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姐姐（一）（1/2）

() 一时还不及反应，就听到门前飘来一个女子的清音：“太子殿下，梓君可还好？方才本宫听说那中郎将李大人对你不利，这就来看看。”

百里元昭终于从她脑袋上爬起来，“是德贵妃来了。”他伸手推推梓君，“梓君，德贵妃来看你了。”

梓君正给他压得晕晕乎乎，满鼻子里都是浓郁的龙涎香气，嘴上忙道：“什么什么？”

“看样子当真是伤得不轻呢。”德贵妃叹了口气，步履轻缓地靠过来，“且让本宫瞧瞧。”

梓君这才看清了德贵妃的脸庞。

果真是如百里元昭所说的——王梓君的姐姐。她梳着飞云髻，发间插着两支缀着珍珠流苏的金钗，身着暗紫sè凤戏牡丹纹滚金边的广袖罩衫。她的脸与自己有七分相似，尤其是那对明丽清亮的剪水黑眸，轮廓jīng致的嘴唇……脑海里忽然起了这么一个意识：这个女人是你的堂姐，名叫王佳容，是当今七皇子的生母。

梓君眨了眨眼，张口道：“唔……姐姐……梓君无碍，让您担心了。”

呃，奇怪了，自己为什么会知道她的名字呢？王佳容什么的……本该是陌生的名字，却可以脱口而出，仿佛很是熟稔。

德贵妃的手指抚过梓君的头发，“头发怎么这样乱？可是不曾好生打理过？”不等梓君开口，就听她扬声凛道：“东宫的婢子们便是这等趋炎附势的小人么？还不过来替太子妃梳妆？这等狼狈模样成何体统！”

百里元昭乖巧地立在一旁，笑嘻嘻地望着眼前姐妹情深的场面。

很快地，原本在后园里嬉笑玩闹的婢子宫人们，老老实实来到德贵妃面前领罚。

梓君坐在榻头，百里元昭似模似样地凑过来揽住她的细腰，双手软软圈着她，像是护着怎样贵重的宝贝一般。

“想不到，太子东宫中的奴才竟要轮到本宫来管教了。”德贵妃抛去方才对着妹妹的温柔面容，眉梢浅扬，嘴角轻牵，似是笑着又不见笑意。她的声音不低也不高，听来却叫人不敢违命：“且说与本宫听听……这正该伺候太子妃的时候，你们都在玩什么呢？嗯？”

一个小婢大约是不明白德贵妃这番笑里藏刀，正声回道：“回娘娘，太子妃殿下今儿个一早便没了影儿，奴婢们以为……”

“以为？”逮住一个字就足够了。

梓君缩在百里元昭的怀里，浑身不自在。圈着自己的那人倒是动作自然，还时不时地给德贵妃帮腔两句。只是多一句刁难，梓君便难受一分。

一盏茶的功夫之后，那个答话的小婢就给拖下杖毙了。

德贵妃一身轻松地坐在圆椅内，侍女捧上来花茶，她的唇儿一撮，不露半分牙齿吹开茶汤，细细地啄饮一口。乘风殿外，小婢的惨呼一声高过一声，直至后来慢慢地低了下去，最后悄无声息。

梓君听得见一声声板子砸在肉身上的闷响。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梓君，怎么了？不舒服么？”百里元昭轻柔的嗓音呵在她的耳畔。“怎么抖得这样厉害，难道是冷了？”

德贵妃悠然自得地品着茶，似是没听见百里元昭的轻嗓，只转眸来对梓君笑道：“这些奴才，不给他们点颜sè瞧瞧，还当真没了规矩。梓君，太子殿下朝事繁忙，东宫内的这些琐事就要靠你打理了，可别宠坏了这群奴才……”

“娘娘教训得是，梓君xìng子单纯，所以这群奴才就欺她的软。”百里元昭又帮腔了，他的热息喷在梓君颊旁，却叫梓君冷得心中一片涩疼。

……她才来到这里不过一rì，就……杀了人。

她还记得子弹穿过她的身体时撕裂开来的痛楚，如同突然破体而出的狂花，鲜红娇艳，而且……那么叫人绝望。

“我……”

“梓君，往后可不能这般心软了。”德贵妃对她柔声道，“这儿是宫中，不比咱们王家的宅子。就算你没有害人之心，也难说人家不打你的主意呢。”

谁打了她的主意？那个小婢根本就没有错。可是她就这么毫无反抗之力地死在板子之下。

她感到喉头翻涌起极难受的滋味。

百里元昭只是笑得安静，笑得乖巧，他的模样像是万般宠溺她一般。双臂一圈，就将她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任何人触碰不得，伤害不得。

谁知道呢？——昨夜两人不还刀兵相见么。

思及此，梓君推开百里元昭的手臂，站起身来对德贵妃盈盈一礼：“多谢姐姐提点，梓君记得了。”

她不是柔弱得一击便倒的小女人。德贵妃还不知她是谁，她不能这么快就让自己陷于不利之境。虽然顶着一头乱发，她仍旧知道该怎样做——她是王梓君，就算不是太子妃，也可以是那个坐拥王氏企业的小贵族。

百里元昭满意地看到这个女人的举止。微微昂起的脖颈，一弯骄傲的弧线沿着她姣好的下巴滑至凛冽锁骨，挺直的背脊，使得摇曳在她身后的披帛看上去更加柔软妩媚。

俨然一介正宫娘娘的端庄模样。

德贵妃不曾瞧出半分异样，只点了点头：“如此，姐姐便放心了。”说着慢悠悠起身，忽然一个不稳，梓君连忙上去扶住她的身子。

德贵妃的腰身浑圆。

“娘娘可要小心些呀，”百里元昭也站起来虚扶一把，“这身子可不是您一个人心疼的，若是伤着了肚子里的小皇子，父皇可是要拿元昭问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