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雪地狩猎（1/2）

() 天一他们在考察队的营地追赶上了达娃他们。

这时方教授他们已经全都回来了。大家聚在一起，沉默不语。

方教授、冯老师和次仁他们，一副焦急但是又帮不上忙的神情。方教授是个书生，天一是他非常喜欢的学生，他虽然有这份心意，但是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对付那些冤枉穷凶极恶的追兵。而谢明扬他们那些特务，手里有枪，又有作战经验，可是却早就计算好了，以他们这些人，要对抗几十个当地势力的打手，必然是一场苦战。所以他们抱定了明哲保身的态度，绝对不肯引火烧身。

天一一看眼前这个形势，心里就是一片冰冷，他没有想到，曾经一起并肩作战的朋友，到了自己遇到了危险的时候，那短暂的友谊并没有能够起到作用。

但是他对现在这种情况，也不是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天一的父亲也在官场打滚多年，天一对官场中人的卑鄙无情也早就耳闻目睹得不能再熟悉了。

此时天一知道，索朗少爷他们很快就会回来，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本来要提醒大家一起走，免得索朗少爷盛怒之下见到汉人就杀。以索朗少爷那种野蛮的xìng格，他一定会做出那种事来的。

但是现在既然他们不肯帮自己，那么大家就分道扬镳好了，反正天一现在也是自顾不暇，天一也就不再跟他们废话。天一先来到谢明扬面前，笑着说：“谢大哥，他们要来追我了，多给我点子弹吧！”

谢明扬微一犹豫，天一马上说道：“谢大哥，等你回到chóng qìng的时候，麻烦你告诉家父一声，说我在这边有点事，要晚一些回去。”

谢明扬立刻明白，天一这是在给自己提醒，天一的老子可是个惹不得的人，要是他知道自己在最危急的时候敢对他的儿子见死不救，恐怕今后自己永远不会有好rì子过。自己可不是什么军统的嫡系，否则也不会被发配到这种天高皇帝远的地方来送死。要是再得罪了这个瘟神，恐怕戴老板不但不会保护自己，甚至可能亲手把自己送出去让人家宰了出气。

谢明扬马上笑着说：“好吧，兄弟，哥哥现在是肩负着保护整个考察队的重任，所以不能跟你去跟那个索朗少爷开战，不过你要是有什么要求，尽管跟哥哥提。”

天一又来到了方教授面前，小声说道：“方教授，那个索朗少爷可能很快就会回来。你们也不要在这儿呆着了，最好是离开这儿，从前面绕到去拉萨那边的大路上去。索朗少爷已经搜查过那边了，绝对不会想到你们会再回到那里。”

说着，天一朝谢明扬那边微微一歪头，对方教授眨眨眼说：“方教授，你们是学者，遇到危险的时候要自己小心。”

方教授知道天一的意思是说谢明扬他们不是好东西，遇到危险千万不要顾及他们，要自己赶紧逃跑，不由得心里一热，握住天一的手说：“你自己也要保重啊！”

他们刚刚离开这儿，索朗少爷他们的追兵就到了。

看着突然出现的杂乱的脚印，索朗少爷微一寻思，立刻明白这是那支汉人的什么考察队。对方的人数骤然增多，但是他还不放在眼里，他有40人，从脚印上来看，对方只有10个人多一点，要把这伙人赶尽杀绝，还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虽然刚刚吃过天一的大亏，但是索朗少爷狂妄的脾气仍然丝毫没改。

他们催动马匹，又是一阵猛跑，却发现到了前面不远，地上的足迹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向右拐进了深山，一部分顺着山谷朝前走。

索朗少爷一声冷笑，这些狡猾的汉人，这是分成了两股逃走，妄想欺骗他的眼睛。你们就是逃到天边去，我也要把你们全都抓回来扒了皮！

不过，他现在最想知道的是天一他们跑到什么地方去了。对方的队伍分成两半，一定是一部分重要的人自己溜掉了，而留下另外一批人要吸引自己的注意力，而那些岔开逃走的人，必定就有天一他们。索朗少爷越想越恨，低头看着地上的脚印。

进入深山的全都是马蹄印，蹄印之间距离较远，说明这些马跑得速度很快。而顺着山谷朝前走的这伙人，人数多，雪地上除了马蹄印之外，还有牦牛留下的蹄子印。看来这是那伙汉人的大队人马，他们带着很多物资，所以有好几只牦牛。

索朗少爷家的管家弯腰上前问道：“少爷，咱们追那一伙人呢？”

索朗少爷冷笑着说：“朝山上走的，肯定是那个杀了我们人的年轻汉人。我要亲手宰了他。不过嘛，这些汉人……也不能放过！咱们这有40多人，就也分成两股，我带10个人去追那个年轻的汉人，你带剩下的去把那些什么队的汉人给我全都抓回来！”

“才带10个人？索朗少爷，你带的人是不是太少了？”

索朗少爷放声狂笑：“管家，你现在怎么这么胆小了，这雪山就是咱们藏人的家，来到这雪山上，那个汉人就算是只雄鹰，也剪断了翅膀，变成了任我放血的山鸡。我还用得着带那么多的人吗？倒是你，要小心一点，那些汉人是汉人zhèng fǔ派出来的，一定带着很多值钱的东西，你多带一些人，可要把那些东西给我好好弄回来，要是少了一件，嗯？”

管家弯腰陪笑说：“少爷，小人一定会让你满意的。”

索朗少爷大笑一声，下令：“好，咱们走！”

一边是亡命狂奔，一边衔尾急追，再也没有慢条斯理，爱惜马力，双方象两股狂风，顺着山谷迅速刮过，转眼双方已经接连翻过了十几个山头。正追赶之间，索朗少爷突然勒住马，原来地面上已经没有了一点蛛丝马迹。

索朗少爷跳下马来，观察着地面上的痕迹。他们越走地势越高，已经开始进入了雪山地带，地面上已经开始有雪迹出现。索朗少爷对自己的能力一直非常自负，所以从来不用手下的人动手，总是亲自观察。上次天一他们已经用过清除痕迹这一招，索朗少爷对这一手并不奇怪。

他心想，这种雕虫小技用过一次，还想再用第二次？不过，这次索朗少爷显然没有上次顺利，他看了一阵，这次没有发现什么左右的痕迹不同之分，一时没有推断出结论。

其实不必多想，只要朝前面一看就明白了，越往前，地面上的雪就越多，到了几十米外，整个地面已经全部被积雪覆盖了，假如有人从上面经过，那怕只是一个几岁大的孩子，也会留下脚印，更不要说是四个人，四匹马了。

可是，索朗少爷低头一路看过去，却没有发现任何一点痕迹。别说是脚印，就别连用工具扫过的痕迹都没有了。他朝四周看了半天，忽然想明白了，前面没有痕迹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天一他们根本没有到前边去。索朗少爷终于想通了，以天一他们的智力，绝对不会傻到只会往前逃跑。

索朗少爷把目光朝两边的山坡上看过去，被追捕的人一定是逃到两边的山坡上去了，他们一定是要拉着马，从山坡爬上去，然后绕到密林里，逃到更远的地方。

想逃出我索朗少爷的手心？这纯粹是做梦！

索朗少爷在山坡上看了半天，却没有发现一点那怕是轻微的痕迹。又看了好久，仍然没有发现一丝一毫的线索。索朗少爷心头火起，大声命令他的手下全都爬到山上去，一寸一寸地搜，要把这附近的雪地树丛全都翻个底朝天，一定要把天一他们走过的脚印找出来。

他的那些手下就只好象蚂蚁一样爬上了两边的山坡，在陡峭的雪山上艰难地寻找起来。

这边的山谷里，他的管家也顺着考察队留下的痕迹追赶上去。追了一阵，他们遇到了同样的问题，在前边的路上，同样没有了考察队留下的足迹。这边的队伍是由谢明扬带队的，谢明扬是个有多年经验的老特务，跟踪和逃走，已经成了他生命中的本能，现在一听说有人要来追捕他们，他当然要尽量消除自己的后患，切断自己的尾巴。

索朗少爷的管家同样在原地转了半个多小时，仍然没有找到真正的足迹。这让他也大为生气。不过，索朗少爷的管家可没有索朗少爷那样的经验，他大怒之下，带着他这一伙人顺着山谷朝前边追下去。不料，以他们这样的快马，跑了半个多小时，仍然没有追赶上那些驮着物资的笨重的牦牛。

到了这种地步，索朗少爷的管家也明白他们一定是追错了方向。他没有索朗少爷那种在雪地上查找猎物的技巧，于是采用了一种简单而明确的办法，直接回头重新找。

等到他们回到当初失去足迹的地方的时候，他们的马已经累得口吐白沫，呼呼直喘了。管家低头急得在原地乱转，就是想不出那个带着大批笨重物资的队伍为什么能平空消失。难道他们会飞上天去？

在索朗少爷他们在山上乱转的时候，天一和达娃他们早就翻过了山头，顺着山谷朝达娃的阿爸当年采药发现的隐密山洞前进了。在路上，天一和达娃的阿爸不断回头，一边观察着山上山下的动静，一边侧耳细听是否有人马追赶上来的声音。经过了多次的观察之后，天一和达娃的阿爸终于相视而笑，他们已经成功地把索朗少爷他们的追兵彻底甩掉了。

达娃的阿爸对天一说道：“天一啦，你真是聪明，那个索朗少爷虽然是个打猎能手，但是他做梦也想不到咱们能够回头来从他的身后逃走。他现在还在那边的山里乱转呢！”

天一得意地一笑，对达娃的阿爸说：“我从小就看兵法，这些小计谋根本不算什么。只是有了办法，还是要有能力来实现才行，幸好叔叔是个狩猎高手，那些手法真是高明极了。这次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不过，叔叔，从现在这些事情来看，那个索朗少爷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他可能不会就这么算了。你们xī zàng，除了自己用眼睛看脚印以外，还有什么其他的打猎的办法呀？你们这儿用猎狗吗？”

达娃的阿爸猛然醒悟地说：“对呀，我们当然用藏獒了，索朗少爷家的藏獒是最好的！他们要是用藏獒来找咱们，咱们还是要危险哪！”

“索朗少爷从他明白上当了，到回去找他的猎狗，再顺着咱们越过的这些路来追赶上咱们，还要整整一天的时间。咱们可以利用这一天的时间来做更多的准备。咱们在这一会时间内还能跑多远？”

“天快黑的时候，咱们就能到我找到的那个山洞了。既然索朗少爷可能用猎狗来找咱们，咱们在那儿也不能停下了，在那儿歇一阵，把我留在那儿的吃的带上以后，咱们就得到下一个山洞去。在路上咱们要从一个冰河上边过去，可能摆脱猎狗的追赶，那样咱们就没事了。再以后，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说到这儿，达娃的阿爸重重地叹息了一声。

天一知道，索朗少爷烧掉的达娃的家，已经是她阿爸在世界上全部的家产了，这让他十分心疼，也几乎让他失去了生活的希望。达娃的阿爸从来没有象其他人那样成为贵族家的奴隶，或者是依附于索朗少爷这样的大贵族的半农奴，今后要是让他这样生活，他会比其他人更受不了的。

看着达娃的阿爸那痛苦的样子，天一一咬牙，做出了一个违背他从前原则的决定，他说：“叔叔，其实，你也不必太难过，眼前就有一个机会，可以让你的财产成百倍千倍地增加。只要咱们拖过眼前的困境，我保证你可以当上比索朗少爷家还要大的大富翁。”

达娃的阿爸怀疑地看着天一：“会有那种好事？”

“就在前边不远，有一个大银矿，里边几乎都是纯银，只要咱们把那些白银开采出来，就是给你半个康巴你也不会跟他们换的！”

天一找到的银矿，本来是要报告国家的，现在为了可怜的达娃，他只好自己把这个财富自己留下了。

“真的？”

有了这个希望，达娃的阿爸情绪明显变好了，他们加快速度，追赶上了在前面的达娃和她的阿妈。

达娃和她的妈妈也是满面的愁容，好好的家被索朗少爷给毁了，又是前途未卜。在xī zàng，生存的艰难不是常人能够想象得了的。达娃的妈妈边走边流泪，达娃还好一点，至少她找到了自己心爱的人，又还在年轻，有点少年不识愁滋味的轻松，一路上不住地劝她的阿妈。

达娃的阿爸把天一发现了大银矿的消息告诉了她们，达娃的阿妈激动得不住地念佛，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达娃乐得手舞足蹈，几乎要唱起歌来。

天一赶紧说：“傻姑娘，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等到咱们彻底甩掉了索朗少爷，那时再高兴不迟。”

“百万富翁是多少钱？能买多少牛羊？”

“不是告诉过你吗？就是把半个康巴给你你也不会跟他们换的。”

“半个康巴？就是连巴塘都能买下来了？”

“巴塘算什么，将来我带你到chóng qìng去，到上海去，那才是真正的大城市呢，比巴塘大一百倍一千倍！”

达娃大叫起来：“哟――呜！”

“好了，好了，快走吧，一会索朗少爷就要牵着猎狗来追赶咱们来了！”

这次是天一在后边断后，达娃的阿爸在前边带路。

越走山势越陡峭，山坡上的雪也越深。密密的树丛上面覆盖着厚厚的积雪，象是一个个脸sè难看的大汉，在沉默不语地看着这几个亡命天涯的人。山峰挺拔，直插天空，在他们头上只能看见窄窄的一条线，没有阳光的后山，气氛更加yīn沉。阵阵山风从森林深处掠过，虽然吹不透层层的积雪，却给人以在密林深处潜伏着什么人或者凶猛的野兽，随时都要扑出来伤人的恐怖感觉。

山坡上的雪足有半米多深，一脚踩下去，整个大腿都没在里面。四个人已经根本不能再骑在马上，全都要下马牵着马顺着山坡向下滑。到了快到山脚下的地方，薄薄的雪下面已经是凝结的冰层，连走惯山路的xī zàng本地马都要一步一滑，何况是天一他们这些人呢！他们走一步摔一个跟头，可能没有善于爬山的马用缰绳拉扯他们，他们早就顺着山坡滚到山涧里边去了。

出了密林，山风陡然增强，幸好有厚实的皮袍挡着，山风才没有直接吹透衣服。天一是东北人，在家乡也见惯了大雪，这种雪地跋涉的经验现在有了大用处。他在前面奋力趟开一条路，又回头扶住跌跌撞撞地朝山下滑下去的达娃，达娃的阿爸拉住她的阿妈，四个人踉踉跄跄，终于冲进了谷底。

天一本来以为到了谷底路能够好走得多，没想到脚下不但十分坚硬，而且光滑异常。前边探路的天一一个没留神，一脚踩空，重重一跤坐到地上，用东北话说，差点把屁股摔成了八瓣。xī zàng这是什么地呀，怎么这么硬！他们在彻骨的寒风中举步维艰，直走到天黑，前面地势忽然开阔，到了几条山峰汇合处。天一这才看到，脚下的地面闪着光亮，向前延伸过去，在对面的一个山谷中消失，原来他们是在沿着一条冰河朝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