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痛苦的拜年（1/2）

() 拜年是中国人过chūn节时，必不可少也是最重要的一部分活动。从三十晚上12点钟一敲完开始，几乎要一直持续到正月十五，除了少数几个特别的rì子，人们绝大部分时间都用在了拜年上，只要认识的人，见面先说过年回，甚至还有没出正月就是年的说法。

尤其是七天长假之内，上之父母，下至亲朋，凡事年龄比自己长，地位比自己高，职权比自己大，又能套上关系爱上边的，反正只要是周围重要的人，全都要一一上门拜访到。千万不能有任何遗漏，而且地位顺序一定要分明。可以说，仅就拜年这一件，集中了中国人际交往中所有的重要成分因子，可以说是中国人际关系学说的全部体现。

同时也因为这些，拜年这个传统活动，被以80后为代表的一批年轻人，列入了所评价的“最深恶痛绝的活动”这一黑名单之中，而且远远位置超过同为前三甲的“随份子”和“应酬聚会”，排在了第一位。

雨晴也是正经的80后，此时，她也在咬牙切齿的咒骂着这个要人命的拜年。其实想也知道，无论谁，白天忙了一天，半夜2点多才鞭炮声稍微减弱后睡下，又在早上五点多被人从床上拉起来，再一直挺着一张快僵了的笑脸，也绝对不会高兴得起来。更何况她这一天还不只是要面对老头子那边的一大家子人，还硬是被老头子拉在身边，应酬一**来拜年的人群。再想到今天还有大半天，明天还有一整天，她的牙就越咬越紧，到现在没掀桌子都是看在过年的份上了。

老头子大概也看出来了，对小亮的老子，他的大儿子傅子林挥了挥手，说：“我累了，你替我看着点吧，丫头陪我上去歇会。”丫头是雨晴的小名，老头子这面，她是三代内唯一的女孩，从这点上说，一大家子对她的受宠也就无可厚非了。

书房门一关，老头子满脸的倦sè就一下子不翼而飞了。悠闲的坐到了摇椅上，指指面前矮几下的小柜门，对雨晴招手，状似无限感慨的说到：“丫头，来，给老头子煮个茶，一年也就能有这一次机会能让你这么听话，不容易啊！”

雨晴无奈的一个深呼吸，没办法，老头子她可以不甩，可老爸一年一次上门，这个rì子她怎么都得忍着的，老头子说什么都得招办。

对于茶道，老头子是真正热衷于此，不只平时饮茶，泡茶，更在他这书房里，准备了一套完全不同于一般市面上的茶具。因为他最喜欢的是煮茶，真正的“煮茶”，唐宋时期的煮茶法。

为了这煮茶，不但用的东西都是特地置办的，连用的茶也是特意在采茶季节找专门人做出的茶饼。这些东西，从器具的用法到茶的处理都和时下的泡茶截然不同，一般人还真弄不来。

雨晴的老爸，当年就是为了学这一份手艺，专门跑去西安、洛阳、开封、杭州等地找师傅，这才遇着了雨晴的老妈，最后连手艺带媳妇一块带回了家。雨晴的手艺可以说是家传的，从下接触下来，再加上她自己的悟xìng好，手艺当然没话说，大有青出于蓝的架势。

说起来，她的这份手艺，也是让老头子念念不忘的原因之一。只是平时她自己连泡茶都嫌太费事，直接灌咖啡，更不用说这更麻烦的煮茶了。所以不管老头子怎么说，平时她对这些东西是碰都不碰，非等到每年大年初一这天，不得不听话时候，才勉强动手弄一次。

拿一边的湿毛巾擦了擦手，雨晴打开小柜，搬出里面的器局（竹编方形箱笼，用以收存茶器具者）。打开后，一样样拿出来排开，苦节君（香竹风炉，盛行于宋代。以jīng细毛竹搭配制成的方形煎茶风炉，以耐高温的泥土搪其内，用以防其炙燃。苦节君者，谓其虽每rì受火焰炼炙，仍以其素有贞心雅cāo而能自守也。）、云屯（泉缶-淘制容器，以盛煎茶用之泉水）、乌府（盛木炭竹篮）水曹（即瓷缸或瓦缶，以其贮存清水，供泛涤器具之用。）、鸣泉（煮茶罐。宋代以后改用点茶法，所以用罐或铜瓶煮茶或点茶。）、滤尘（也叫沉垢，古茶洗，为煎茶前用以洗茶器之用具）、分盈（水杓，即《茶经》上所说之水则，则以量水之斤两。）、执权（准茶秤。每煎茶一两，用水二斤或二升）、归洁（竹筅帚，用以涤壶）、递火（－铜火斗，用以搬火）、降红（铜火筷子）、国风（或名团风，湘竹扇，用以发）、注chūn（茶壶）、撩云（竹茶匙）、啜香（茶碗）、甘钝（木砧墩，用以将木炭砸碎之工具。）、受污（抹布，用以洁碗）。不一会就摆满了几案。

接着，把准下的木炭放进乌府，水曹里注上清水，碳都是特意备好的，也就用不到甘钝了，雨晴直接开始洗灌。等这一切准备做好之后，才拿出特意准备的泉水、茶饼、盐等东西，点火煮茶。以分盈注水、国风助力、不时拿起递火降、红洗控着火势，还要抽空洁碗，一步步下来，水已经到了“一沸”的时候。

听着水声，估量着这次泉水的品质，再细看了茶饼，又亲口尝过盐的咸度，雨晴这从容的取盐洒下。下完盐，抹了手，又赶快以执权称茶，因为她知道，“一沸”后水很快就会到“二沸”，这中间并没有多少时间，所以手下一定要利落的。

果然，刚将茶饼称出，水声就告诉雨晴，“二沸”了。利落的舀出一瓢沸水待用，并用撩云有节奏地向同一方向搅水，当中心出现旋涡时，快速的将刚才称出的茶放了进去。直至看到茶水“腾波鼓浪”时，茶香已是满室飘盈，这时就是“三沸”了。雨晴再把刚刚“二沸”时舀出的一瓢水加进止沸，随即端下煮茶锅；舀出茶汤，盛与注chūn中，递到老头子跟前，再摆好啜香；前后一个多钟头，这次煮茶才全部完成。这时也是雨晴今年拜年的第一站，老头子这面就是基本完事了。

“丫头，放那吧，一会让她们收就是了。”老头子慢慢睁开眼，从满室的茶香中醒过来，叫住忙着整理器具的雨晴，到上两杯茶，“来，跟老头子一块品品。”

雨晴二话没说，扔下收拾了一半的东西，就做到老头子对面。别看她刚才煮茶时，样样东西都认真仔细，这时却完全不拿那些茶具当回事，随手一拔了，就那么着了，看的老头子直心疼，可又不能说什么。不然雨晴准有一百二十个理由等着回他，万一再把她招急了，非直接把这些好不容易淘换来的东西都给他仍了不可。

“丫头，怎么，听说昨个跟你爸诉苦，还被他数落了一顿？！”没办法，老头子只好转移话题，减轻自己的心疼。

“老妈和你说的？！”雨晴就知道，她打昨天开始跟她老爸闹别扭，不搭理他老爸，今天进门肯定逃不过老头子的眼睛去，她也就没打算着瞒，可她就是不乐意看见老头子那副幸灾乐祸的样子。“他现在越来越烦人了，都快赶上你了。”

“什么话，我什么时候烦人过？！”老头子很小孩气的说着，“不过话说回来，他是我儿子，不像我像谁去？倒是你，丫头，越来越不像话了，有这么说长辈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