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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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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兄,吃些吧!”

李一官正在思考眼前的处境却被李忠打断了思绪,他难免有些烦躁,不过经李忠这么一说他倒也真觉得饿了。一片黑暗之中,李一官也不知自己昏睡了多久,方才他没有注意,此刻经李忠一提,腹中的空虚之感却无比清晰地冲击着李一官的头脑,也让他真切地感觉到自己身体的虚弱。

李一官注意到自己通体乏力,揣测自己或已昏睡了不知几rì夜,现在连呼吸都很困难。人是铁饭是钢,李一官估摸着是要尽快进些食水,否则这条命只怕就要交待了。他感到一只臂膀在触碰自己的胸膛,李一官艰难地支着身子靠着身后的舱壁,勉强伸手探去,不料触碰到一堆粘腻的物事。一股酸腐之气随即顺着指尖冲进脑海,他厌恶地缩回手来在身上狠命擦了擦。

李忠无奈劝道:“阿兄,只有这个,凑合吃些吧!”

李一官完全想不到那是团什么物事,只觉着方才那股子令人作呕的酸腐之气仍在脑海盘旋。

李一官虽是李家的嫡长,却不是娇生惯养出来的,风里雨里闯荡多年,他十分清楚目下的处境。李忠的父亲李全对父亲忠心耿耿,如今是李家的管家,早年则跟随李旦走南闯北立下汗马功劳。李忠是李全的长子,也是自小便跟随自己,这些年来李忠更是他最为得力的臂助,李一官相信李忠绝不会怠慢自己。

自他醒来李一官便十分虚弱,再经这一通折腾身体更是酸软无力。他瘫软地靠着背后的舱壁困难地喘着粗气,心中升起对死亡的恐惧。李一官不过二十,但他十岁上就在海上跑船,大风大浪见了不少。海上不比陆上,除了要同茫茫大海相搏更要同其他的势力相斗。虽说李旦已经为李家闯下了一番基础,但是各样的拼杀打斗李一官却也不少经历。平时,李一官那与人厮杀何尝怕过一个死字,哪回不是冲杀在前,那身上的伤疤只怕数也数不清了。可是此刻李一官却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惧。或者他并非怕死,而是恐惧这毫无光明的黑暗以及完全绝望的处境。

求生的yù念随即充斥了脑海,这是人的本能也是李一官不甘。他不甘于自己的青chūn年华就此消逝,更不甘于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在红毛之手。海上闯荡的汉子,从来是恩怨情仇看得极重,李一官胸中涌动着对红毛的仇恨,他要活着,还要向红毛讨还血债。

求生的yù念支撑着他,李一官克制着胸中一阵阵的恶心,犹豫片刻,终于伸手将那团物事抓了过来。他不知那是团什么物事,但是他也不敢去问个究竟,他害怕问了便再也没有勇气去吃。李一官用尽全力将那物送到口边,但是那股子要人xìng命的酸臭之气却叫他实在难以抵挡。李一官实在难以忍受,脑袋像旁边一偏,胃里的酸水翻涌上来夺路而出。

纵使如此,他腹中空虚也实在吐不出什么物事来,李一官只倒了两口酸水便只剩下干呕的份,不片刻他却连干呕的力气也没有了。李一官从未感到如此绝望与虚弱,也愈发明白自己的身体,已经到了十分危急的关口。

李忠感到了李一官的虚弱,待他平静一些便和另一人靠上来扶起了他。

求生的yù念愈发高涨起来,李一官稍稍积攒了一些气力,禀住呼吸,用全身最后的力气,将手中之物塞进口中囫囵吞了下去。那团物事刚刚入口之时,酸腐的气味再次直冲上了脑海,呛得他几乎就要吐了出来。李一官硬是克制着自己,也是他虚弱过度连作呕也没了力气,总算是将那物咽了下去。待那物经过咽喉落入腹内,先前的酸腐之气似乎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充实和温暖,那腐臭之味似乎也比任何美味佳肴都要动人了。

缓过一口气,李一官虚弱地说了一句:“水!”

随即,一个破碗递在了他的眼前。尽管看不到,但李一官能感到那人的动作。他积攒一些力气,小心端了过来,深吸一口气,昂首将之灌入口中,只当这是世间佳酿,咕咚一声咽了下去,又道:“还有么?”

“有,这里!”

李一官的举动显然使那两人振奋,他话音刚落便又有一团粘腻递在了眼前。在吃下刚才那团之后,李一官渐渐有了一些力气来,对这酸腐之物也不再那样抵触了。他探手接过,将之塞进口里再次囫囵吞了,又要了一口水。再次用过食水后,李一官总算感到生命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上。他艰难地笑道,“子大,你倒是命大?振祖在么?”说着,他勉强抬腿在左边那人的身上踹了一脚。

子大便是张弘,振祖便是林福。

李一官的麾下有三个得力的部下,除了李忠之外,分别是林福林振祖和张弘张子大。林福身手敏捷,得个诨号叫“深山猴”,善使一杆长枪更jīng通cāo炮之术。张弘则是力大如牛,臂力无穷,被人唤作“铁骨张弘”。

这一趟出海,他们从平户出航,将倭国的白银和少量货物运到福建,办了大宗的丝、瓷等物转往吕宋交易,然后再由吕宋回航。他们一行两船,在吕宋抛掉了货物并换回佛郎机人的白银之后,从吕宋放洋一路北上原本顺风顺水,却不料突然遭难被红毛袭击。

李一官记得十分清楚,红毛船是在黎明时分发动袭击的。此时正值两班水手交班,又是人最为困顿jǐng惕最低的时候。而且因是月初,天上月光不明,红毛船正好借着夜sè的掩护悄然靠近。否则,李一官再如何也不至于被人打一个措手不及,不但几乎拼尽了船上所有的人最终还被红毛俘获。

这次遭遇,在每个人的心里都蒙上了一层yīn影。听李一官呼唤,张弘极为颓丧地干笑了一声,林福则淡淡地回应了。知道身边几个大将安然无恙,李一官顿时放下心来,不论遇到怎样的危险,只要这几人在一切皆有希望。

“眼下是什么rì子?”

李忠答说:“咱们遭袭是六月三十①,如今却不知是何年月了。”

李一官闻罢也不再问。身下的船体随波起伏,李一官安静靠着,不再想任何事情。很快,疲惫再次袭来,他渐渐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从头顶传来的脚步声将李一官唤醒。

他稍稍转动发酸的脖颈,目光则不由自主地向那脚步声追了过去。右前方传来一阵吱吱呀呀的声音,接着,一团昏黄恍惚的灯火探了进来。尽管灯光昏暗,但李一官在黑暗中呆得久了,对光线极为敏感,借着微弱地灯火,他迅速向周遭看了一圈,原来自己是被关在一只铁笼子里。锈迹斑斑的铁笼内,横七竖八躺足足躺了十余人,而对面不远处则另有一只笼子,同样锁了一些人。

此时,那处昏暗的灯火已从舱顶降了下来。李一官看得明白,只见几个红毛顺着一只梯子下到甲板,然后向自己走来。那端着灯火的一个男子,头顶上分明挽着一个汉人的发髻,便听那人口cāo汉话说了一句,“出来!”

牢门哗啦啦打了开来,几个红毛cāo着刀枪戒备,那汉人则拉开牢门。

李忠和张弘已经站起身来,他们一左一右将李一官搀扶起来,向牢门走去。李忠打头步出了牢门,张弘与林福将李一官护在当间,跟在李忠身后也出了去。他们顺着灯光的指引,在红毛的监视下走到木梯。

李一官被夹在张弘与林福中间,爬出舱口便有一方刺目的阳光,从上一层甲板穿过,照在眼前不远处。眩目的阳光使得李一官头脑发昏,一时竟停下了脚步,下意识地眯起眼睛。他正要抬手遮挡,却只觉背后被人猛推了一把,直接撞在了前方林福的背上。林福也是意外没有站稳,一个趔趄险些栽倒,李忠和张弘则齐齐向李一官身侧的一个红毛看去。他们自然是愤怒却也无可奈何,此时此刻,纵然胸中燃着一把烈火也只能咽下了这口气去。

张弘轻轻将手搭在李一官的肩上,微微推着他走进了那一方阳光。李一官不知自己在黑暗中呆得多久,暮然暴露在眩目的阳光下,顿时觉得胸中血气翻腾,头昏脑胀。他的两只眼睛不由自主地紧紧闭上,只是搭着林福的肩膀走了几步,待他稍稍缓过神来,已经站在了露天甲板之上。

李一官抬头仰望,看到rì头正挂在天顶,正是中午时分。稀稀散散的几朵浮云在头顶漂浮,隐约有一只鸥鸟在云隙间穿梭。原来这人间与地狱竟是如此贴近!站在甲板上,海风拂面吹过,李一官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有生以来他第一次感慨生命可贵。

可惜生的喜悦只如沧海中的一叶孤舟,转眼之间便没入滔天巨浪之中。李一官四目所及只有海天苍茫一片,天上虽有鸥鸟间或出现,却绝然不见陆地的踪影。这条红毛传前后三支桅杆,巨大的风帆正吃足了风,带着船只破浪而行。红帽船体两侧各有大小火炮数门,十余个红毛端着火枪握着刀斧严密监视着他们。有两个红毛走上前来,将李一官等人双手捆了,十余人首尾相接绕着一根桅杆围做一圈,然后驱赶着他们挪动脚步围着那桅杆走动起来。

几个红毛从他们方才出来的舱口拖出来几具尸体,每具尸体皆是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看不到面容,但是从装束和发式来看却都是汉人的打扮,而有些尸体的大腿和臂膀的位置则缺了一些血肉。李一官不敢深想那些血肉现在何处,只眼睁睁看着红毛将尸体胡乱捆在一处,悬上一枚炮子后从船舷丢了下去。

在红毛的监视下,李一官行尸走肉一般蹒跚挪步,眼角的余光却始终注意这红毛的举动。他心里明白,不论如何这般下去自己迟早也是难逃一死,只是现实的残酷就在于尽管他知道眼前的危机,却没有丝毫办法摆脱。

李一官的心中不断盘算着,却又见红毛拉上来一队人,也是汉人打扮。红毛也将他们绑一串,绕在领一根桅杆下。接着几个水手便打起数桶海水,不由分说浇在李一官等人身上。李一官等人均被捆绑着不及躲闪,一一被淋了个通透,李一官一不留神被呛了海水,不住地咳嗽着擦拭面颊狼狈不堪。

却在此时,三两个红毛不知怎的向后来的队人靠了过去,其中一人抬起手臂指指点点比划了起来。李一官听不清他们的言语,但见方才的那个汉贼不知何时窜了出来,听了那红毛鬼的几句话,便靠近那队人仔细看了一圈。

他忽然指着一人嘀咕起来,便见红毛汲起两桶海水,再次浇在那人的身上。那人已经受了一通海水,本有些慌张,又经这两桶海水淋过,更加慌恐难耐。那汉贼一面指使两个红毛压住那人,然后伸手在那人脸上抹了两把,竟擦出一张女人的面孔来。

看到这里,李一官猜也猜到了事情的缘由,心头一跳,暗叫不好。果然,两个红毛鬼子三下五除二将她从队伍里解了出来,另两个红毛则又将她以海水冲洗一遍。那汉贼回过身来向着一个红毛谄媚地笑了笑,那红毛yín笑一声,托起那女子便向船尾走去。

此时那女子终于从方才的麻木中醒悟过来,开始拼命挣扎,但她岂是那红毛的对手?她哭喊着,在众目睽睽之下没在了船尾的一扇舱门。甲板上的人们都呆呆地望着那扇舱门,外面的红毛yín笑着,而在被俘的汉人眼中,李一官看见了无数复杂的情感。那女人是他们的同胞,但是他们自身难保,又如何能够挽救她的命运?无力之感笼罩着李一官,他的内心已不能用愤怒来形容,但是他也不过是阶下之囚,又能如何呢?

很快,在皮鞭的驱策下,两只队伍重新旋转起来。李一官漫无目的地跟着队伍走着,却只迈了两步,那扇舱门却又打了开来。人们的目光再次汇聚在那里,却见一具尸首被那红毛拖出门来。

女人脸面朝下,身体瘫软在甲板上,背部有一处殷红的血迹。那红毛一手捂着脸庞,歇斯底里地叫嚣着将女人丢尽了大海。待他转过脸来,恶狠狠地盯着李一官等人,眉目中凶光乍现。兀那贼汉惟恐天下不乱,竟在一旁煽风点火。

那红毛愈加激动起来,抄起身旁的一柄短斧便向距离最近的一名俘虏劈了过去。手起斧落,一颗鲜血淋漓的人头就此滚落到了李一官的面前。

……

──────────────

①明天启二年六月三十甲午,既基督一六二二年八月初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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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抚衙门大堂。

“罢了!”

王梦熊口称担保,但文书丢都丢了,若要办他,他的脑袋已然不保,又如何来担保甚么?不过商周祚却没有发作。这军报的大事王梦熊这班人不会犯混,虽然没有找到书子,但是兵房赵平虏的逃遁已经说明了问题。尽管心中有气,但商周祚不是那种随便害人xìng命的人,他止住了王梦熊,然后将红毛的书子又拿起来看了两遍,默默沉思了片刻,却忽然轻松起来。

商周祚到福建只有一岁有余,但他在地方rì久,深谙为官之道,海事历来是福建的头等大事,他岂能不予关注?他曾查过有关卷宗,又着人四下查访过,据说泰西之国在十万里冥洋之外,其地物用匮乏却盛产金银,而大明寻常之物如瓷器、丝之类到了彼处可卖到天价,于是这西夷便远涉重洋而来逐此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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