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不见洞廷云梦泽（2/2）

石屹还是在原地使劲将长矛舞成一团，口中仍是不停大喊：“跑啊！快跑啊！你傻了……”

舞了一会，才发现眼前已是没有了对手。停了下来，仔仔细细找了一圈，确实是不见了那两个恶鬼。

石屹想这恶鬼大概是跑了吧，便大步跑回墨玉面前，着急的问道：“俺喊那么大声，你干嘛不跑？”

墨玉定定的看了石屹一会，没有回答，却反问道：“你明明打他们不过，你为何不跑？”

石屹一愣，很是生气的说道：“你个小丫头真不懂事！碰上麻烦，哪有男人先跑的道理？俺若跑了，你还不让他们给吃了！”

墨玉好像有些不明白，仍是轻声的问：“我若是一男人，你就可以先跑了吗？”

石屹没料到她会这样问，想了一想，说道：“你若是男人，俺更不能先跑了！俺从不扔下兄弟的！”

墨玉哦了一声，眼中的疑惑却是更深了：“那我若是一你不认识的男子，你是否可以先跑了呢？”

石屹这下傻眼了，觉得这小丫头的问题还真是难以回答：眼见陌生人遭难，明知自己不敌，是否还要施予援手？不帮，眼睁睁看他人丧命；帮，说不定白搭上自己一条命。

此刻若是林木炎在，定会说什么“义之所在，生死以之”之类的话，只是石屹却说不出这般大道理，挠了半天的头，也不知如何回答。

墨玉却是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似是要非问出个结果不可。

石屹吱吱呜呜，吞吞吐吐的说道：“那……那还是不能跑！”

“为何？”墨玉追问道。

石屹低着头，眼圈已是有些发红，沉默了一会才低声说道：“俺十岁那年，俺爹生了大病，怎么也好不了。俺们没有钱看大夫，俺只好跪在医馆的门口给那大夫磕头，求他给点药。那大夫说这药可贵，他开的是医馆不是善堂，不肯施舍给俺，还叫伙计拿扫帚赶俺。”

墨玉的眉头皱了皱，也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说起这等不相干的事情，只是觉得甚是凄惨，便也静静的听着。

“那是个大冬天，俺在医馆门口跪了一整天，头都磕破了，却也是没人帮俺。最后没有药吃，俺爹第二天就去世了。”石屹眼睛看着地下，抽了抽鼻子，继续说道：“俺很伤心，抱着俺爹的尸身哭了一天一夜。俺恨那个大夫，恨那些人，俺们虽然是叫花子，可也是一条命啊！他们为什么就不肯帮俺们……”

那墨玉已是听得出了神。

石屹顿了顿，抬起头来，看着墨玉那云雾蒙蒙的眸子，声音渐渐大了点：“只是你刚才问起，俺就想，这人若是遭了难，他家里的父母妻儿也是要难受伤心。俺若是不帮他，岂不是跟那无良的大夫一样了么？要是俺爹在，定是要责骂于俺。所以俺想，还是不能跑的。”

墨玉想了想，声音已是有些颤抖，可仍是问道：“若我……就是那个大夫，你跑不跑？”

听得“嗑崩”一声，正是石屹咬得牙齿一声巨响，双眼中俱是愤怒的火焰，却是死死的闭着嘴唇，一言不发。

墨玉盯着他，只等他回答。俩人无语的相持了一会，四下里静悄悄的，只听得见石屹喘着粗气的声音。

墨玉眨了眨眼，终是没有再问下去，转身继续朝前走。

俩人沉默不语的走了好长一段路，仍是不见周围有人家的样子。石屹正待纳闷，却听见走在前面的墨玉淡淡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俺叫石屹……石屹哥！俺叫石屹哥。”石屹眼珠子一转，觉得这小丫头闷声闷气，甚是老成，忍不住就想捉弄她一下。

“哦。”墨玉应了一声，不再说话。

石屹口头上没讨到便宜，便有些无趣，想要无话找话。见走了这般久，也不知这小姑娘家到底住多远，便问道：“玉丫头，你家如何住这般远？咱们到底还要走多久？”

墨玉也不回头，只是答道：“这里是八百里洞廷，我家就在正zhōng yāng，距此尚有一百余里。”

“还有如此远！”石屹惊呼了一声，想这般慢慢走，岂不是还要走上四五个时辰！却又是想起了什么，赶紧问道：“玉丫头，你家住如此远，你如何一个人在此行走？若再遇上那恶鬼怎么办？”

墨玉语气有些萧索：“你说远，我却道这地方小得紧。每个角落我都走遍了，也没什么稀奇……那也不是什么恶鬼，只是万年前的残魂罢了。过了这许多年，只怕就快要消散了吧。再过些年，这里便连这些魂魄也要没了，只剩下我和爹爹……”

石屹听在耳里，只觉得墨玉的话是那么的惆怅。虽然自己从小没衣穿、没饭吃，但是也走南闯北见过不少世面，有过许多乐子；而这墨玉小丫头自小长在这荒凉之地，只怕从未出去过，除了父亲，也就是和这些孤魂野鬼为邻，真是说不出的可怜。

俩人便如此有一句没一句的边走边聊，渐渐的也是四个多时辰过去了，面前出现了一个巨大宫殿的轮廓，远远望去，还隐约有点光亮透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