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无道刹罗(1/2)
() 萧苍然前脚踏出偏殿之门,随之就已经感觉到了一股几乎微不可察的诡异气息出现在身后。他同时也感觉到了周蝉儿送给他的那个包袱中,一阵极为强烈的灵力波动。萧苍然登时心下一惊,立即想到那个包袱之中恐怕便是那件宝衣,周山河料到大祸临头,已经先一步将东西奉送了。怎地刚才自己完全没有察觉这包袱中藏有玄机,而此人却是异常清楚。
本来萧苍然对这件宝衣并无觊觎之意,但自从得知此衣乃是送予南海派谭夫人之物。而谭夫人正是南影轩的生母,萧苍然心中的准岳母。是以他自然要落力回护,不许让此衣被旁人劫了去。
萧苍然灵觉测度之下,已知出手夺宝者便是太yīn教中身份最高那人。此人修为比卫青乌只高不低,几乎可以断定,此人便是太yīn教教主主。萧苍然心知宝衣落入太yīn教主之手,凭自己之力恐难夺回。而卫青乌的出现,正好能解决这个难题。衡量之下,将来的困难哪及得上燃眉之急,所以萧苍然一想通此节,便指使卫青乌动手。卫青乌的知觉通神,一出手便直指此人真身,但卫青乌神元消耗极大,又因为萧苍然所言‘拿下’这两个字,可并没有让他杀人。所以动手之际,施展不过三四成的修为,岂料一交手之下,居然还吃了些暗亏。若非及时祭出觉魄之护法神鸦,现下说不定已经受了重伤。
萧苍然这才突然看清,这个所谓的太yīn教主的面孔,居然是胡蝶儿,不禁有些惊诧。萧苍然暗自以灵觉遥观,胡蝶儿微弱的本魂被裹困于一个强大的元神之内,尚未泯灭,想来这个元神就是太yīn教教主无道刹罗。想起在那幽暗洞府之中的一幕幕,不禁暗自苦笑,心下踌躇,思绪万千。无道刹罗身旁一阵阵柳絮也似的飞花闪烁着白光,缓缓回附在她艳丽的衣裙之上。卫青乌瞳孔紧缩,魂枢正以极为惊人的速度运转神元,神通源源不断的攻向无道刹罗,不再给她喘息反击的机会。他认识这件法宝,这是太yīn教主无道刹罗的独门识魄法器,刹罗刀!与通幽宝鉴并称为太yīn教两大镇教神器。
卫青乌清楚,自己的护法神鸦只达到成形的境界,与对方已经炼就完整之神器差了不止一个档次。但这个妖女很明显是元神未稳,其本魂还未曾凝神,所以她虽气魄与觉魄都已通神,但却只能勉强使用魄力神元功法,本魂极难支撑。卫青乌虽然神元耗去了七成,但还是较她为胜。卫青乌很清楚,此人有八成是无道剎罗转世,若不然便是新传承舍灵。若假以时rì,让她修为恢复到顶峰公平交手,虽然不至于怕了她,但胜败还在未知,却绝没有可能将其生擒。她利用气觉两魄相冲而以分身惑敌或挪移虽然厉害,但凭卫青乌现在,也还有可能克制得住。
总体衡量,卫青乌的实力稳占上风是毫无疑问的,但要想生擒无道刹罗,却也极难,二人被生生维持在一个极难见到的平衡之中。交手每多一招,卫青乌便对无道刹罗的实力了解更深一分,也便又对‘主人’敬畏之心又深三分。那是因为他骇于主人能在一眼之间,便将二人的实力看得通透的眼力。卫青乌十分断定先前自己大量的神元虚耗,正是是主人jīng心计算的。那不但是一重考验,也恰好以此拉近二人的平衡,这样的安排正是为了这接下来的考验。
卫青乌的神元若在刚才再多失几分,此时在速度上恐怕就不足以制约无道刹罗。若是再少损几分,便可施展他最为得意的神通‘神鸦十决音’一举将其摄魂擒拿。但此时明明占据主动与绝对优势,却是一筹莫展,反被她这忽东忽西的真假分身弄个手忙脚乱。卫青乌越是焦急,就越对主人的分寸掌握与这种神鬼莫测的眼力感到敬服,只不过虽对无道刹罗的杀机却越来越浓,却仍不敢对无道刹罗痛施杀手。
“主人如此心机深沉,若细揣尊意,绝不会喜欢粗心大意的蠢人。单凭全力以赴、忠心不二这八个字似乎不足以讨他老人家的欢心。他既命我将此人拿下,定然早已经为我想好了办法。只不过我的心智,与主人天差地远,此刻又患得患失,久久把握不到要领。”
萧苍然静静的看着卫青乌身影在院中四处飞梭闪动,而被追逐的无道刹罗却在戏耍一般,极少以刹罗刀与之并力,而是以独门分身幻法与他周旋,似是故意在向萧苍然展示她两种魄力交集运用的惊人神通。萧苍然也的确是刚刚知道,这两种魄力并用居然能衍变出如此神通。形成分身的只是一丝气与觉,也正因如此,这分身看起来就像一团气雾形成,一发数个,散而又聚,极难分辨真神的所在。而且元神可利用本身的魄力与分身联通,以神元推动,以无与伦比的速度在分身之间挪移,令对手只得扑风捉影。
这种神通的优点,是可以神气轻易凝聚成若干没有攻击力的假身,但只要其元神与假身融合,那么这个假身也便会立刻成为可以施展致命招术的真身,以元神于众假身中遁走,相当于几乎立于不败之地的飞速躲避,并且以气为觉察敌,以觉纳气于无形之间。但是其缺点同样明显而致命,就是施展此术之时,魄力充盈体表,最初的本身便会化成玉石一般的雕像。若是这本身被毁,就算是邪神,也会因元神无窍而实力大减,并且极为脆弱。所以本身石化之际,其上将被施展其最强神通‘玉碎崩神’作为护法,以这等近乎同归于尽的法术来弥补弱点。
萧苍然看着无道刹罗本身所化的石像,问不语道:“请问大师,宝刹称三知,却是哪三知?”
不语微一怔,答道:“三知虽是祖师法号,但从未听过此名之意,老衲不敢妄解,施主明鉴。”
萧苍然再问道:“那禅院二字,又是何解?”
不语从容答道:“不着相为禅。禅院自是了相礼佛之处。”
萧苍然点点头,又问道:“大师修的是闭口禅法,但如今开口说话,往rì的修行就无用了么?”
不语微笑道:“闭口是修,开口是行。闭口是禅,开口是法。用即有用,不用即无用。所以修行便是禅法,有用无用不在修行,而在本心。”
萧苍然虽不动声sè,但却被不语的话深深吸引。又问道:“倘真如此,不修亦可行,无禅也有法。三界众生无时无刻不在修行,原来未必有用。既然没用,佛门佛法不就是假的么?”
自圣贤庄之会后那一役,大哥失散音讯全无,叶天离几乎碎神生死未卜,自己则刚从鬼门关又走了一遭。最恼火之处莫过于南影轩的不告而别。蓦然间萧苍然发现了自己是如此孤伶伶的一个人,这感觉像是刚攒了几个子的穷汉,刹那之间又输了个jīng光。前番听的自真禅师一席话,如今怎么想怎么觉得别扭。几乎拼了xìng命去救如风子,也算是以德报怨了,便落得这个下场?所以萧苍然一见二僧,早便如梗在喉。负在身手的手中,尚且持着自真赠的那小串定神珠,可是心中哪有半点安定。萧苍然自幼修道,对佛门也是颇为礼敬喜爱。刚才这么两句反驳与讥刺,实已显不满之极。
不语却并不争论,笑道:“请问施主,哪一只是左手?”
萧苍然一面用心以强大的五识察看与学习卫胡二人风驰电掣般的拼斗,一面与不语闲谈,同时更在思索擒拿无道刹罗的方法。听不语问得奇怪,便伸出左手道:“自然是这一只。”
不语再问道:“施主左手运剑,可能胜过右手么?”
萧苍然摇头道:“我的左手虽然亦可运剑,但终究不如右手灵便。”
不语笑问道:“这是为何?”
萧苍然本想答道,习惯成自然。但却隐隐觉得这问题并非如此浅薄,登时沉默。伸出左手,仔细的瞧看起来。左手与右手并没有什么不同,可世人无论是惯于左手还是右手,其运用总是有所偏颇,从来没有听说哪个人的双手一般的灵活。这是为何?
若如他所说,闭口为左,开口便为右,修为左,行便为右,禅若居左,法便在右。双手尚且生来自偏,何况其余。所以有用无用,亦是左手右手。有用无用不在修行,而在本心。便是说这世间至理,并非在修行中才能得见,而是深藏于本心。本心偏颇之处,便是有无之生地。所以世上看似两相对照之处,皆有偏颇,又非独左右手了。而自己心怀忿忿,正应偏颇之处。想到这里,是否要相救胡蝶儿已然有了答案,心下的愧疚与隐隐的惧意竟一扫而空。
萧苍然想罢豁然一笑道:“原来倒不是担不均,而是肩不平。大师果然看得分明,多谢了。”
三知禅院门下,最重顿悟,这在中土佛门各宗中也是独树一帜。但也正因为其收徒不拘一格,再加之戒律又与各宗大相径庭,而且立院以来总有顽劣甚至凶恶之徒,将jīng深佛法来作孽,使得佛门其余各宗尽皆敬而远之。像广字辈的广济、无字辈的无佛、不字辈的不穷,几乎每一代都会出现一个让天下挠头的货sè。而且像广济这样穷凶极恶者,三知禅院居然也没有将其诛除,居然还放任其继续怙恶,更是大失德度口碑。
不语自问看不透萧苍然的来路,却也知道今rì此地福事祸事,全在此人一念之间。所以话语所指,正是‘本心载渡,冥冥不语’之jīng义。而要证论这般jīng深佛法,往往非得需极深的苦功与佛法造诣,再得机缘引动时,方可达成。像袁千山这等熟识佛门修行之士,才能明白不语与参静二僧为何心惊。
本心先知后明,以假修真,不但玄妙难言,也极难领悟。寻求正确佛理的意行固然重要,但拘束身行却也是绝不可或缺,此为证见末那耶识之法门。唯有在意识与末那耶识一致的刹那,才有可能直参佛xìng真如。
二僧与袁千山对刚才萧苍然眼中刚才突然闪现的那一缕神光都还记忆犹新,毫无来由的就明白,那是顿悟时的神光。并从这神光中真切的感受到了,萧苍然心中的迷雾如同水面上的泡沫一般立时被风吹散。
萧苍然也似如习惯xìng地想起了什么一般,几句话几乎涌到了嘴边,却又突然忘了个干净。阵阵思绪凌乱的疲乏感涌遍全身,不由得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什么也不愿再去想。
也正值此时,卫青乌终于痛施辣手,身影一闪之间,手掌已经按在了无道刹罗本身额顶。沉声喝道:“交出宝衣,跪听主人发落,我饶你不死。”
无道刹罗冷笑道:“臭乌鸦,你敢伤我本身,不怕死么?”
卫青乌道:“若是你已经将这具身魂完全吞夺,再修养上十年八载,这式‘玉碎崩神’或许能取我xìng命。若是你已将新魂之本从元神中分离,也不会不敢离开你本身二十丈。你的移魂夺神**出了这么大的岔子,还敢如此嚣张。无道刹罗,若不是主人有命,此时我已将你本体震碎,再将你元神封入神鸦壶中。”
卫青乌本来又急又怒,已快要失去冷静,几度偷眼观看萧苍然的神sè。生怕自己久久不能得手,会惹得主人不快,再遭开革,只好行险一搏。其实以他此时的状态,八成是抵不住‘玉碎崩神’的巨大伤害,就此便会湮灭。但主人交待的第一件事便办不到,立刻也就会失去这个靠山。在残酷的邪神一脉,若是明rì得不到一个正式的洞府,那么将来的死法肯定会更惨。他想起主人的命令,他决定赌。他决定押上自己的xìng命的同时,也似乎想通了主人为何要他来做此事。也许主人想要的就是这个结果,成功或者成仁,就看自己的决心与无道老妖的胆sè。所以,他眼中此时不但闪烁着凶光,也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决。
卫青乌的决心,萧苍然看到了,当然这并不是他刻意的安排。他也是随着卫青乌的行动,才逐步了解了其内心大概的想法。无道刹罗当然也看出了,所以一时间也不敢再嘴硬。
当下咯咯笑道:“好一个麻衣邪神,多年不见,我是该夸你没出息,还是该说你有长进呢?”说话间身影一晃,也已经站在了周蝉儿身后,一只虚实莫测的手已经搭上了周蝉儿的肩。
卫青乌的灵觉何等jīng细,知道这女孩手中所持神剑,乃是主人所有。此女既在主人庇护之下,无道刹罗还敢以此相胁,大可能眨眼间就祸事临头,不禁暗暗冷笑。
果然萧苍然转身问道:“你这副新夺的身魂,是从何处得来?”
无道刹罗听得萧苍然说话,不知他用意何在。便道:“这个已经无关紧要,阁下只要亲口答应将这宝衣奉送,并任我教众离开此地,我自然不会伤这小丫头。若是阁下一意孤行,便可以试试是否留得下本人。若是留不下嘛,这镖局许多xìng命,我自然是要取的。我教门下不少,你防得了今rì,却防不了明rì。”
萧苍然心中一阵莫名的悲痛,喝问道:“天妖宗雷五郎与你是什么关系!”这一句话不自觉地魄力迸发,其中夹杂着剑魂呼啸的金声,震得众人心神一阵空白,直过了数息才能感觉到心头与耳鼓同时传来的刺痛。
无道刹罗见了他这等威势,也不禁暗有惊惧。答道:“本座与他只不过做了一宗交易而已,闲话少说,阁下如何决断。”
萧苍然明白,雷五郎与无道刹罗的交易,便是胡蝶儿。此时胡蝶儿除本魂之外,其余魂魄已尽被无道刹罗夺占,想起前番事由,深觉负她良多。所以今rì旦要有一丝希望,也要冒险救她一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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