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回家(2/2)
高行天浓眉一轩,此人划下门道说你们,就代表自己也要留下一双眼睛。一个车夫就如此嚣张,究竟是何门何派这么霸道。
陆无归斜看铁塔样的车夫一眼,又将注意力转回那只玉手,他闷声道:“东西不在,恕难从命。”
老车夫冷笑一声,他显然不信杀手的话。老车夫从马车上一步下跨,就要动手,马鞭在他手中一绷如枪,绷出无数雨末。
车中人发话,“云伯,少安毋躁。”她喝止。她的声音比镯音的碰响还要清脆动听,车夫称车中人为夫人,但夫人的声音却如少女一般。
云伯一只脚已快触到地面,他的重心也已经倾斜。此时闻言云伯敛足一缩,借腰腹发力就又把重心扳回了车上。看上去他活像一个不倒翁,却是铁塔一样的不倒翁。
云伯这一跨一回不仓促,无破绽。高手打量高手,一个动作就知道对方深浅。高行天看出这个车夫就不好惹。
——车夫如此,主人又是什么水准?
高行天想难怪陆无归如此紧张。
那夫人续道:“东西现在何处?”
陆无归凝神道:“被李无忧劫走,刚刚。”
云伯失声道:“什么!”
夫人道:“如此来说是我们来晚了?我知道李无忧来了这芙蓉山一带,这一带也算是他能影响得到的地方,不过你拿他做挡箭牌,以为……”
陆无归截道:“在下绝无虚言。”他与车中人对话能短则短,似乎多说几个字就会分散他的注意,他的jīng神都在那一只手上。
洁白玉润的手,冰冷幽绿的镯。
车中人道:“你身边找了帮手,可惜却重伤在身。你若骗我,追杀你的会立刻再多上两大世家,天下有铸剑的地方就有杀你的剑,你见到十分暗器就有三分向你,我可保你此行回不到窝中。”
陆无归沉声道:“东西被劫‘大罗教’‘三清三世’也在场,李无忧离开不久,夫人一查便知,无归一向对自己的言行清楚在心。”
夫人忽柔声道:“窗儿如何?”
陆无归道:“金公子安好,夫人不必cāo心。窝中虽乱,但不残同门。”
“呵,不残同门?他又几时变成了你们的同门?”车中夫人咯咯笑了起来,笑如雨敲银铃。夫人的玉手已经掬满了雨水,此时妖娆的一翻,覆水难收,玉手又没入了车中。夫人幽幽道:“那盒子非是你该持有的东西,真不知道窗儿怎么把东西给了你。罢了,或许当初我们两家就不该造这个东西出来。说什么信物,说什么凭证,说什么姻缘,都是一场空梦。”
“夫人后悔嫁到金家?”说话的是高行天。他这句话出得很唐突,也很危险。
云伯因为这唐突,眼神yīn沉到底。陆无归暗想高兄你显露见识的时候也先分个场合,现在我二人手无兵刃,你更是重伤,却还要言挑强敌。
夫人冷哼一声并不理高行天,只道:“陆无归,你替我捎几句话给窗儿,就说家里我已经劝过了,他爹爹不会拿他怎样,过去闯的祸就算了,惹了事就跑到外边躲着,倒显得金家不大气了。你叫他还是回家吧,有事有娘担着,他毕竟是金家的宝贝。”车中人道完这几句,轻叱一声:“追!”那云伯迅疾坐回车驾一振缰绳,两匹黑马长嘶一声,抬蹄便奔。
车动时,车幕轻开一帘细缝,高行天窥见了一双明眸。明眸一睐,马车已驰,帘幕收敛,而两道寒芒却像伊人不断的眼神从帘幕里飞shè而出。
寒芒如旖思,秋波却杀人。这两抹暗器如电,直取高行天额前、颔下,而两寒芒shè到一半现了轨迹后,竟散成数十道细芒,像是扫进屋檐下的一簇急雨。
陆无归一惊,高行天面对飘忽而至的暗器竟巍然不动。瞬间,暗器就擦着高行天的身体钻入了他周身的墙壁。
转危为安,只是顷刻。
陆无归赞道:“高兄好眼力。竟看破这暗器是专门针对后发之势而来,高兄刚才太唐突了,如不是棠夫人急于追赶‘无双门’,动起手来殊难预料。”
高行天苦笑,“非是眼力好,是伤重难动。”
陆无归失笑道:“高兄还是这一无所惧,一无所扰的xìng格,小弟佩服。”
此时两人感觉依靠的墙壁一轻,轰然一声,着了暗器的墙壁竟垮塌下来,两人从垮塌的屋檐跳到雨中。
小巧的暗器却威力至斯。
高行天此时才面sè一变,他望着马车消失不见的方向,道:“是唐门独门暗器‘看倾城’,那车中人真是由唐门嫁到金家的唐棠?那双手的确能发出这样千变万化的暗器来。”
“棠夫人嫁入金家后就不出江湖,但这次的确是她。那车夫是金家的老仆‘卷云神鞭’郭伯勋,想必高兄也知道此人厉害,我出不了西北也多半因为金家的阻隔。”
“如此看来,我招惹的仇家虽多,但不及你的个个要命。”
“所以我才要急着回窝嘛,杀手现了行等于美人破了相,要不得的。”
“窝,是什么样的窝?”
“‘蚂蚁窝’,高兄可知?”
风雨愈急,漆黑的夜空首次划出了一道闪电,苍白的雷殛恍如天公贲起的血脉,电光照得雨中两人白衣胜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