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村里那道墙(1/2)
() 在中国南方有座小山,小山的一个巴掌大的谷地衍养着一个小村庄——不说的话,断然大家不会想得起来;说了,断然大家也不会记得——该山村就是“萧家村”。
萧家村自传是西汉开国丞相萧何的后裔,并在祠堂以史记为证,当然,他们引证的是野史。至于正史记载萧何乃今江苏沛县之人土,那时萧家村所在的南方还属于未开发的蛮夷。然而认祖归宗这种事只要扯上利益,谁都可以引出足够的典例。好比,近些时间,韩国对长白山的归属问题相当的敏感,但凡领地纠纷都离不开认祖归宗的问题,于是就中国与韩国究竟谁是老子,谁是儿子的问题有了一番激烈的唇枪舌战。韩国坚信中国是朝鲜族的后裔,举证无数,我大中华两千年的文化几乎比不上其层出不穷的所谓证据来得灿烂。
然而,谁是老子谁是孙子能顶个屁用啊?而且这问题一旦纠缠不清,最后只能证明人类的进化史是一部**如牲畜的历史。今天是老子的国家,突然有个自称历史学家或是考古学家的从泥土里挖出一本老得发霉的本子,顿时老子变成了儿子,儿子变成了老子。如果不是因为利益关系,谁在乎这狗屁问题呢?众所周知,人类是由猴子进化而来,那么猴子自然成了人类的祖宗,却从不见有人在重阳节或是端午节祭拜猴子——假设每个国家都过重阳节和端午节——倒是经常在公园见到很多人拿香蕉皮耍弄它们。
倘若猴子繁衍速度不及人类,那它们可是叔伯辈,我们应该尊老;倘若其繁衍速度超过人类,它们可是甥侄辈,更应该爱幼。
萧家村人人只知道三个历史人物,而且都是西汉的。萧何的知名度最高,其次是韩信,最后才到刘邦。
“刘邦没有萧何老爷的话充其量是个屠夫,而且是宰猪的那种”这话当成祖训传了一代一代。更可怜是韩信,几乎每个小孩也会唱“韩信,韩信,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说韩信被萧何牵着鼻子走,久而久之,就成了“姓韩的被姓萧的牵着鼻子走”。村里本零星散落着姓韩的些许人家,又气又恨,斗不过,只好纷纷搬出萧家村,从此与姓萧的恩断义绝,发誓不管姓萧的骑马还是骑驴在月光下追赶以挽留姓韩的,他们也不会回头。
其决心大过不会回头的历史。
萧仁便是生长于萧家村。
一堵矮小而又残旧的土墙围着萧家村。萧家村没人否认这是座城墙,大凡土堆加上一点历史便成了“城”,而该土墙早已老出了历史。所以,城门口便等于了村门口。城门上三个油漆发亮的“萧家村”字体,堪称巨大,压得两旁的土墙颓然,看似一副支撑不住的样子。于是乎,平素少有人从该城门穿过,村民宁可多绕点路从已塌掉了的墙角穿过,尤其到了下雨天,宁可爬墙而过。
终于有了第一道门是这样的:它的敞开是为了不让人进出。
倘若时间可以回到三国时期,马谡失守街亭后,诸葛亮便不会选择西县城来摆空城计,代之“萧家城”。因为此城更具自然气息,足以震慑得司马懿万军胆溃,尿崩。
一棵古松像把伞罩着城门,松下还供奉着一尊小土佛,多了一层神秘的气息。村民碍于迷信,城门虽不通人,仍任之年久而故意失修。
为了萧家村这座城墙,村长萧老曾经开除了几个跟随他多年的得意助手,不对,应该是得益助手。本来这城墙到处盘满草藤,沾着密密麻麻的青苔,古味十足。有一天,他荣幸被邀,代表萧家村到城里的一个村子去投选人家的村代表。萧老刚跨出萧家村,他的几个手下马屁拍贯了,想在萧老回村的时候给他一个有历史xìng的惊喜,于是亲力亲围——围着那些村民,催赶那些村民不吃不撒地将城墙上的草藤、青苔清理得干干净净,一派喜气洋洋,仿佛是刚给这孤寂的城墙觅到了一座母城墙。
岂料,萧老一进县城,不但身子在舞厅里长了见识——被几个女人搞得自觉四肢第三度发育,而且脑子也长了见识,知道城里人有一个会赚钱的怪癖,越老的东西越吃香。饭桌上吃的是老母鸡炖香菇,扮高雅的时候就赏古玩,玩的时候就列队游古迹——领导旅游不选择古迹,那是相当受鄙视的一件事,不足于表现自己丰满得就快溢出的历史知识和浓厚得几乎忘我的民众责任感。
萧老在旅馆的床上思前想后几个晌午,眼睛一亮,对着怀里的浓抹女人说:“我有件很重要的事得马上回去办。”
“什么事这么重要?”那女人深吸一口烟,吐出的烟雾在萧老的眼前打出一个圈,慢慢扩大,都从萧老两侧的脑门穿了进去,使他有种晕眩却觉得刺激的感觉。她信守了“提供腾云驾雾般服务”的诺言。
“比我还重要吗?”女人淡淡继续问。
“申请古迹的事刻不容缓!”萧老边说边穿上皮裤、皮衣。萧老这套装备听说价值斐然。
价值斐然自然是不容易买到,因为这套衣服听说是土生土长的,比天山雪莲还百年难得一遇,是用山里的两只野狼的皮织就的。
萧老很快披上了狼皮,对着镜子看到一个连自己也很敬佩的干部的影子。古时,狡猾的狼披着羊皮来伪装善良;而今,像萧老这样的人民干部兴的是用狼皮来掩饰自己的狼xìng。此举虽兴,但仍让众生惑倒一片,比“此地无银三百两”更“此地无银三百两”,应该有六百多两吧?
“真不舍得您老就这么走了!”女郎眼神有点急切,把“就这么走了”几个字拉得特别长,语气更像是在反问。
“怎么啦?舍不得我啦?”土里土气的萧老挤了好几秒,总算挤出一句自以为很风趣的话,但他的笑容仍然很土,尤其是他的两排牙齿,土黄土黄的。
“等我们村申请古迹成功,那我就是一座古城的城主,到时带你回去当二房。”萧老的心情像是刚入主了一座中世纪欧洲的古城堡。一想起家里那道城墙上的草藤和青苔就信心百倍,以其破落的程度可以推知其历史的悠久,肯定比他在城里见到的每一处古迹还要古,申请成功只是差他的一张申请书而已。
“那今天怎么算?”女郎见萧老大有拍拍屁股走人的趋势,眼神变得更急切。
“就当包了你一天,本城主今天心情好,不喜欢斤斤计较!”萧老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由很多零数凑成的很少的整数扔到桌上——银行里流行零存整取,以助生息,他也流行零存整取,不过是存在老婆那里,以防生蛆。萧老扔下钱后屁股也不擦一下就走人,沾着两小团棉絮,风一吹,顿时在他的屁股上开出两朵灿烂的蒲公英。
一路上,萧老的心像是有x只喜鹊在叽叽喳喳叫,又像有y只的小鹿在顶,使他的心兴奋地跳了x乘以y下。萧老崇拜武侠,一直以丐帮帮主在心里自称,如果古迹申请成功,他升级为城主,那就更神似丐帮帮主了。
“第二个萧峰,我萧老也!”每每想到自己是继萧峰之后,萧家出的第二个丐帮帮主,他就对着车窗外的那些小山沟大笑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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