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漂泊（1/2）

() 苏生还没有死。

他看着自己所熟悉的世界在眼前扭曲，变形，改了颜sè，但他却没有死。最后一刻他似乎听到了释然的呼喊，似乎什么东西被打入了他的身体，然后他即将消逝的灵魂却又再一次凝聚起来。

然而对于现在的他而言死与不死却没有什么分别，苏生感觉自己被这个世界上活生生地抽离出去，同时被抽出去的还有正常的感觉。这个过程只有几秒钟，或许更短，但那种无能为力的窒息，仿佛在一座冰山中冻了百年。

然后，忽然之间，他浑身又松开了。他知道，自己又能动了。

可我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的存在感怎么会这么奇怪？苏生惊恐的说道，然而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要是在正常状态下，你是知道自己以什么方式存在的，比如站着坐着或者奔跑着。但现在，苏生的姿态大概是站着的，可是我的脚掌感觉不到浑身的重量，皮肤感觉不到空气，血液似乎也不流动，身体里一片寂静。当这些感觉有的时候，你通常并不会觉察，可是当这些没有，一切就都不对劲了。难道自己变成了鬼，可是如果是这样的话，黑白无常为什么没有来拘走自己的魂魄，而且以释然他们的道行，不可能看不到鬼魂的存在的。

苏生感觉看出去的世界也全然不同，缤纷的sè彩没有了，组成世界的是说不上来的颜sè。蓝？灰？或者这根本就不算是颜sè。

苏生似乎还是在雁门关的空地上，但我看到的树木，叶子，还有释然与飘菱的人影，都成了些什么样子？我很难表述看到的世界，宽大的数叶在晃动着，并不是因为风吹，释然与飘菱的形象边缘也在变换，就像焦距不停在变动。组成这些物体的是曲线，一个个都是立体的几何形状，而且这些几何物体并不能阻挡苏生的视线，我能看见面前释然似乎倒在了地上，飘菱晃动着释然的身体，然而他却又能看到释然身下的土地。当然看不清楚，看出去都是重重叠叠变化着的影子。

“喂，喂!”苏生大叫起来，她们听不见，虽然这在意料中，却让苏生惶急。苏生开口叫出去的声音也变了，但至少终于发出了声音。苏生想自己的体内还有气体，所以听到的是声带在喉间震动空气发出的声音，就把耳朵捂死时说话那样。苏生的呼吸也变了，我没法把气呼出去，也吸不进什么，这只是习惯xìng地做着这个动作，却至今没有窒息的感觉。

苏生已经不再原先的那个世界上了。他想要赶上去，看看释然到底发生了什么。一步，他只迈了一步，眼前的景象就全变了。

苏生不知道已经在这个世界里呆了多久。

这儿完全没有什么东西能记录时间，时间在这里，仿佛全然变成了心灵上的一种感觉。或许只过了十几小时，或者几天，不过苏生觉得应该已经有了十几天，可能一个月。

对这个诡异的世界，苏生已经稍稍有些头绪。

好像是走进了电脑三维图像的世界里，尽管还是有些不同，但这总算是苏生能想到的最类似的比喻了。他所在的这个世界，仿佛空无一物。他能看见那些房屋桌椅，街上行走的人，但是碰不到他们，他们也看不见他。

这里的空间构成很奇异，他至今也找不出任何空间规则。他曾试过在一个咖啡馆的门口待了很久，看人来人往，努力分辨男女，猜测女子是否漂亮，但走了一步之后，苏生就到了海上。一只海鸟在他面前俯冲如海，叼起尾大鱼，他想这儿离岸不会很远。我的身体跟着海水微微起伏，但却并不会不稳，因为重力在这儿不存在。他不知道是怎么站着的，也不懂为何不倒。苏生只知道只要他挪一步，哪怕只能移一厘米，就会到另一个地方。

“啊——”苏生大叫了一声，这里什么声音都没有，他不得不过一段时间就自己叫一声，否则自己会疯。

不过疯和不疯，有区别吗？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发疯，在没疯的时候，苏生努力地想，自己到底到了什么地方。为什么没有灰飞烟灭，释然又到底发生了什么，飘菱现在是否安全。

苏生曾经怀疑自己已经死了，只不过死亡的世界并不是传说中的那样，这里就是死后的世界。可是后来想不是，并不仅仅是对生的执著，更因为在这个寂静死地，苏生没有碰上另一个人。如果是死后的灵体，那么应该会碰上许多先他而往生的魂吧。

这里没有声音，没有物质，找不到空间规则，时间流逝可能也不一样——尽管苏生没知道确切的证据，但总觉得，当他挪动位置，眼前的景象改变后，这些景象的时间并不是接着前面的。当他一步从běi jīng到东京时，也许过了一秒钟，也许过了三天。而时间对于他来说，又是以微不可察的速度流逝着。是的，他能肯定时间对于他没有停下，因终于稍稍感觉有些气闷了。是在进入这个世界之前吸入的一口氧气，它在消耗着，苏生不知道它还能支撑身体多久，绝不是无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