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应氏风云(2/2)
“也是情孽,”老妪叹口气道,“情之为情,世人往往醉其甘味,然其甘也有限,转眼即为苦海,繁华落尽,自然是满目萧瑟。我这一把岁数了,还陪着你们这些年轻人发疯,也不知该还是不该。”
“师父什么时候做错过?玉秀妹子也算是可怜人了,就这个心愿,我这当师兄的自然应该施以援手。师父老人家有通天彻地的神通,当然不会袖手了。”
“这个应云来到洛阳这是非之地,到处乱撞,我看总有一天会把自己的命折进去。玉秀这孩子对他一片痴心,却又是何必。幸亏昨夜我们没有害他之心,要不是今天他就不可能活着从那宅子里出来。那宅子荒废了有十多年了,要是在里边死了人,只怕神鬼都不知。”老妪边叹息边摇头。
“这个应云,有时看起来挺傻,有时候却像挺聪明的一个人。”婆婆边深思,边问那个卖菜的,“玉海,让你对这个应云的事做个考查,你都做得怎么样了?”
原来这个卖菜的,叫作玉海。
玉海神sè一肃,道:“这应云目前的境况确实是非常危险。师父,按你的吩咐,我对应氏车马行进行了详细探察:
“应云的父亲应天龙一年前死得不明不白,也无从察证,有人怀疑是应云的六叔所为,但弟子看来不像。那六叔仅是个头脑好点的无赖而已,要害死应天龙这样的高手不大可能。应天龙死后,应氏车马群龙无首。在襄阳,他的六叔联合江湖的第一盗帮飞云帮的人,控制了总行。但接手后,却发现应氏车马仅剩下一个空架子,账上也不过仅有数十万钱,虽然对六叔这样的人已经不了,但按照应氏车马数十年的经营来看,总行最少也得留下有上千万钱。六叔就怀疑应天龙早已经将钱财转移,最有可能知情的,就是应云。恰好这时,应云要去洛阳,并且带走了号令各地分行的印信,更加深了六叔的疑心。应云前往洛阳的一路上,飞云帮对他沿途跟踪。应云也不知是真的不知还是故意为之,一路上是全无防备的模样,酒也喝的,饭也吃的,觉也睡的,飞云帮那些江湖油子,愣是没有发现什么端倪。
“有一件事情弟子至今没有弄清楚,既然飞云帮想夺应家的财产,可不知为什么送给了应云哭笑不得令。该令仅有数枚,在帮中是尊贵的不得了的,见令如见帮主,是飞云帮的规矩。弟子想,可能是飞云帮换了策略,想慢慢钓应云上钩。但后来,飞云帮竟然内讧起来,在邙山道上大打出手,有人说与这枚哭笑不得令有关。”
“玉海,你还是欠点火候,事情要查清楚再说话。此事我略有耳闻,”老妪道,二目灼灼,似要洞彻天下事,哪有些龙钟模样,“飞云帮鱼帮主练的功夫至冷至寒,每十年闭关一次,一次就要半年。每次闭关,飞云帮帮内沉淀的矛盾就要发作一次。算来,鱼帮主已经闭关有两个月了,虽然对外封锁消息,但从最近飞云帮行事的方式可见一二。号令不一,前后不同,帮众人心惶惶,外人对飞云帮也不太在乎,都可看出一二。飞云帮原有几大元老,都在历次的内斗中死掉了。现在帮中掌权的是鱼牙与鱼眼两大元老,却是新封的元老,并没有多少年。本次内讧,与这两大元老不和有关系。至于那枚哭笑不得令的事,顶多是个引子而已。”
“是这样?”玉海有些惊讶,自己派人多方打探,竟然没有探得飞云帮帮主闭关的事情,不由脸上一红,“弟子确有做不到的地方。”
“没事儿,”老妪轻轻带过,“还探听到什么了?”
“应氏车马中,办事能力最强的,是三个人,分别是京城的李炎和赵学工,管城的曹掌柜,曹掌柜为人较为尖刻,应天龙对他一直不太放心,把他放在管城那个不怎么重要的地方。由于京城为天下之中,事大而繁,应天龙就把李炎和赵学工两人一起放在了京城,也有互相牵制的意思。李炎是大掌柜,负责方方面面的行内行外事务,赵学工是大掌班,却掌握着财权,连带着帮内人员的管理。李炎虽然代表京城车马行,但论行内事务,权力倒也不一定有赵学工大。就在应天龙死后不久,赵学工突然离去,李炎大权独揽。原来应天龙曾经给车马行定过规矩,不能太靠近某个权贵,以免陷入政争之中。李炎在赵学工离去之后,一屁股坐到了外戚杨家一边,依着杨府的权势,将京城车马行倒也办的有声有sè。但俨然已经成为李氏车马行,如果不是应氏在京城原有的影响太大,只怕已经改换了门庭。”
“那赵学工去了哪里了呢?”老妪问道,“我记得这个人,为人极仗义,算得上一个豪杰。只是说话尖刻一些,轻易就会得罪人。据说,喜欢他的人和恨他的人一样多。”
“这个弟子没有查到,也听到了几种说法,都说不太清楚,随后我会派人去补查一下。”玉海显然没料到婆婆会关心这个赵学工,略微慌了一下,续道,“这李炎与杨府的那些清客们都为相熟,包括那个酷似好女的文玉郎,大肚子的商醉人,竹竿也似的卢千变,还有那些上上下下的管家豪仆,都有一定的瓜葛。将军也会偶尔见一下他,每次见过,这李炎都会炫耀数rì。他的那个儿子李方就更为不成话,跑前跑后,就如杨家的一条狗似的。去年冬天,杨家的小儿子看上了一个乡下姑娘,这李方竟然带人连哄带骗,把那姑娘弄到京城,献给了杨家的小儿,后来那姑娘被赶出去时,正是腊月天,有人看到那姑娘被冻毙在路上。”
“有这等事?”老妪怒火上撞,狠狠瞪着玉海。
“是有个极可靠的人说的,应该不会差吧。”玉海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极为辩解,看老妪脸sè无他,继续说道,“应云在紫竹林救了刘大人,这事师父是知道的。但后来杨府的清客卢千变找到李炎,说应云打了杨府的公子,杨大人震怒,要对应云惩戒一二。李炎话都没回一句,直接就答应了。随后就有了翠微居下毒一事,这应云看似懵懂,却逃过了一劫,真的让人无法可想。”
“这李炎倒也罢了,此人心机甚深,不是久居人下之人,只怕早有除掉这应家后人的想法。这卢千变才算是一代宗师,怎么也做这么下作的事情。至于事情的结局,当时落花婆婆在场,应云当然不会有事。”老妪顿了顿,道,“如果应云是偶然躲过,而不是因为落花婆婆,这应云的运气未免太好了。那青芊泡出的酒,即使如老身也喝不了很多。但那李炎既然决定下手,就不会只做一次就收手,我估计,还有个陷阱在等着他。玉海,你和你哥一起去。最近,把这件事情做好就行了,能够善了就善了,多做杀局,也没什么好处。”
玉海施礼道:“弟子受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