动楚人。当年晏子使楚也不能为盟眼下有谁能当此重任?”
田恒道:“本相也是这么想。这事情先不急办待我们定了卫君之位再与郑国重立盟约有郑卫相助齐国便与楚国打通再设法说动楚国才可能成功。第二可虑的是吴越之事。”
伍封叹了口气道:“本来吴事还有可为可惜吴王夫差刚愎自用猜忌臣下吴臣尔虞我诈暴敛于民吴事难为。相反越势强盛君臣勇悍多谋士卒上下一心灭越之势已成。微臣往吴一趟虽然暂解吴噩但两年之后越人定会入吴。”
田恒道:“龙伯有救国之功夫差却想加害日后吴国有难再无它国会去救越人灭吴必矣。越若灭吴兵锋直抵江淮鲁国决不能抗越泗上诸小国旦夕便破不足为凭齐楚二国便要面临越人的兵锐。”
伍封道:“楚国境大兵多虽曾被吴所破但楚昭王生息十余年国势复强。越人要攻伐的多半是鲁国但鲁国与齐国新盟伐鲁势必伐齐。相对而言齐弱而楚强越人断不会弃齐鲁而不顾西伐强楚非得及早准备不可。”
田恒叹道:“这事本相可想不出法子应付。第三件可虑之事是齐国的内政。国君前些时臣等视察各地派人修筑堤坝眼下境内大多整治妥当了唯平阴至琅琊一线数百里水患十分可虑非得费大气力修葺不可。”
齐平公道:“唔相国有何良策?”
田恒道:“这几天老臣与公子高、大司马多番商议终想出了一个办法来便是将平阳到琅邪一线的堤坝加固筑磊成一丈多高的厚墙与城墙相似以此防水。”
齐平公吃了一惊道:“非要筑墙才能防水么?”
田恒道:“单单只是防水自是不必筑墙但臣等合计总之是要大费人力不如大张旗鼓。筑墙固然是以防水为主其实也可防御敌军。平阴琅邪一线正是齐国之南境要地却全是平壤良田无以为凭是以当年吴军入寇一口气便深入到距临淄仅数十里的艾陵。若有一道长墙战时大有可用可防楚、吴、越等国之入侵保守南境。”
齐平公听他说得有理道:“此策虽好但此墙筑起来有数百里只怕要费不少人力金帛吧?”
田恒道:“我们齐国富庶得紧单是渔盐之收每月便有差不多三千万钱再加上这些年农收丰厚仓廪充实修此墙并不会大损国力。楚国为御中原在宛、叶一带筑有方城绵延七八百里颇有用途。”
齐平公向伍封看来道:“封儿以为如何?”
伍封道:“臣见过楚国的方城用于兵事之上的确大有可为齐国南境平坦无以为拒有一道长墙自然能用得上。此墙既可防水又能拒敌一举两得。”
田恒点头道:“龙伯说得是。”
伍封道:“筑以长墙虽然并非上策但也不是胡乱打算。不过臣担心的并非是否筑墙而是筑墙之后如何用之若是兵甲不修防备失当一道长墙又怎能挡得住悍勇善战的越人或是国大兵多的楚人?”
齐平公道:“封儿言之有理那么以封儿之见这墙修是不修呢?”
伍封道:“既然仓廪富足修墙总比不修为好。楚国之墙为方形称为方城齐国之墙绵延近千里可谓‘长城’。”
齐平公道:“‘长城’这名字不错便叫长城好了。”
田恒笑道:“龙伯此番在楚、吴、越走一趟对三国之底细多少有了些了解。有了长城自要驻兵防守否则那长城岂非白修了?”
伍封道:“这就有了一个难办之处长城长近千里又当如何守法?就算每里百人也要近十万人粮运也不易。还有一个难处万一越人入寇若是绕过长城从海路北上由琅邪台、即墨之间登6这长城便形同虚设长城以近千里之长再将兵由城上调下来之时敌人恐怕已由东往西到了临淄城下了。”
田恒心中一惊沉吟道:“龙伯所虑不无道理。”
众人听伍封分析得大有道理连田貂儿也忘了怀中的小儿认真听着。
齐平公道:“齐国西北地势虽平但敌军南下却有济水所隔南方的确令人头痛许多年来齐国兵祸之惨烈多在南面一线。”
田恒问道:“龙伯又有何主意?”
伍封缓缓道:“当年吴军入寇一举而攻到艾陵除了因南境无据可守之外也因齐国国境颇大而守兵散于各地调动不易就算调动起来每处的士卒人数又不多易被敌军各个击破因此我们除了要修长城还要改一改驻兵的法子。”
齐平公与田恒不住点头。
伍封道:“依臣之见不如在境内设立五处驻兵大城除临淄之外以平6、高唐、即墨、琅琊为四处驻兵之地称为‘五都’收各地之兵驻于此五城之中每城可驻兵二三万人既能守境兵势也不弱。就算敌军势大攻入齐国全境只要一都尚在便有反败为胜之机。不过这五都要互为照应一都动而四都若让敌军深入到沂水和淄水之间国下四裂虽有五都也无法聚兵便十分凶险了。”
田恒击掌赞道:“龙伯之议极妙临淄国都自然是齐国之心腹重地当要驻兵平6可御晋国的魏氏和鲁国守卫西南高唐可御晋国赵氏、燕国、中山保全西北之地有此二城长城之西便可无忧琅琊、即墨之兵既可防海上的敌人又可守长城之东再加上临淄大军南下可控长城中间如此一来不仅易于调度过而且每一城的兵势都极为强盛长城的东西两端和中间也如同有了重兵把守城上只用极少士卒便可以了。只有南守长城东守济水再加上五都士卒的调用齐国便稳如泰山。国君龙伯此策的确是极妙深合兵法要旨。”
田恒这人才能卓绝又自视甚高向来极少这么赞人此刻对伍封大加赞赏也是因伍封提出的国策的确高明的缘故。
其实伍封这番策论并非这一转念之极想出来的而是在心中蕴涵已久。这除是为了改善齐国的兵力部署也是为了让齐平公能因此而改变兵权尽归田氏的现状唯有改变部署方能让齐平公有机可乘多少收回一点兵权。
齐平公与伍封早有默契自然知道伍封对他一力维护的心意点头道:“既然相国也认为此策极当便可依此而行等大司马和右司马回来之后择日朝议。”
伍封此刻心思一动道:“田相所说的三件可虑之事内政有方但外事尚无妙策在下忽想起一个主意未知是否可行。”
齐平公听了田恒所虑的之事心中颇为着紧闻言喜道:“封儿之策必是好的不妨说来听听。”
伍封道:“外事之急莫过于晋国和越国。微臣以为要解决晋越之事全在楚国身上打算。”田恒点头道:“本相也是这么想。龙伯是楚王的姊夫对楚王有救驾之德或可说动楚王与齐国结盟但楚臣之中有叶公之精明、钟建之明察只怕不会无端端答应与齐国结盟。”
伍封笑道:“要想楚国与齐国结盟非得向楚国许以诸多好处不可利之所动楚国未必不会结盟。”田恒皱眉道:“楚国地广物丰除城邑之外何物能让他们心动?”
伍封道:“便在城邑上着手。当然我们不能割邑以献唯有从境外之地上着手。”齐平公和田恒都不解其意田恒愕然道:“境外又有何地?”
伍封道:“江淮一带是本是吴国之地却有一小半被夫差割给了楚国剩下的地方楚国觊觎已久吴国若亡此地不归越国便会被楚国所占。楚国尚好越王勾践雄才大略野心不小多半会打齐国的主意。江淮以北的鲁、莒、杞等小国不足为凭齐国南境恐怕免不了要遭遇兵祸相国先前的想法也是有鉴于此。”
田恒皱眉道:“这又如何?”伍封笑道:“我们只要放出风声假意要夺江淮之地楚人立时便能想到一旦吴灭齐国便会敢与越国一战目的便在江淮之上。楚国要得江淮非与齐国和越国交战不可不免担心齐越结盟。楚国与齐越交战又担心晋人南下再加上楚国之西的巴蜀时有所动三面受敌楚人非惊不可。”
田恒击掌笑道:“这计甚妙龙伯的意思是以这江淮之地为饵诱楚国与齐国结盟?江淮本非齐地就算被齐国所得隔鲁莒诸国以有其地也不能控制若归于楚齐越之间便被楚国隔断越人不足畏了。”
齐平公道:“我们放出风声意指江淮楚人会相信么?”田恒道:“国君所虑也不无道理楚人多谋恐怕不会轻易相信。”
伍封笑道:“眼下这江淮之地除了吴国所有外还有东夷杂居其间。我们大可以派一军南下从东夷手上夺些许地来楚人便不得不信。”
田恒哈哈大笑道:“以江淮之虚地换楚国盟约之实利此策绝妙。本相还有一个主意我们派一军南下从东夷手上夺少量之地再声称要伐吴为龙伯报仇到时候吴人惊惧便会求救于楚楚人立时便知道我们意指江淮。到时候我们再派个使臣赴楚盟议必成。”
伍封暗吃一惊忙道:“这么一来吴人大受惊扰万一吴军北移越军背盟突出灭吴岂不是挑起了齐越之战?”
田恒笑道:“我们大军到了江淮国君立时派一使到军中声称龙伯苦谏看在龙伯面上齐人暂不伐吴驻军十余日便退故意将此事传开去。如此一来既吓一吓吴人让楚国知道齐国属意江淮又在吴人处为龙伯卖一个大大的面子吴国亡后吴民定会感龙伯之德蜂涌入齐如此以增民户一举数得。”
伍封道:“这法子也使得吴人惊惧之下说不定会施仁政练强兵能与越人相抗。楚国与齐国结盟郑国怎敢背盟归晋?”
齐平公大笑道:“如此最好。相国和封儿足智多谋寡人便放心了。”他高兴之下频频向伍封和田恒举爵同饮。
田貂儿插口道:“国家大事貂儿不便插口不过貂儿见龙伯此次出质于吴大增齐人之威使天下人不敢小觑我们齐国今日又有妙策眼下龙伯是上大夫国君是否可以赐于下卿之爵以示奖功责罪之意?”
齐平公和田恒都大感愕然田貂儿自从入宫之后对国家大事向来不闻不问以免被他人说是妇人干政想不到此刻会这么说也是破天荒第一回了。
田恒知道自己这女儿素有主见这么说自然是有其用意总之她不会对付自己娘家的人何况升伍封之爵也无甚打紧遂笑道:“本相正有此意想不到被君夫人先说了出来。”
自从晏缺死后三卿之位便空了一人齐平公将大司马鲍息为亚卿下卿之位便空着了其实便想授给伍封只是不好开口以免被人说他偏爱女婿。
此刻田貂儿这么说齐平公十分高兴他对田貂儿素来宠爱升自己女婿之爵换了任何老丈人也十分愿意见田恒也赞同便道:“如此最好便升封儿为下卿明日由掌书授予冠带玺宝。”
三卿之爵是贵族中最尊贵者按此时的礼制大国有三卿三卿原来须由周天子亲授才被承认但如今王制渐坏各国常常自命亚卿和下卿然后再向周室递文唯上卿之任先要向天子递文天子授爵才行。眼下齐国的上卿是田恒亚卿是鲍息伍封升为下卿爵位已比公子高这个上大夫要高了。除国君之外便以三卿的地位最为尊贵不过这并非实职田恒自然也不甚在意。
伍封出案谢过齐平公又谢过了田貂儿田貂儿笑道:“龙伯不必多礼貂儿向来不理政事今日破例厚颜插嘴是因有事要求龙伯援手。”
她这么一说殿上众人无不纳闷伍封道:“君夫人尽管吩咐便是臣自当奉命效劳。”
田貂儿道:“此事有些不近人情全出于貂儿的一番私心说了出来龙伯不要见怪才好。”
伍封心中更是大奇猛地想起一事心道:“莫非你想将月儿要回去让她在宫中相陪?”斜眼向楚月儿瞥了一眼见她也有些担心。
田貂儿格格笑道:“这事与月儿无关龙伯不必惊慌。”她笑了一阵忽地叹了口气道:“貂儿仅燕儿这一个妹妹今年九月便要嫁给赵无恤下月赵氏便会派人来迎亲按理我们当派亲人相送只是这人选便大费斟酌。貂儿自是不能去相国要料理国事盘大哥事忙其他的人貂儿却不大放心便想央龙伯为燕儿娘家的使者亲自护送燕儿到晋国成婚。”
田燕儿自入殿后一直低头不语此刻忽地抬起头来向田貂儿看了一眼眼中露出感激之色。
田燕儿的心思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父亲田恒和姊姊田貂儿田恒忙道:“君夫人说得是龙伯实不相瞒本相自从将燕儿许给赵氏之后常有悔意只是事已至此也不好无缘无故悔了婚约。这丫头自从许婚之后一直闷闷不乐她还说平生最高兴之时便是与龙伯在莱夷剿灭盗贼之际。本相身为人父不能让爱女快活想想也是无趣龙伯若能送燕儿到晋国去想来燕儿也会高兴些吧!唉!”他长长地叹了口气眼眶也微微有些湿润起来。
齐平公道:“封儿可算是燕儿的亲属做为娘家人也无不妥只是妙儿眼下已有了身孕封儿若不在身边似乎也不大好妙儿也不能粗着身子一路到晋国去。”
田貂儿叹道:“貂儿先前说有些不近人情所指便是此事。龙伯待礼成回来当不会误了妙儿的年底生产之期。不过龙伯若不答应也是人之常情何况龙伯还有丧事要办貂儿也不会因此不高兴。”
伍封偷瞥了田燕儿一眼见她正向自己瞧着眼中露出极为热切之情虽然目光一触田燕儿便垂下了眼帘伍封心中却软了颇有些左右为难。
田恒忽想:“要设置五都齐国的兵防便要重新安置龙伯若在朝中必会多方设法取得部分兵权在手这人颇难对付不可不防!国君无甚远谋如今晏缺已亡公子高和鲍息又势弱若能将这人支使到晋国去五都之兵便可尽入我手中。貂儿之议不仅能让燕儿高兴还能大助我田氏妙极妙极!”
他站起身来走到伍封案前躬身一揖道:“看在本相面上请龙伯辛苦一趟燕儿也好借龙伯之威立足晋国免在在异国他乡被人欺侮。”
众人见他如此大礼只道他爱怜女儿哪里想到他心中另有打算伍封忙还礼不迭。
妙公主最为心软见田恒居然如此屈尊又想起田燕儿的确可怜便道:“燕儿远嫁到晋国日后只怕再难相见了夫君便送她去吧只是不要左拥右抱带回若干晋女便好了。”
众人无不失声而笑齐平公虽不大愿意但想庆夫人自小就喜爱妙公主有她照料也不怕有何闪失点头道:“就这么办吧封儿威名正盛有封儿亲自送燕儿到晋国日后便不怕赵氏敢欺侮燕儿。”
伍封无奈只好答应心想:“迟迟、柔儿早亡蝉衣为我而死赵大小姐和燕儿又对我情深义重我这一生背负女子情义不少若连这一点也不能做到日后想起燕儿来便会心有歉疚。”
妙公主笑道:“夫君颇有些花花肠子月儿可要一路盯着免得象上次在卫国一样划拉了一大群美人儿回来以致卫宫为之一空。”
众人都大笑起来楚月儿笑嘻嘻点头。
伍封苦笑道:“什么为之一空?没那么夸张吧。”他长叹了一声道:“自从迟迟和柔儿先后离去我心中便时时有些莫名其妙的惊惧再也不敢动情。”他说得低沉缓慢语中透满了黯然情伤的滋味。
众人被他的话勾起了各自的心思都感到有些心酸这次家宴饮到此时人人都有些动情连田恒也忘记了政事繁琐想起了多年未曾想过的心事。
不过也正因如此这场家宴真真正正像寻常百姓家中一样透出了宫中少见的亲情来。
到了深夜之时不仅伍封和齐平公醉了连田恒也大醉倒卧宿于宫中。
次日一大早楚月儿便将伍封叫醒道:“夫君国君派人来唤你朝议。”
伍封匆匆到了殿上与众齐臣打过招呼后齐平公上殿田恒先大大夸奖了伍封一番齐平公便宣布赐伍封为下卿掌书将冠带玺印授给了伍封。接着便议起修筑长城和设立五都之事众臣见是国君、相国和龙伯早议好的自然是一片附合之声至于五都如何设立、如何调动非一时所能议定何况军中最高官职的大司马鲍息和右司马田盘都不在城中便由田恒想个方策等鲍息、田盘和公子高等人回来后再议。
到了午间朝议方罢众齐臣一起向伍封道贺贺他晋为下卿又贺妙公主有喜也有人为叶柔亡故表示安慰总之是礼数繁多不一而足。
伍封回到宫中见妙公主依然睡着楚月儿正把玩着细铁链子。
伍封蹑步走了过去想在背后吓唬楚月儿谁知道这丫头耳力极佳早听出了他的脚步声笑吟吟转过身来道:“夫君你瞧瞧这链子。”
伍封心中稍稍有些失望顺手接过铁链道:“计然的这链子……”仔细看了看奇道:“咦这不是那条铁链哩。”
楚月儿笑道:“早间你朝议之时君夫人见我正玩着那链子短剑扯着我问长问短说起计然的事君夫人忽想起相府中有一条十二丈长的精铁链子叫作千钧绳是她们祖上在陈国时得到的宝物当年相府建花园之时曾用来拖拉千斤巨石眼下放在府库中无甚用处命人取了来送给我们便是这条链子。”
伍封见这链子是精铁所铸虽然比箸还细但质地坚硬又有韧性以其十二丈之长短卷在手中不满一握轻不过半斤赞叹道:“这链子既轻又细想不到能承千斤之物。”
楚月儿道:“若在链头装上短剑便比计然的兵器要坚韧得多了。”
伍封唤来两个宫女命她们各执一头将链扯开然后两头对折道:“十二丈太长了三丈已经足敷其用。”拔出“天照”宝剑用剑尖穿在对折的链环处轻轻一转本拟将铁链崩开不料此链之坚韧远出其意外被他这么一崩竟然丝毫无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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