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下)(1/2)
我接着说:“在中国悠久的文学历史中,每个阶段都有一种兴盛的文体,概括起来就是‘诸子百家、先秦散文、汉赋、唐诗、宋词、元曲、明清小说’,中国古代的数千年文学jīng髓都在这十几字当中了。其中与曲子有关的就只有宋词与元曲。我个人而言,比较喜欢宋词,宋词很讲求意境,篇幅短小jīng悍,词开始之初,柳永等婉约派词人创作的艳词――我的意思是词藻比较艳丽浮华――只在市井间流行,后来经过苏轼等豪放词人的努力,把词的内涵提高到爱国、思考人生、社会的层次,自此宋词彻底跳出了歌舞艳情的窠臼,升华为一种代表了时代jīng神的文化形式。”
方雅婷饶有兴趣地听我说了一大段话,赞道:“学过文学的果然不一样,把jīng要都点出来了。这我可比不上你,我只是爱好文学而已,写个文章作首小诗之类的。嗯,你有喜欢的词吗?”
“怎么没有?就说刚才的柳永吧,他的代表作《浣溪沙》就是其中一首。‘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一句这样的词,倾倒了多少红尘女子。就今天的角度来看吧,这种为意中人朝思暮盼的认真执着,为意中人彻底付出而不怨不悔的态度,就是一种难得的真!是值得歌颂的。”
方雅婷没有应我的话,而是喃喃地背着柳永的这首《浣溪沙》:“……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chūn愁,黯黯生天际。草sè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她好像也在回味柳永词里的那千丝万缕的情意,忽然,方雅婷像是想到了什么,笑问:“怎么啦?现在的你在为谁衣带渐宽呢?又为谁消得人憔悴呢?”
我也笑了笑,没有回答,本来想脱口而出说:“为你。”在说出来的一刹那,我觉得这个玩笑开得不是时候,也不对场合,所以最终还是忍住了。
方雅婷没有期待能从我的嘴里说出某个具体的答案,所以她也没有坚持她的问题,而是谈起了她自己喜欢的词:“柳永的词诚然很感人,但他的愁思总有可以寄托的地方,他爱的人,也许总能有见面的时候,人世间最惨痛的事情就是,与心爱的人永远不得相见,也就是yīn阳两隔。苏轼的《江城子》就是一例,别看苏东坡是豪放派的代表词人,但他写的这首悼念亡妻的词可谓是感人至深。”
“哦,就是那首‘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方雅婷见我背出了上阕,也轻声跟我一起背出了下阕:“……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背完下阕,方雅婷陷入了沉思,彷佛也被这词中的无尽哀伤所感染了。
这首词的典故我是知道的:苏东坡十九岁时与年方十六的王弗结婚,王弗年轻貌美,对苏东坡温柔贤惠,恩爱情深,可惜这样一对才子佳人恩爱不能到白头,王弗活到二十七岁就早逝了。苏东坡丧失了这样一位爱侣,心中的沉痛,jīng神上所受到的打击,是难以言说的。他的父亲苏洵曾对他说:“妇从汝与艰难,不可忘也。”可见,当年王弗在苏东坡最艰难之际,感情仍然是最真的。转眼十年过去了,苏东坡来到密州,这一年正月二十rì晚,他梦见了当年与自己恩爱无比的亡妻王氏,醒来之际,心中思cháo起伏,无尽哀思化作段段柔情,执笔写下了这首传诵千古的悼亡词。
自古文人多情,这话说得没错。我自己对这首本来耳熟能详的词也起了些情绪,也默默不作声,想到了人间的真爱竟是如此感人,现在的社会里还有这种跨越生死的爱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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