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郎心如冰(2/2)
那卖菜的竟然不再理会,挑着担子,轻飘飘地走了,走起来脚似不沾尘似的。
进得院子,那影壁墙就在眼前了。那影壁墙上的图案,是只麒麟。指爪翻飞,样子有几分威武。
“我没有走过这里。”应云心中一叹,不由伸手去触摸那麒麟,那麒麟的油彩竟然簌簌而落,只一下,便变得模糊不清。
绕过影壁墙,一条方砖铺就的路面。应云忽然觉得心一阵狂跳:这条路是如此熟悉,似乎看见老呆在前边一脚高一脚低地走着。地上无端多了很厚的一层黄叶,似乎积年未扫,带些**之气。旁边种了几枝花树,花树似已经干枯,全没有昨rì的芬芳。
“难道昨rì真是梦?竟然真得梦到这里了?”
应云有些迷茫。
眼前是间大屋,似乎是昨rì老妪招待应云的地方。应云把白马放在门外,门是虚掩的,应云推门走了进去。屋内一片灰,纷纷洒落,在从门外shè进来的阳光里翻飞。应云不甘心,继续往里走,屋内的摆设皆见过,老妪坐的位置,自己坐的位置,甚至蜡烛安放的烛台,都与昨晚见到的相同。有一道帘子从梁上垂下,正是昨晚上玉秀见自己时的垂帘。应云不由上前去摸那帘子,那帘子竟然一下子碎成一片片,从梁上掉了下来。
应云心中咯噔一声,一股没来由的凉气从心底冒起。应云正在惶惑,忽然心中一动,凌祭司教自己的打座功夫随之起动,把心神稳了下来。应云心想,凌祭司教的功法真的很奇怪,似乎不用自己去刻意修习,在不知觉间自行运转。可惜当时毫不在意,竟然连这功法的名字都没有问。
“心锁连环诀呢?”应云想。
这心锁连环诀也在心底鼓荡,但似乎与那功法很纠结,反而应云有种口干舌燥的感觉。应云摇摇头,觉得似乎被这些功法左右了,但毫无办法。
“再看看,自己是否真的住在这里了。”应云有些动摇。
宅子不大,应云昨晚住的地方很好找,就在大屋的后边。是个jīng巧的小房子,应云推开门,有两只老鼠蹿出。应云想不能,有什么东西值得它们啃的。屋内也是灰尘盈室,屋内的摆设也与自己记忆中相同。只是俱显败相,那床上的被褥都是一层灰,随手扯了扯,尘土飞扬。但应云心内激动,并不想退出去,他是在找一个证明,证明自己确实在这里过了一个难忘的夜晚。这里曾经有一个曼妙无畴的姑娘。他似乎还清清楚楚地记得那女子的呢喃。痛苦与欢愉,沉思与咏叹,都似乎在心头辗转。他似乎觉得那女子的声音是早已经熟悉的声音,这个女子也是一直在追寻的那个女子。应云觉得自己的灵xìng似乎飞越过了千重山,可眼前,只有一个满是尘灰的房间。
应云心内疑问重重,这疑问带给了他无穷的勇气,纵然此地yīn气森森,衰败与腐朽的味道直冲鼻眼,他依然在不停地摸索。把屋内所有的东西都翻了个底朝天,把那一碰就破的被褥扯得没有一丝完整。那床都被应云翻了过来,地上铺的席垫也被应云扯起来。
席垫下竟然有张纸,灰黄的纸。
应云拾起来,只见纸上写了几个字:
妾心如火,郎心如冰。与郎相违,莫问妾归处。
字迹娟秀,每一个字都似在跳动。纸虽然像很陈旧,却很有韧xìng,并没有其他东西一碰就碎的感觉。
应云小心地折起来,放入怀中。心中觉得有团火在烧:这是她,这是她。昨天晚上,自己肯定来过这里,这里的一切,都有自己的印迹,也有她的印迹。
她在哪里?
应云从不相信有什么虚妄之事,但此时,应云宁愿相信那些虚妄皆可成真。
应云从大门出来的时候,门外边围了很多人,见应云出来,哄地一声都散了。应云笑笑,也不作理会,拿着锁头把门原样锁好。
应云上马,往巷子外边走去。
见那卖菜的正把扁担靠在树上,筐里的菜已经没有了,一只手抱着脚在那里晃悠,一只手还拿了根大葱,随手就是一口,似乎吃得很香甜。
“那位公子,怎么这般模样,怎么有点像庙里的判官?”那卖菜的嘻嘻笑着。
应云知道他是在说自己满身是灰,看着狼狈。对这个菜农应云有些想不明白的地方想问一下,于是跳下马来,坐到他面前。
“别坐到我面前,你的味道太冲了,我的家就在前边,我带你去洗一洗。我知道你进去,如果出得来肯定是这德xìng。”
“什么叫如果出来,难道还有出不来一说?”
“那是当然,如果出不来,那一定是死了,我就去报官。真想不通你们这些贵家公子,没事干就闲着,进那鬼屋干什么?”
卖菜的兄弟两人居住在巷子的一个偏僻的角落,家里的院门破破烂烂的,卖菜的是老二。他每天贩乡农的菜在城里零卖,赚几个零花钱。他上面还有一个哥,他哥不在家,据说出去做生意了。
应云也顾不上问,卖菜的已经打来了水,忙着洗漱,拍打身上的灰尘,好老半天,卖菜的才点点头,道:“这下差不多了。”
“那你知道磨盘街吗?”应云问道。
“当然知道,离这里很近,过了那三棵树,上了大路,随便问谁都知道。”
应云点点头,总算知道自己还在洛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