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4(1/2)
转
停在渭河上的是一条燕飞官船船身刻着卷云纹楠木雕成竹节漆绿的栏干两边垂下白绫飞沿。船舱仿若一间厅室其内设了一个小花梨的炕榻大的可坐上七个人。
舱内并未熏香只有花几上红釉描金瓶中的四五箭素心兰甘冽香气幽幽向人直面扑来。这个时节却难得素心兰开的极好花瓣全素舒展如同纱罗裁成。因烧制不易得名大红袍的红釉瓷瓶其色赤红若滴仿佛一掬血水泼洒在其上更是衬的浓密的兰叶青绿如云。
封荣拉着香墨坐在榻上榻几上早就摆好了亮银的食盒因船舱内并无人侍候封荣亲自揭起盒盖。亮银食盒内就是一个镶成的攒盒共有十二碟鲜果蜜饯和点心两付银杯象著连着一个鸳鸯壶都镶在里面十分精巧。
封荣此时方才松开了香墨浅斟低酌起来。
从船内望去渭河岸上盏盏灯火不熄暮雪如絮烟波无际。而渭河上又再无其他行船又因河船底平吃水甚浅就似有了一只无形的手托着稳妥的连杯中的清酒都不见一丝波动。
香墨脱去了斗篷举杯一口气将清酒一饮而尽。
富贵天下最重养生便向来不在冬日里饮冷酒所以银杯子中澄净的清酒也是微温的淌到肺腑里渐渐变成一把火辣辣的刀子割着胸口。
他们就这样一起面对面静静的喝着像是在难得地享受着这片刻的寂静谁都不愿先开口打破一般沉默了很久。
封荣时不时夹过来的剥好的杏仁最开胃的山楂蜜糕。香墨都不曾动过一口只是擎着酒杯转头望向窗外。
蓦地封荣探身过来距得那样近含着酒意的热气直直的吹进了香墨的颈间她不禁起了一阵奇异的战栗。
“胡人的戏子长得俊吗?可有我好看?”
一瞬间香墨气息凝滞好不容易经酒意红润的面颊那薄博的一层血色又迅的裣去。封荣倒气定神闲浅淡的三分笑意经唇渲开倒似足有了七八分所以话也说得极轻快:“都说你和舅舅为了争一个戏子反目那戏子在哪让朕见见吧。”
措手不妨的直白却让香墨迅的冷静下来。她的嘴唇犹自颤张合着慢慢地才出声音神情镇定地道:“堂堂万金之躯的陈国天子也好意思拿自己和一个戏子比?”
封荣面上的笑渐渐收拢凝视着她说道:“你真的不知道?”
她并不答话只定定望住封荣。
雪渐渐下的大了大蓬大蓬的仿佛是有整整一个沙漠从天际直冲而下这样的雪色和夜色中封荣近在咫尺的容颜渐渐模糊只有两泓桃花眸子留在眼中。他手指紧紧抓住她的腕缠枝宝相花织金锦袍袖早被和尚洒下的杨枝水沁湿了仿佛带着雪意的寒凉轻触在她的肌肤上。香墨只觉得自己正被冰裹住自己的人也正缓慢地、无可阻挡地凝结成了冰。
说什么呢?
封旭几乎都被人遗忘的名字似是除了自己再也没有人记得名字突然的迸出几欲撕裂胸口。
然而香墨始终未曾移动双目一瞬不瞬的直视着封荣。明亮似耀的眸子晃的封荣吃不住先挪开了眼。
而只是这一转眼的功夫香墨偏就看出了他的一丝心思端倪极度激荡的心不期然的就渐渐平静。
此时此刻她清楚的知道封荣还不知道。
香墨就抽出手将象牙筷拿在手中轻笑道:“你可知一样的东西分了地域风水就有了天差地别。就好像这山楂蜜糕南楂不与北楂同色比胭脂甜若蜜于是天家御厨就取了最好的北揸做得这山楂蜜糕。”
话说到后来望着封荣渐渐疑惑不解的神色香墨已经笑不可仰止不住地咳嗽起来缓了半晌的气方又说:“还有这杏仁北杏味苦有毒多食可丧命南杏咽如脂滑沁润心肺。于是便取了微甜的南杏。还有这乌梅南梅喜雨微,北梅嫌雪薄说到底还是南梅占了天时地利人和所以略胜了一筹。”
船舱内本有灯火又加上他们带来的青竹灯和白兔灯一时亮的极了那光芒反就极浅极淡但香墨仍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一种被灼伤一样的痛楚。
一段往事措及不妨的扯出亦只在不为人知的、隐秘的角落里奇异的痛楚。
封荣仍是疑惑的看着香墨看得久了粲然一笑:“说什么呢朕都不懂。”
香墨瞳孔内清清的说:“难得也有陛下不懂的。”
说罢丢了象著以指拈了一个杏仁递到封荣嘴边笑语道:“吃吃看。”
双耳坠的珠珰轻轻随着她的笑摇动晃得封荣心头也是悠悠一荡就势便把香墨揽到怀中。
晓窗外落时似花花非在蕊花非在萼骨中寒徹。直饶更疎疎淡淡终有一般情别。
蓝青在睡梦中猛然惊醒心胸狂跳大汗淋漓。他披衣而起打开窗户雪色连着夜色迎面扑来檐下铁马当当作响他就一个寒战忍不住颤颤抖。
不自禁的他想起昨日香墨在相国寺佛前的笑容淡的没有一丝痕迹。蓝青并不知那是何种意味只是有一种本能的恐惧恐惧再也见不到她。
他要见她。
他一定要见她。
他推门而出几乎是惊慌的走过雪地因匆匆而起穿的只是单鞋片刻功夫就打得湿透蓝青却毫无所觉直直往绿萼轩奔。
正穿过长廊时一个尖细的声音陡的响了起来:“这是谁啊这大半夜的知不知道不能乱走?!”
蓝青回过神看清楚了面前的大内衣饰的内侍陡然就惊出一身冷汗。
他竟然忘记了陈国的天子还在!
长廊下本有一小间如今因为陈国天子不时留宿于是就改为了值夜的值房。而提着灯笼刚出门的十几岁的小内侍揉着眼待看清了眼前的人一双幽幽蓝眸想起隐约听到的传闻不由哎呦的一声就叫了起来:“来不啊!快把这人拖走!”
太过尖锐的叫声便惊动了正巧出来巡夜的的德保德保皱起那张白胖老太太似的脸抬手照着肖内侍的后脑就是狠狠一记怒斥道:“鬼叫什……”
话说到了一半抬眼看到了面前蓝青剩余的话就哽在嗓子里。
德保不由将手中的灯笼举高待蓝青面目更清晰时那眼珠子骨碌碌连转了几次方才微躬身开口勉力笑道:
“这位公子爷前面您可不能走听老奴一句话哪里来的赶紧回哪里去吧。”
蓝青犹在恍惚因而并未留意德保的神色只长长一吁说:“多谢公公。”
德保在那里怔了半晌又见蓝青穿的甚为单薄便把自己的斗篷解下来披在蓝青身上。这回不只的小内侍露了吃惊的模样连蓝青都微微一诧。
德保看在眼内暗暗一叹方要开口已又有内侍上前掐着嗓子回禀道:“公公太后身边的青青来了。”
德保顿时一个激灵失声道:“叫她在前面等着!”
话音还未落下一个略显尖利的女声就在来禀的内侍身后响起:“德保公公这是要赶我啊?便是您老两朝服侍御前也用不着跟我摆这么大的架子怎么说你我当年都只是这陈王府的奴才不是?”
说着青青已俏生生站在德保眼前下颌抬得略高带了一丝讥傲。明明已是二十七八的年纪却因妆容耀目生生就减去了岁月的痕迹。
因青青的身份较高内饰们行过了礼默默站在一旁。
“可不敢咱家哪里有这么大的胆子。”只有德保纹丝微动面上带笑道:“咱家只是为你好如今这里可不是陈王府了。这座府邸现今是御赐给墨国夫人的‘墨府’就因为你我同是奴才咱家才好意提点你一声。”
青青面色立时一变眼底已难掩怒意狠狠吸了喘了口气才压住怒火道:“我可是奉了太后的懿旨。太后说万岁爷连着两个晚上没回宫不放心才遣了我过来问问。毕竟昨儿方有新人进了宫冷落了终究不好。”
德保皮笑肉不笑做出为难的神色道:“那可真不巧万岁爷已经歇下了待明早万岁爷和墨国夫人醒了咱家会替你转告。”
此时青青却没恼两眼紧盯着站在内侍们身边的蓝青问道:“这是哪位啊?”
“哪位也不是只是文安侯送给墨国夫人开心的戏子。”德保慌忙跨步站在蓝青身前挡住青青视线笑说:“没什么事就赶快走吧别宫里下了匙你可就回不去。”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