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执我仇仇,亦不我力(1/2)
石番忙道:“非是小人有意对龙伯不敬其实是不知道龙伯前来。”
伍封冷笑道:“是么?”
石番见他脸色阴沉道:“小人也在伯府为客并非主人原想待龙伯入府之后再行拜见……”伍封笑道:“适才说不知在下前来此刻又说要在府中拜见石将军颇难自圆其说哩!”
石番是个粗人论起言辞之锋比伍封可是天壤之别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措辞。
伍封道:“石将军迟迟出来是否心中有事怕见在下呢?”
石番忙摇头道:“小人并无得罪龙伯之处怎会如此适才委实是小人大意了些礼数未足。”
伍封道:“你脸上的那块黑布扔到何处去了?”
石番身体微微一震摇头道:“龙伯此言小人有些不解。”
伍封道:“你既为大王车右当守在宫中适侍卫之职眼下这么晚了跑到伯兄府上来干什么?”
石番显是早已拟好说辞道:“小人是奉王子姑曹之命到伯府来探望伯乙公子正准备赶回宫去当差。”
伍封笑道:“这事情就奇怪了姑曹要探望伯兄自己来不了大可以派他府中的亲随来如何会巴巴地到宫里去请石将军走这趟差事?虽然石将军是姑曹的徒弟但都是朝中官员。因私而废公的事王子怎会去做?石将军这么说岂非是有意在王子面上抹黑?”
石番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这时大道上一行马车匆匆而来车到近处众人见是伯嚭的数十个随从忽见小鹿和圉公阳从一乘马车是跳下来到了伍封身边。
圉公阳道:“小人和鹿少爷一路赶来正好撞上太宰的车仗便顺路一起了。”小声对伍封道:“适才有人认出了那女刺客正是落凤阁的萑苇。”
伯乙见父亲赶来立时放下心来石番脸上也有宽慰之色。
伍封心道:“这伯嚭的消息倒是灵通居然立刻赶来。”
伯嚭马车上前道:“龙伯这么晚到小儿府上来是否小儿又有何得罪之处呢?”
伍封笑道:“非也非也那日在下情急之下一时手重了些。在下今晚游兴甚浓忽想来探望一下令郎不过正好遇到有刺客要暗算越王后欲破坏吴越的和议在下便追到了此处非是对令郎有甚恶意。”他惯于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此刻在伯嚭这当世大“鬼”面前自然是鬼话连篇。
伯嚭自然知道他没那么好心真会来探望伯乙不过他既然说了对儿子无恶意便放了心点头道:“那刺客竟敢要刺杀越王后当真是岂有此理!”
伍封心道:“这人得了越人的重贿一心要与越议和自然不会派人暗算越王后。石番与他们一党莫非真的不是刺客?但萑苇是他的心上人萑苇行刺石番的嫌疑可不小。”向石番扫了一眼。
伯嚭惊道:“龙伯不是疑心石将军是刺客吧?”
石番道:“小人怎会是刺客?龙伯正与小人开玩笑哩!”
伍封微笑道:“萑苇能当刺客石将军如何当不得?”心想:“这件事古怪之极萑苇是落凤阁的人理应是计然的手下。她是越人奸细为何要行刺越王后?”
小鹿自赶了来眼光便死死盯着石番此时忽哼了一声道:“刺客!”从腰间拔出了“大梦刀”向步上前向石番逼了过去。
众人都吃了一惊伍封和楚月儿对望了一眼心道:“莫非这一次误打误撞还真是弄得对了石番果然是刺客!?”
石番倒退几步忙道:“小人不是刺客鹿少爷万万不要弄错了。”
小鹿冷冷道:“一试便知。”话音未落双手握刀“呼”地一声向石番当头劈了下去。
石番连忙后退口中不住地道:“鹿少爷小人……”他的身手本就比不上小鹿此刻空着手险象环生。
伯嚭见小鹿刀下毫不留情竟似一心要将石番斩于伯府之前心道:“石番是王子姑曹的心腹爱将今日若在我面前被伍封杀了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放去?”冷哼了一声怒道:“龙伯行事未免太过霸道了吧?石将军好歹是大王的车右、王子姑曹的弟子今日又当着本太宰之面怎能格杀?”
伍封笑道:“今日在下杀的只是刺客至于石番其它的身份在下并不在意一阵在下自会提着石番的级去见大王大王怪罪下来由在下一力承担不干太宰事太宰若是看不过眼去大可以拔剑阻止在下自然不会伤了太宰不过王子姑曹面前太宰便好说话了。”
伯嚭心中一凛心道:“你想骗我动手正好杀我为你父报仇到时候再说我与刺客是一党眼下大王正倚你甚重我万万不能上这个当?”他虽然自负剑术高明但见过伍封的本事后知道自己非其敌手忙摇头道:“龙伯说笑了本太宰一把年纪怎能学少年人逞血气之勇?”
他们二人的说话石番尽数听在耳内脸色大变心道:“原来这人今日不惜与太宰公然翻脸定要存心杀我!”
小鹿见他仍不取兵器出来也不在意手上使力刀法愈见快捷“嗤”的一声石番头上的铜冠被他一刀扫落。
石番眼见再等片刻必会被小鹿一刀劈死暴退七八步扬手从身后拔出了铜殳顺手向小鹿刀上砸去。
小鹿笑道:“好!”刀法展开比先前竟凌厉数倍连伯嚭也看得大吃一惊不料伍封这一个徒弟竟然如此了得刀法委实惊人。
石番虽然自负力大才七八招之间铜殳便被小鹿砸飞圉公阳顺手扔了一口剑过去石番兵器脱手自大感惶恐见铜剑飞来顺手接住又与小鹿战在一起此刻他被小鹿的刀法所迫心胆已寒只是一力接拼浑忘了是否还有刺客的嫌疑。
石番才使得几招圉公阳大笑道:“石番果然是刺客先前行刺越王后之时正是使的这种剑法。”
伍封看了一阵见石番的剑法其实也不弱是东屠奔那一路诡秘阴狠显是伯嚭那一门的剑术。
伍封扭头看着伯嚭笑道:“石番的剑术与太宰是一路与太宰的关系大有奥妙这行刺之事……”伯嚭素来老奸剧滑暗道:“这人莫非想随口攀诬把我与刺客当成一伙?哼我怎会上他的当?”
他是玩弄权诈的老手笑道:“石番是大王的亲随本太宰曾教过他的剑术不过那是为了大王的安危我与他倒无深交。不过单看几招剑法便说他是刺客是否有些太过牵强了?”
伍封笑道:“在下自不会冤枉了他不过听说越王后也识得一些剑术石番的剑法定瞒不过她的眼睛。何况在下的小徒和小刀、小阳几个人眼力都不太差他们说石番是刺客那是从剑法中看出了的。石番的这门剑法出自太宰一门若不是他又能是谁?太宰若是怕冤枉了他不如在下从大王处领一道旨意从剑法上着手仔细地查一查想来也是可以的。”
伯嚭吃了一惊心道:“你若领了一道旨意要下手查时我们伯氏一门自然便成了你的俎上鱼肉哪有好的?我们都用一门剑法岂不被你搞得鸡犬不宁?”
他眼珠急转忙道:“本太宰怎会信不过龙伯?既然龙伯说石番是刺客想来所言非虚。哼这人身为大王的车右居然要行刺越王后多半是受人指使想破坏吴越的和议。既然这件事落在龙伯手上龙伯尽管放手去办本太宰也不好多问。”
他口中“哈哈”笑着下了马车与伯乙带着人入府紧闭了大门以示不理会伍封与石番之间的事其实他心中却另有主意甫入府中便派人从后门而出向吴王夫差和王子姑曹报讯。
伍封见这人入府不出自然知道他心内另有所想暗暗摇头。此刻小鹿已将那套“大梦十三刀”施展得淋漓尽至石番怎是他的敌手?不出十招手中的剑便又被小鹿砸飞小鹿跨上一步大喝一声“刷刷刷”一连三刀石番只觉刀气渗人一连退出了十余步被小鹿一刀劈下再也躲避不及只见刀光大炽刀锋离他头顶约三寸被小鹿硬生生异凝住刀势刀尖缓缓下移指着石番的嗓间火把之下刀光将石番的脸印得碧红不定。
伍封笑道:“石番你与越王后无怨无仇又非朝中大将犯不上黉夜行刺想来背后有人指使。你若能说出来我便饶你一命。是否只是想帮助萑苇呢?”
石番“嘿”了一声缓缓道:“要杀就杀又何必多问?既然苇儿已死小人便去陪她算了。”忽地和身向前一撞小鹿吃了一惊连退三步仍被石番撞在了刀尖上直刺入嗓间。
小鹿不料他如此勇悍不顾生死大吃了一惊急忙拔出了刀正见鲜血狂喷石番倒在地上眼见是不活了。
伍封叹气道:“这人与白胜手下的石乞性子相似虽不忠于王室却仍算得上是忠心护主。”
楚月儿惊道:“夫君不说月儿还未想起来当日白胜大哥在舟上曾经说过石乞真有个兄弟在吴国为官只怕便是他哩!”
伍封叹道:“这二人性格倔强之极不识权变除非是隐居于野否则在这世上准会吃亏。”见小鹿满脸沮丧笑道:“小鹿儿不必在意这人自要求死怪你不得。何况他死了也好否则他万一真供出了主谋之人说不好是个极难措手的家伙我们反而会进退两难。”
石番是王子姑曹一党众人都猜这主谋之人多半于王子姑曹有关若是石番将此人供了出来那是吴王夫差之子伍封也不好处置只好就此作罢。
伍封道:“不管他是否石乞的兄弟看在石乞和王子姑曹面上这石番的级便不必割了小阳你派人去买幅棺柩将石番和萑苇敛葬。”
圉公阳自去办事伍封又派人去禀报越王后和范蠡、陈音说是刺客已经授自己带了众人回府。
等圉公阳将石番和萑苇的棺柩抬回来时伍封正让蝉衣为他们备丧那日将条桑的尸运来也是由她敛葬。
伍封正拟入宫见夫差小鹿和鲍兴匆匆跑过来小鹿道:“师父大军围府!”
伍封不惊反奇问道:“谁敢带军围我这龙伯之府?”
鲍兴十分紧张道:“是王子姑曹亲自带的人四周有兵车数十士卒上千柔姑娘已安排人手在四周墙后守住。”
伍封笑道:“我这座府第虽然比不上莱夷那座不过也算坚固再加上柔儿的一番经营又有从齐国带来的二百多人千余人一时也难以攻进来不用惊慌。”
楚月儿和妙公主这时走了过来楚月儿兴冲冲地道:“夫君是否要与姑曹大打一场?”
伍封摇头笑道:“先勿轻动看看再说。”
妙公主怒道:“王子姑曹无礼之极不如我们冲出去我就不信他他挡得住夫君的大戟!”
伍封笑道:“他在我手下连败了两次连铁戟也输给了我怕他做甚?最麻烦的他是大王的儿子若伤了他大王恐怕会找我们算帐吴国岂非大乱?”
叶柔走过来道:“王子姑曹是吴国名将也不能太过小觑了他外公曾说过战阵上最可怕的不是敌人手中的刀剑而是自己的轻忽之心。”
伍封正色点头颇有些惭愧道:“自从入吴以来事事顺随我的确有些妄自尊大常有轻敌之心此乃取败之道柔儿提醒得好。府中能战的才二百多人若是打起来仆役寺人恐怕会大有伤亡小兴儿将我的盔甲兵器拿来我便好好与姑曹再斗一斗。”
叶柔见他如此乖乖地听话笑吟吟地道:“姑曹虽是吴国第一名将但他在公子手下败了两次还不知道自省竟然冒冒失失地带兵围府不计后果智计未必甚高不过小心一点总是好的。”
妙公主道:“万一姑曹命士卒将火把扔进府中放火如何是好?”
伍封道:“吴地多雾夜间水气甚重这姑苏又在太湖边上眼下湿气正浓点火烧府也不大容易火势漫延不快大可以放心。”
楚月儿道:“不如我们冲出去看看姑曹有何意思?”
伍封点头道:“也好。”命鲍兴备好了车自己与楚月儿身穿盔甲各执戟矛大开府门鲍兴御着车三人一车直出了府门。
府门外停着兵车十余三四百步卒拥在车后往两旁看去只见黑压压的士卒一大片将府第围住一个个手执火把将周围照得一片透亮。
伍封自入吴以来大展神威尤其是袭破越都将越王后和一众越臣擒到吴国解了吴都之危立下不世功勋后吴人视伍封如天人一般。众军士对伍封敬畏之极此刻见伍封一车出来无不惊惧暗暗后退阵脚稍乱。
鲍兴停住了车伍封喝道:“姑曹黉夜带兵包围为叔的府第是何居心?”
王子姑曹本来盛怒而来可此刻见了伍封立时想起了两番惨败心中惧意大生将兵车迎了上来道:“那石番是否王叔所杀?”
伍封点头道:“正是为叔所杀。”
王子姑曹道:“石番是小侄的徒弟又是大王的车右王叔擅杀了他究竟是何道理?”
伍封笑道:“这人刺杀越王后欲破坏吴越之间的和议使两国兵戈再起居心叵测那是非杀不可。他虽是你的徒弟但国事在先私谊在后贤侄也不必因私废公误了国家大事。”
姑曹早得伯嚭通告知道其中的原由哼了一声道:“石番不过是个一勇之夫国家大事未必能懂其后必有主谋。既然如此王叔正该将他生擒下来也好查出背后的主使之人。”
伍封点头道:“贤侄说得不错不过石番自要求死为叔也无甚办法。何况这人是王子之徒万一他攀诬主谋是贤侄叫大王如何是好?为叔只好含含糊糊将他杀了也好向越人交待。”
王子姑曹怒道:“小侄怎会如此不识大体?”
伍封笑道:“这就难说了贤侄不愿与越人讲和一力主战石番一死又怒气冲冲地带人来围府旁人看在眼中恐怕都会当贤侄与此事有关罢。”
王子姑曹心中一惊心道:“此言有理今日我带士卒来找这人的晦气全是因这人行事霸道不将我吴臣放在眼里旁人又怎会知道?说不定真会当我是为了给石番报仇以为我是石番背后的主谋之人。”
他自小随军年长之后夫差的每一次用兵都带着他的确是立下过无数军功尤其是齐吴艾陵之战中他一人独战齐将高无平和宗楼二人于乱军之中将齐军主帅国书斩于车下在吴国声威之盛一时无俩。自从太子友死后人都以为吴王会立他为吴国太子谁知夫差另有主意迟迟未立太子姑曹不知道夫差属意于王子季寿以为最大的对手是王子地遂与伯嚭打成一气与王子地勾心斗角大占上风正以为是必胜之局不料忽然间横里又杀出颜不疑这人来。
颜不疑自小在吴国长大剑术心计在吴国一向屈一指这人忽然间摇身一变成了吴国的王子和他的兄弟成了他世子之位的最大竟争对手。好在他正名时晚虽然武技高却无甚兵权于是想出了从齐国将伍封搬来造势之策。如今颜不疑得了王子地一党的兵权又借伍封之声势实力已经胜过了自己。
王子姑曹最恼火的便是这件事情了至于石番被杀之事反而不是太过在意他心道:“石番多半是失心疯了居然跑去刺杀越王后当真是该死!莫非他见我一力主战便以此法助我?其实我一力主战是以战之名重收军权又不是真要与越人打仗只要军权在手再于越人议和和议一成回头再对付颜不疑、伍封等人迫父王立我为太子。”
伍封见他脸上犹疑不定心道:“莫非石番并非是他所派去当刺客?这件事有些奇怪若非王子姑曹和伯嚭等人又会是谁想杀了越王后?莫非是颜不疑和任公子?”
楚月儿眼下虽是楚国公主但在她的心目中依然与未当公主时一样对伍封敬若天人见王子姑曹居然敢带兵来围府颇有些气愤此刻见二人各有心思并不说话便道:“久闻王子是吴国第一勇将月儿不才想向王子讨教几招!”
王子姑曹大吃一惊他几番见过楚月儿的本事先是格伤伯乙夺府后是那日大展神威与伍封一起诛杀群鲨身手惊人心道:“这丫头看起来天真可爱其实武技惊人要不龙伯偷袭越国也不会单单只带了她去。此女是楚国公主我若伤了她后患无穷万一不小心败于她的手下一世英名当真要俯诸流水了!我败在龙伯手下这人声威正盛还好说些若败在这小丫头手下还哪有脸面见人?”脸色大变不敢答应此刻又想:“我若不答应众士卒以为我怕了这一个小女子这张脸往哪儿放去?”
伍封脸上微笑心道:“以月儿今日的本事天下间能胜她的人也不多王子姑曹的戟法虽然还算高明却非月儿之敌。她向姑曹挑战是最好不过的姑曹这一败后脸面大损日后也不用在军中厮混了。”
王子姑曹正在愁忽然一乘马车从南正奔而来马蹄踏在石上传出一阵急促的脆响车渐近时车上人大声道:“王子、龙伯请勿动手大王有旨。”
众人看时只见火光之下那满脸惶急之色的人正是水军司马“水蛇”展如。
车到近前展如跳下了车先向伍封施了一礼然后向王子姑曹施礼道:“王子大王命王子先收兵回营然后入宫觐见。”
王子姑曹道:“父王可知石番被人杀了?”
展如点头道:“先前太宰前脚才走王子不疑与任司寇便入了宫大王早已经知道了。大王知道龙伯多半会入宫特地颁旨说天色太晚龙伯明日天明入宫便是这也是大王的一番体贴臣下之心。”
姑曹奇道:“颜不疑怎会入宫去?”
虽然夫差已经认颜不疑为子但姑曹却故意以颜不疑原名称呼语气中对这来历不明的兄弟大有不愿意承认之意。
展如自然听得出其话中之意装作毫不在意道:“石番一死宫中禁卫便已群龙无王子不疑自荐其任执掌宫中禁卫。”
姑曹大惊道:“什么?”
展如道:“大王已经答应下来此刻王子不疑与任公子正整顿宫中人手。”
姑曹暗叫不妙恨声道:“这与任公子又有何干系也来凑这个热闹?”
展如道:“任司寇说石番行刺之事大有疑处他是侍卫头儿说不好侍卫之中也有石番的同谋任司寇执掌吴律正好彻查。”
众人自然明白其中的奥妙须知宫中的侍卫原来是石番统辖其实是王子姑曹的势力颜不疑接手之后自然要大加整治将王子姑曹一党尽数清除但这种事情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若无合适的名目也不能做得太过份了。任公子以追查石番同党之名大可以将王子姑曹的亲信作为石番的同谋或逐或拘正有极好的理由。
王子姑曹脸色铁青心知自己此番太过莽撞了些。一是父王得知石番被杀之事毫无怪责伍封之意可见石番行刺是大大惹怒了他;二是石番之死自己气不打一处来带人来找伍封的晦气得罪了伍封不说还被楚月儿一番言语弄得下不了台。
颜不疑和任公子却狡诈之极一知石番的死讯立刻进宫将侍卫之权拿到手中正如他们借吴国与楚越鏊兵之机拿到了数万士卒的兵权一样。这宫中侍卫便如王宫中的眼线大凡宫中之事大王之令宫中侍卫是最先得知的有这逾千耳目争位夺嫡自是处处占先。颜不疑本来就掌馆娃宫侍卫眼下王宫侍卫也改由颜不疑统领自己便立刻如同在一旁变成了盲人一般。颜不疑与任公子的手段厉害无比数月来自己与他们明争暗斗不仅未能损其半分反而被他们逐渐势大起来眼下又得了宫中侍卫与父王更是亲近了许多非同小可。
王子姑曹左思右想愈来愈觉不妙他武勇过人知道自己计谋不足立时想起伯嚭来心道:“太宰足智多谋说不定会有良策来应付。”
当下对展如道:“本王子本想与王叔再比试一番武技不过大王既然命我入宫本王子这便入宫这一众士卒烦展司马替我带回营去。”说完也不与伍封等人打招呼一乘兵车飞也似往东而去。
伍封心道:“王宫在南这人怎往东去?”略一思索想起伯嚭的府第在城东这人多半是找伯嚭商议去了。
展如叹了口气向伍封施礼。
伍封与楚月儿下了车还礼道:“这么晚了展兄怎么还未回府?”
展如道:“越军破郭为门胥门巢战死军心涣散吴军实力大损小将这些天正陪王子不疑整治士卒已有数日未曾阖眼了。”
伍封心道:“这颜不疑当真厉害越军一退立刻插手于军中他得了王子地的士卒如今又到水军中搅和收买军中人心。王子姑曹实力大损却还要与我作意气之争怎是颜不疑和任公子的对手?”
展如看了看身后众军回过头来向伍封张了张嘴却未说话沉吟了好一阵叹道:“这些天来王子不疑与任公子时时入宫与大王密议看来吴越议和之后国事多会有些变故。”
伍封点了点头笑道:“在下也不管会有何变故只待吴越和议一成在下便回齐国去了。”
展如讶然道:“龙伯在吴国如日中天声威之盛不下于当年的孙武为何就要回齐国去?”
伍封道:“在下来吴国数月得罪了不少人长此下去非惹出大祸不可。何况在下的妻妾从人大都是北地之人颇有些不服水土只好早早回去。”
展如点头道:“原来如此。”与伍封说了几句话自带着众士卒回营去了。
伍封等人回到府中叶柔将墙上守卫撤了下来命他们各自歇息。
楚月儿叹道:“本想与姑曹比试一番却被展如坏了事他若晚来一阵月儿与姑曹也分出高下了。”
伍封失声笑道:“女子里面像月儿这样好勇斗狠的倒也少见。”
楚月儿笑道:“我不是好勇斗狠只是姑曹欺上门来若不与他斗斗有损夫君的威名。”又小心地看了伍封一眼道:“月儿这么做夫君是否不喜欢?”
伍封笑道:“我喜欢得紧哩当年商王武丁有个妃子名叫妇好便是少见的女中豪杰可惜这以后便不见这样的女将了。月儿、公主、柔儿都是身手不错的英雌大有妇好之风。以月儿的身手当然要胜过姑曹不过这人天生神力你要胜他不免也有些辛苦。这人是王子在大王心目中比我这表弟可亲厚多了万不一小心伤了他那就迫使大王来对付我们到时候只好逃出吴境多半有些狼狈。”
叶柔听他说着“英雌”二字忍不住笑道:“天下间的卿大夫都将家中姬妾藏于深闺哪有公子这样一味耸恿我们抛头露面与人打架的?”
伍封听她说着“姬妾”自是语中有失将自己列为“姬妾”之列忍笑道:“像你们这样的身手若不让你们跟人玩一玩岂非浪费?”
众人说着话回到后院四燕女为伍封和楚月儿卸下盔甲伍封道:“其实我入吴以来一直盘算着如何想法子对付伯嚭眼下伯嚭一子被我们所擒死于颜不疑之手一子被我打成了残废与展如赌一场水性又让他大失金贝当真痛快得紧。不过这人若是不死我心中终有些不大服气何况此人不死确非吴人之福。”
叶柔点头道:“这人的确不是个好人若能杀了他是最好不过。只是这人老奸巨滑看起来处处落在下风但我曾派小刀和小阳暗中窥探这人出入守卫森严府中暗藏高手有些难以措手何况此事非得有大王的属意不可否则必会引起吴国的内乱。”
伍封奇道:“原来柔儿知道我的心思先派了小刀和小阳打探。明日我入宫先向大王试探一下口气看看大王是否有意杀伯嚭。”
众人议了一阵各自安歇。
伍封在床上阖眼躺了一阵隐隐约约间由圉公阳和庖丁刀带着摸到了伯嚭的府中见伯嚭正在房中独坐心道:“这真是天赐良机此时不杀了他更得何时?”叱了一声拔出了“天照”宝剑一剑劈下只见伯嚭猝不及防之下一颗头飞出了一丈多远在地上滚动。本来他一剑得手心中应该十分快慰谁知此刻心中空荡荡的并无任何欣喜之处。忽见伯嚭的那颗头在地上打转猛可地睁开了眼向他诡笑了一下。
伍封大吃了一惊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才知道是做了一个梦。他这么一弄将身旁的楚月儿也吵醒了。
楚月儿奇道:“怎么?”
伍封定了定神摇头道:“没什么只是了个奇怪的梦而已。”
楚月儿心中微感好奇她知道自己这位夫君素来天不怕地不怕不知道了个什么梦竟让他也感到骇异。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起身用膳之时众女见伍封颇有些神不守舍无不好奇。
叶柔道:“公子脸色不大好是否昨晚睡得不好?”
妙公主笑道:“夫君每每从月儿房中出来晚上多是睡得不好的了此事问问月儿便知分晓。”
楚月儿满面绯红忙道:“不干我事夫君昨晚恶梦多半是余梦未醒。”
叶柔惊道:“想不到公子也有恶梦之时未知此梦如何骇人之法竟让堂堂龙伯也有些神魂不定?”
伍封笑道:“没甚么只是梦见死人睁眼有些古怪。”
妙公主道:“大凡有异梦必主异事不如找个人来解一解。”
楚月儿笑道:“何用找人来?小阳便会解梦只不知道准不准。”
妙公主大是好奇立刻命人将圉公阳叫来伍封将昨晚之梦仔细说给他听。众人这才知道原来他晚间做梦也是在杀人暗暗好笑。
圉公阳沉吟了半晌面色沉重道:“‘死而生生则死’公子这梦可有些不大吉利。”
楚月儿惊道:“是么?可有何详解?”
圉公阳道:“该死的人死不了不该死的人就会有凶险。”
楚月儿脸色大变向伍封看了一眼。
妙公主狐疑道:“小阳你解梦准不准?”
圉公阳叹了口气道:“小人虽然学过解梦却从来未曾认真替人解过是以准不准也说不上来。”
世人最重卜卦解梦之说伍封见众女着实有些担心自然是想着自己这“不该死的人”之安危笑道:“这家伙自己也不知道准不准想是解得不准你们也不必在意。”命圉公阳下了堂去。
楚月儿道:“不管如何小心一点总是好的。”
叶柔点头道:“我虽不大信这解梦之说不过公子既然梦见与小阳、小刀二人一起万一小阳解得准你们三人便要谨慎公子虽然身手高明但伯嚭那家伙诡计多端一个未想到处便会中了他的暗算须要小心。”
伍封见众女甚是认真失声笑道:“一个梦又算得了什么?我也曾梦见自己娶了一百个老婆怎么身边偏只有你们几个?”
妙公主啐他道:“你想得到好!哼一百个老婆就算你不怕辛苦我们还怕瞧着眼花哩!”
伍封笑道:“其实我最想的是柔儿何时改口叫我一声‘夫君’。”
叶柔脸上一红“呸”了一声。
楚月儿笑靥如花道:“此事岂非极容易不过的?千军万马夫君也不怕晚间夫君大人便再闯进柔姊姊的房中一次便是我们权当看不见不过闯是闯甲胄便不必穿了。”她说到这个“再”字自然是知道那晚伍封醉醺醺摸到叶柔房中一事。
伍封大笑道:“好主意!不过晚间月儿可要预先溜到柔儿房中去将柔儿的长剑偷偷拿走否则要多费些手脚。”
妙公主甜笑道:“这种事情原是要费些手脚的了。”
叶柔虽然大方但众人不住拿她打趣不免有些害羞借故溜走惹得身后众女无不娇笑。
用膳之后伍封入宫朝议殿上一干吴臣均在最奇怪的是任公子居然与夫差并肩坐在宫台之上身份竟比诸王子还显得尊贵。一众吴臣也惊疑不定不知其中缘由。
伍封向夫差禀告了石番与萑苇行刺之事道:“行刺越王后对石番似乎无甚好处这人背后多半有人主使只是他宁死也不肯说出来自行撞在小徒的刀上自尽微臣也无可奈何。”
夫差点头道:“唔王弟辛苦了。”
伍封见他对此事并不大在意又道:“微臣毕竟是外人如今吴越战事已了微臣也该回齐国去了今日便向大王请辞请大王许微臣携家眷回国。”
殿上众臣大都吃惊心道:“这人救国之难立了大功在吴国声望正隆他是大王之表弟智计武功又出类拔萃若在吴为臣他日必能权倾一国为何就有了离去之意?”
不过大多吴臣见他要走惊异之余却无不高兴不怕这人会抢了自己的好处。
颜不疑和任公子知道伍封的心思此刻他们在吴国的权势地位已稳如泰山伍封是否离在吴国已经无所谓了何况这人也不会真的帮助他们在吴国争权夺势在吴国久了恐怕反会碍手碍脚他们与伍封有约在先便未曾出言阻止。
夫差虽然早料到伍封不会长久留在吴国但伍封今日便请辞也令他微微吃惊忙道:“王弟是天下难得的人才若留在吴国寡人正想重用若回齐国去齐国田氏权倾一时王弟未必能有多大作为不如就此留在吴国岂不是好?”
伍封道:“其实微臣天性懒惰不喜政事此番远赴楚国、吴国不瞒大王说表面是是到吴国为质实则是微臣为了追寻仇人才会大老远从楚国绕道而来如今仇人授微臣也该回去了。”
夫差沉吟不语吴国与齐国交换质子眼下吴质子王子季梦早已经回国伍封既是齐质吴国也没理由硬要将他留下但眼下战事方歇吴越和议未成伍封若走不免有损军心又怕越王勾践不顾其王后和一众臣子的生死大举进攻眼下吴将之中除了颜不疑、王子姑曹锐气稍盛余者均为惊弓之鸟正须伍封这种胆大妄为而又智勇双全的勇将来鼓舞士气。
任公子在一旁笑道:“大王龙伯家小在齐回家之心自然是有的大王若不将他家小接来吴国便只好放他回去了。不过龙伯也不用走得这么急至少得等吴越之君歃血为盟立下和议后才能走。”
夫差点头道:“正是如此王弟以为如何?”
伍封道:“也好微臣这便回家准备等和议一成便回齐国。既然大王准了微臣之辞从明日始微臣便不好再上殿朝议了。”
任公子笑道:“在下不日也要离开吴国龙伯若不嫌弃正好与在下一同北上也可解在下的旅途寂寞。”
任公子与夫差比肩而坐伍封早就奇怪之极问道:“任司寇为何也要走?”
夫差笑道:“寡人正想告诉众卿任先生是代王之侄前日代王派了使者说是年老体弱不喜政事欲退位归隐这代王之位已传给了任先生。任先生回国祭祖之后便是代国之王了。”
众人无不吃惊伍封心道:“支离益要退位却让任公子继为代王莫非支离益想娶了赵大小姐之后真的隐居?”
伯嚭在一旁笑道:“这真是天大喜事了任先生在吴为官日子不短与吴人多少也有些情份想来对吴国是极有好感的日后吴国和代国正好多加亲近互为倚仗。”
任公子笑道:“代国地处偏远的北地疆域不及吴境三成民户只吴人之一成怎比得吴地之繁华锦秀、人杰地灵?何况中原各国之盟约际会代、中山、秦等国少被邀请不通中国吴国如果不嫌代国地小民贫正是代人之福。”
伯嚭道:“代国与吴地各有其所长之处吴地之膏粮鱼食甲于天下而代地之良马革货又是世之佳品两国若能互以置换岂非极好?”
夫差点头道:“太宰此言大有道理。”
任公子道:“在下即位之后便着手此事吴国虽然连连天灾所收甚短天灾过后终会有丰年到时候便开两国之贸货以为国人便利。”
伯嚭眼珠转了转道:“听说任先生有妾十余但嫡妻位缺吾王有女爱玉美貌动人若能嫁给任先生日后为代国之王后恐怕……”夫差大笑道:“太宰此议甚妙寡人正有此意。”
任公子叹了口气道:“这是天大美事在下理应答允正是家叔已为在下说了一头婚事是晋国赵氏之长女在下回国即位之后当立赵大小姐为后。大王之爱女怎好为在下的妾侍?”
夫差大为失望叹了口气若将女儿嫁给他为妾毕竟是有损脸面说出去不大好听。
伯嚭心道:“晋国赵氏势力之大不下于吴国何况他们地域相近正好以姻亲互固。”当下便出班向任公子道贺。
代国地域颇小虽然不及吴国疆域的三成可任公子身为代王毕竟是一国之主何况还有晋国赵氏为强援众吴臣心中无不羡慕。有人便想:“这可糟了这人到我吴国颇有时日我因属意王子姑曹将任公子视为王子不疑一党以前多有得罪虽然他在代国为王相距甚远可毕竟是有一国之权树此强仇可不大好须得好好巴结以解昔日仇隙才是。”更有人想:“眼下吴国愈来愈弱说不好终会应了当日伍子胥之言亡于越人之手若与任公子交好日后也好携家眷到代地避难弄不好仍能有个一官半职。”
一众吴臣想法各异却纷纷上前道贺无不着意亲近任公子走下台来与众人一一见礼说话。
伍封面色甚是难看心道:“原来赵大小姐的未来夫君是你那日你告诉我代王要娶赵大小姐时却装出一幅毫不知情的样子这不是存心骗我么?”
任公子见他神色不虞猜知伍封心意走过来小声道:“非是在下存心要瞒龙伯其实在下也才知道家叔其实是为在下向赵家下聘在下先前还道是家叔要自娶赵大小姐哩!”
伍封见他不似作伪点了点头心道:“你不知我与赵大小姐相熟也犯不上故意瞒我想来也是才知道。”又想:“这任公子十分了得又是代王飞羽嫁他总比嫁给支离益那老头儿好。说不好支离益也常练‘蜕龙术’想来也十分怕人。这任公子手段毒辣寡情少恩并非良配但他对赵大小姐爱慕已久说不定对她会十分爱惜。”这么想着心中稍稍释然向任公子祝贺了几句。
朝议结束之后伍封回到府中众女见他面色不大好细细问起伍封将任公子之事告诉了他们众女都大为吃惊。
叶柔点头道:“柔儿未见过赵大小姐不过她嫁给任公子也未必不好。像她这样的身份要找一个自己喜欢的男人去嫁也不大容易赵鞅早晚要将她许人任公子正值盛年兵法剑术都是上上之选何况他是一国之主身份尊贵那任公子不是曾说天下女子只有月儿和赵大小姐令他动心么?”
楚月儿嗔怪不依道:“柔姊姊!”
叶柔笑道:“既然任公子对赵大小姐十分动心想来对她会甚为呵护公子大可放心。”
伍封对她向来敬服点头道:“想来如此。”忽笑道:“咦赵飞羽又不是我的什么人你们这么安慰我干什么?”
妙公主笑道:“谁让你的‘关关雎鸠’那么有名家里谁不知道这位赵大小姐是夫君的心上人?”
伍封斜眼瞧着她道:“多半是你这丫头多嘴之故非得大加惩罚不可。”张开双臂向她抱了过去。
伍封既然辞了官一连数日便呆在府中鲍兴等人自去打点行装。既然夫差常在宫中他便不好去宫里见西施。本来他还想去对付伯嚭又想起那日的恶梦终是有些不大释然心想妻妾都随自己来了吴国万一出了什么岔子会祸及众女。何况伯嚭二子伤于自己之手若说报仇也算报过了索性暂时放了这厮日后有机会再去对付他算了。
叶柔怕伯嚭算计派了圉公阳暗中监视他每日回报都说伯嚭这些天除了府中、宫中便是到任公子的司寇府上盘恒并无异动。不仅是他众多吴臣也纷纷拜访任公子向他示好弄得司寇府每日高朋满座笙乐远扬。
伍封除了去看过越王后和范蠡、陈音等人之外倒不曾到过他处有小鹿和庖丁刀守护在馆驿也不怕再有刺客行刺越王后。他虽然不出府门西施却常常派了旋波来赏赐些东西给伍封好几次还将妙公主、楚月儿等人召进宫说话不过她早间召她们入宫晚饭后便派人送他们回来伍封自是放心。只是那颜不疑新掌了宫中侍卫少不得被西施遣来当几次护花使者。
这天伍封正与众女说笑鲍兴飞跑过来道:“公子公主、小夫人、柔姑娘越王勾践带了五百侍卫到了笠泽来与吴国立盟大王派人来请公子入宫议事。”
伍封连忙入宫只见一众吴臣早以先来夫差道:“王弟来得正好勾践已来了吴境他不愿入吴都欲在笠泽与寡人会盟。越人向来多诈不知其中有无诡计。”
颜不疑道:“据儿臣的眼线来报越王勾践此番离国由文种带了三千士卒护送到浙水之北时文种引大军驻扎在水北勾践自带了五百人到笠泽附近并无埋伏。”
王子姑曹道:“父王勾践只带五百人前来不如由儿臣引一支军将勾践袭杀也算绝了吴国之患。”
伯嚭忙道:“不可列国相交全靠一个信字吴越会盟勾践亲来怎能施以毒手?若真是如此吴国之臭名远播于列国日后还有何国能信吴?此事万万不可。”
夫差问道:“龙伯以为如何?”
伍封早已请辞因而不愿意在庙堂之上说话正自听着见夫差问起便道:“越王后和多数越臣都在我们手中勾践就算有何诡计也是投鼠忌器何况笠泽是吴国之境勾践想玩什么花样也不大容易得手。他大老远跑来会盟我们却怕中计而不敢外出岂非显得吴人怕了越人?徒惹人耻笑。大王如不放心最好是由王子姑曹带一支军马在笠泽附近驻扎再让展司马引水军沿流守护微臣与王子不疑带宫中精甲贴身相卫就算越人有何诡计微臣与王子不疑也能应付一阵等援军前来。”以他和颜不疑的剑术就算是支离益亲来行刺。急切间恐怕也不能得手。
夫差点头道:“如此甚好。”
伯嚭道:“虽然老臣料越人不敢加害但大王万金之躯外出仍需内着铜甲以策万全。”其实真出了事夫差就算着数层之甲也是无用但他说这话却显得十分的忠心。
夫差听了大为高兴笑道:“太宰想得周到。”他先命伯嚭带着行人官到笠泽去款待勾践再命王子姑曹等人各自准备。
伍封让鲍兴先回府将衣甲兵器取来不料鲍兴回来时楚月儿也穿着盔甲跟来。
伍封问道:“月儿我暂替大王当车右你来做什么?”
楚月儿笑道:“柔姊姊说勾践多诈最会诡计我怕万一有何变故你一个人不免有些势薄便跟着走一走。”
伍封知道她关心自己的安危换上了盔甲挂剑执戟等着与楚月儿随口闲聊。
这时颜不疑也换了一身衣甲出到宫门之外备好王车过了好一阵夫差才准备停当后出来。
楚月儿上前向夫差见礼夫差笑道:“月公主大架光临正好在一旁见证两国之盟。”
伍封和颜不疑陪着夫差上了王车颜不疑暂充御者执缰在中间夫差在左伍封提在铁戟在右权为车右楚月儿与鲍兴的铜车在后跟着身后还有五百侍卫乘了百余乘轻车大队人马一路赶往笠泽。
道旁吴民见是大王车驾都在两侧跪拜人群中忽有人认出伍封来大声道:“龙伯!龙伯!”吴民知道伍封是存吴破越的大功臣若非是他吴地此刻早已沦为越人之境吴人也早已成了越人之奴了百姓见了伍封自是十分兴奋。
伍封向百姓挥了挥手众人忍不住大声齐呼呼唤“龙伯”之声震天。
夫差的脸色颇有些难看不料在吴民心目中伍封的地位似乎还过了他这个一国之君。
伍封知道夫差不悦但百姓如此总不致于命侍卫将百姓驱散反着嫌疑只好闷声不语心道:“幸好我已请辞不日离吴大王就算有猜忌之心也不会常常放在心上。”
一直等车驾出了东门道旁百姓少了这才声音渐歇。
颜不疑笑道:“龙伯很受吴人喜欢哩!”
伍封苦笑道:“惭愧惭愧!吴人多半是见我并非吴人因而格外客气些。”
夫差道:“今日与龙伯同车而出寡人也大觉脸上生辉叨扰了不少光彩。”
他这人心胸并不开阔又是为王惯了是以说话也无甚避忌。
伍封心中一惊知道夫差心中已大声猜忌忙道:“大王说笑了微臣是沾了大王和西施夫人的光才是。”
夫差奇道:“这是何故?”心道:“沾我的光便罢了又与小施儿有何关系?”
伍封道:“在吴国能与大王同车而行的常常是西施夫人吴民多半以为这次与大王同行的又是西施夫人谁知偷眼看时花容月貌的夫人竟变成了微臣这粗鲁家伙怎会不失声惊呼?”
他一提起西施夫差脸上立刻显出微笑不悦之情登时不知所踪。
夫差听他说得有趣大声笑道:“王弟是男人若生得如小施儿一般花容月貌岂非是个怪物?不过你气宇轩昂英俊潇洒吴女自然喜欢偷偷看你。”
伍封心中一动忖道:“你先前叫我‘龙伯’这时才叫‘王弟’可见心中对我已有猜忌之心。”
颜不疑小声笑道:“大王说得不错当真有不少女子在偷看哩!”
伍封苦笑道:“王子以为她们是在看在下?非也非也他们看的自然是大王了。须知大王是一国之主有天下雄主的霸气吴女怎么会不心折?单看王子的风采便知大王少年时的俊秀英姿。”
他出世以来从未说过这种奉承的话此刻见夫差大有猜疑之心只好随口胡说不过夫差虽然五十余岁却生得英伟挺拔与颜不疑二人的确算得上仪表堂堂与众不同。
夫差听着伍封的话开怀大笑。
颜不疑心中一惊心道:“这小子能说出这样的话来那是机警权变到了极点了这人与柳下惠等人不同绝不是终日一本正经地好对付。”
夫差笑道:“王弟说得也有道理寡人自从有了小施儿之后再未在民间选过美女入宫。”
伍封心道:“越王勾践之名听得久了却一直未曾见过面不知这个天下间最能忍辱负重的人是个什么样子?”
车驾沿着江边而行右手边是从太湖流出的江水左手全是三四尺高的杂草伍封叹道:“如此沃土却生满杂草若是种粟岂非有极好的收成?”
夫差有些不大好意思道:“唔本来此处都是良田自从越人入寇之后田便给毁了眼下吴国人丁不足废田也有不少。待吴越和议一成寡人便命国人垦荒造田再建米仓。”
众人说着话不一时便到了笠泽远远便见泽旁设着二十多个大营帐沿水而立水中有数十艘战船守在营帐附近。
颜不疑道:“虽然只是草草搭成的营帐却甚有法度就算有人偷袭越王勾践也可以立刻登舟而逃这营寨布置得深合用兵之道。”
夫差叹了口气道:“勾践谨慎多变心思深刻寡人当真后悔昔日未能杀了他灭了越国以致留下此心腹大患。”
伍封暗暗叹了口气心道:“当年你父亲吴王阖闾即位之时内乱方止民贫兵弱他听了孙叔叔的话食不二味居不重席室不崇坛器不彤镂宫室不观舟车不饰衣服财用择不取费勤恤其民而与之劳逸再加上重用人材以致吴国能由东南小国攻入楚国之都一跃成为天下之霸。不说你四下兴兵大修姑苏台之事眼下吴国天灾**百姓饥不择食你理当访问孤寡救济贫困才是可我来吴数月只见你终日在宫中守着西施足不出户如此为君国家岂有好的?”
不过这些话他心中想是想却没有说出来这便是他与其父伍子胥不同的地方。伍子胥知其不可而为之那是其忠伍封则是见可为则为不可为则不为那是其智各有不同。
伍封正想着心思忽见伯嚭从营内出来走到夫差车前笑吟吟地道:“大王越王勾践正在舟中相候。”
夫差怒道:“寡人亲自前来勾践竟然不出来迎接太过无礼。”
伯嚭忙道:“勾践染了风寒见水边风大不敢出来惊了大王遂在暖舟上相候置酒陪罪。”
颜不疑不悦道:“勾践不出来总该派几个大臣出来才像个样子吧?”
伯嚭笑道:“王子莫非忘了大多越臣已被龙伯擒来吴国了剩下的越臣守国的守国带兵的带兵没有了闲人。”
伍封向四周看了看皱眉道:“两国会盟为何不见盟坛牲鼎?”
伯嚭道:“勾践来得匆忙还不及起坛索性在舟上陈牲列鼎设立盟案。”
伍封摇头道:“如此会盟成何样子?传了开去必惹它国讥笑。”
伯嚭道:“虽然勾践的确有些失礼但我们也不能因此凭一时意气坏了吴越之和议大事大王以为如何?”
夫差叹了口气道:“算了他连寡人的姑苏台也烧了寡人便忍他这一回免得多生枝节。”
伯嚭点头道:“既然如此大王我们便上舟吧。”
伍封心道:“夫差当年南下破越北上争霸何等的豪气!如今势弱气短竟然能忍受勾践如此无礼。”又想:“勾践为人精明其王后和一众大臣在我们手中为何仍敢如此傲慢?莫非其中有诈?”想到此处心中微微一惊向周围仔细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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