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碎魂境复裂虚空（1/2）

() 修罗鬼皇的面容突然僵硬，面上竟然生出了几道裂纹。身形不由一滞，双眼却是突然转为乌黑。立时稍加闪躲，远远看去，便如他刚好落足于那雷马背上，并被这巨大的雷马带得直奔广济而去。修罗鬼皇却是心中大凛，雷臣！

修罗鬼皇瞬息间转过百十个念头与猜想，突然转身，袖内透出一只黑风利爪，带着尖啸之声直向广济抓去。青尘二仙即便是再犹豫，也断然不会放过如此良机。两声剑鸣瞬息合一，一青一灰两道剑芒化为两道光弧，绕过血浮屠，直奔广济而去。

广济露出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双掌合什，本来困罩如风子的明尊浮屠突然回转广济之身。那明尊再生变化，十八只手臂自背而生，各持异宝，六重佛光华彩大作。整个大佛有如实质，金身佛相不怒自威，双眼之中血芒闪烁，广济周身十丈，宝光内流转着无数梵咒，缓缓将广济的身形隐匿在内。

现出身形的如风子卓立于地，右手高举九重神剑，本被斩断的左臂居然又已复原。周身一个护身灵障皓金之中夹杂着昏幽之光，引得劫雷再次整齐的一声巨响，轰顶而下。

雷形奔马与yīn风之手几乎同时击中明尊浮屠，随后便是青灰两道剑气，明尊浮屠纹丝未动，只六道佛光忽然绽放数百丈，一阵难以明状的强烈罡劲随佛光漫散开来。萧傲然距离颇远，尚无大碍。但修罗鬼皇被这股反震大力震得如飞梭一般弹出百多丈，摔落在地，一大口鲜红之血喷出。青尘双剑随之亦从广济身旁退开，广济心腹之处隐隐留下两道剑痕，虽然剑气未能穿透宝树僧袍，但这股力道终究使他受了内伤，嘴角溢出些许鲜血来。

圣阳子见此面容古怪，奇道：“修罗鬼皇也有肉身？”

萧苍然却是直接前踏一步，留在圣阳子与苏凝眉前方一个如真身无异的残像，人却已经到了摔倒的修罗鬼皇身前。那五大鬼王紧随而来，

却只见残影处处，杀时便失去了修罗鬼皇与一神秘人失去踪影。修罗鬼皇本来就还未曾化蕴广济那式神通，又被这明尊佛光一震，登时雪上加霜。还未曾起身，便被五道虚幻的剑影穿身而过。只觉突然天旋地转，周遭影像一变，自己已经身在一个梦幻般的地方。

此地白沙无垠，远入直连灰蒙蒙的天际，几乎看不出界线，四方上空共有七个光球自行浮动，其中隐隐蕴含着一股煞气。修罗鬼皇不由一怔，这不是幻术，又是什么鬼地方。难道？......

一个声音便在他身边传出：“修罗界守狱冥将鬼幽，问你几个问题，老实回答，我不伤你xìng命。”

修罗鬼皇一声冷笑道：“既知我鬼幽之名，还敢如此狂妄，你以为就凭你这初生的魂境，就能困得住我？”

一个男子上衣jīng赤，衣衫褴褛，突然在修罗鬼皇面前出现。冷冷道：“你以为困住你很难么？你又凭什么以为我不会杀女人？再若执迷，万劫不复。”

修罗鬼皇瞳孔一缩，突然发现自己竟然，现出了真正的元神。她这才发现，自己在这魂境之中，居然一丝不挂，赤条条的站立在此地。面前这男子缓缓向她走来，不由得又羞又怒。但却见这男子身影一模糊，竟一化为二，再踏一步便二化为四，越来越多。身影所在之地，魂境片片碎裂，露出混沌一般的虚空。每一个碎片之中，都有一个这男子的身影，这碎片将她团团围住，像树叶般飘来飞去。魂境中那另外七个光球，像突然活转来一般，各发一股凛冽至极的气息将她紧锁。不用说，只要她稍敢妄动，必然是绝命一击。

鬼幽只觉一阵晕眩，侧着身双手遮挡着令其羞涩之处，登时一阵恐惧袭来，几乎坐倒。

另一个声音叹道：“不要羞辱于她。”

鬼幽只觉身上一阵清凉，身躯已被堆在一片白沙之中，全身的颤抖这才有所缓解。

这赤身男子便是萧苍然，而另一人正是叶天离。萧苍然结英之后，灵力已可支撑本魂常驻于神庭。并且于这碎境一诀已经能够勉强施展，五剑齐出再加上碎境功法，在试剑喂招之时，就连叶天离也只能被迫采取守势。但碎境之数止于一百零八，恰与已炼化的罡煞两部剑魂等数，不知是巧合还是有所关联。萧苍然在魂境之中练习驾御五识之剑，片刻之间便似融会贯通，得心应手，实力与信心皆是大增。

叶天离告诫他，五识之剑虽是利器神兵，一般对手无法抵御。但其最强处，其实也是弱点。遇到高手，定要慎用，否则定会反被对手利用。萧苍然正与剑灵心神融会，不断感受着那强大的剑灵之力，志得意满，虽然满口答应，其实却未放在心上。并且萧苍然对当年众仙伐冥那一战极为感兴趣，又正逢修罗鬼皇势危。所以便按捺不住，出手试剑。

五识之剑，专攻五识。修罗鬼皇重创之际，被萧苍然立时制住。再由叶天离相助，将她本就不稳的元神倾刻擒入萧苍然的魂境。

萧苍然道：“时间紧迫，你问还是我问。”

叶天离答道：“你问，我听。”

鬼幽在这对答中晕眩稍缓，这才发现，身侧又现出一个黑衣男子来。她惊奇地发现，这黑衣男子面目似乎极为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一般。但在这黑衣人身上，她立时便发现一股比这赤身男子更加危险的感觉。

萧苍然问道：“你可认识此人？”

鬼幽知道，元神都被人摄来此处，恐怕凶多吉少。但她的确不认识这黑衣男子，便茫然摇头。

萧苍然微有失望，继续问道：“当年众仙伐冥，因何而起？”

鬼幽冷笑道：“人界鼠辈，自然是贪图我界至宝。”

萧苍然喝问道：“什么至宝？”

鬼幽道：“他们图谋有三，一为天帝轩辕剑，二为冥君九幽之玺，三么......”

萧苍然颇不耐烦，大皱眉头。

鬼幽却笑道：“告诉你又有何妨，以你这区区修为，难道也想染指？三便是记载伏羲皇帝定狱之法的神合玉璧。”

神合玉璧？萧苍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件东西，那刘业托他入九劫阵寻的，也是这神合玉璧。

萧苍然再问道：“他们为什么要找这三样东西？”

鬼幽像是看着一个怪物般，怪异的嘲笑道：“得轩辕剑与冥君玺便可一统天界冥界，至于神合玉璧的用途，连我都不配知道，你算什么东西？”

萧苍然长出一口气，看了一眼叶天离，有所不满。其实他已经答应过叶天离，不会伤到修罗鬼皇，毕竟她是修罗王的属下，否则叶天离哪会出手帮忙。斩杀修罗鬼皇或有可能，但如此擒来问话那是休想。

叶天离也叹了一口气，道：“以你跟随修罗王的时rì，当知他的独门功法何名何用。”

鬼幽一怔，似有所回忆。喃喃道：“我王修罗十刹功，指虚为实，真幻相化，森罗之刃刀出忘恨，解救悲苦怨魂无数，我修罗一界虽是鬼域，却胜天界乐土，就连下九狱诸暗神也个个叹服。屠天之战，修罗王于宿陈天当着万千星宿之面，以一敌七，斩落北斗七子，功名赫赫。在我幽冥一界，我王神通仅在冥君之下，就算是善见王老头见之，也要际毕恭毕敬。”

萧苍然默念着指虚为实，真幻相化这几句，心头又浮现出九劫阵中的情景来。生不由己、缘不予人、逝者不复、心无所安、念无所驻、恨无所寂、道魔如一、还有那情孽两恒。自出阵以来，这九劫之箴便一直困扰在他心头，似是其中有一股力量，迫得他反复去咀嚼其中含意。不由得也喃喃道：“指虚为实，真幻相化，还不就是骗人骗己么？”

叶天离也是一时闭目出神，想起昔年偶得的那份修罗遗卷来。那其中记载，只有这登峰造极的万幻之道，却没有这等虚实真幻的指引。若是真有，叶天离也不会走了许多弯路。为什么，为什么？叶天离禁不住这样疑问。

萧苍然继续问道：“那一战结局如何？”

鬼幽恨恨答道：“鼠辈暗施诡计，突然偷袭，又以九重神剑借御太白之芒，将我界诸雄纷纷击败。不得不聚众退守于轮回狱，借定狱神碑抵抗那太白之芒。可惜，自我王被封印，各狱神司也多有伤折，此时已力难回天。善见王虽奋神威一举击毙昆仑派敌酋三人，但也落得形神俱灭。”

萧苍然再追问道：“修罗王既是当时幽冥第一人，他如何被轻易封印。”

鬼幽悲切道：“我王虽贵为一界镇狱冥王，但其痴心难断。封印者乃我王前生之妻陆离，百世轮回之爱，千年之情，亦是万载之恨。我王神通能臻十刹之极，能真虚并用，皆于这百世苦情之中痴炼成神。我王为求解脱，甘愿为其封印，愿困于孽缘玉之中，永生不灭。”

萧苍然皱眉道：“既然如此，你们寻孽缘玉又有何用？”

鬼幽一怔，未曾回答。叶天离忽道：“不好，放她出去。”鬼幽只觉元神剧震，周遭天旋地转，景像再变，已回转自身。只见一道道劫雷连绵落下，轰隆隆的炸响突然贯入耳鼓，那几道怪异的剑气已从身上消去，五识突然恢复。

萧苍然也是一退再退，本来击向如风子的劫雷极为jīng准，但突然之间，这劫雷突然如发疯了一般，将原本这片战域，一概不论地狂降而下，转眼间雷狱已经扩到方圆数百丈之大。这片山坡本来林丛茂密，山石鳞峋，但经过这一波三折的激战斗法，已被碾成了光秃秃的一片平地。此时劫雷狂舞，就连这尘土之地，也又添了一层焦sè。

这种程度的雷劫，已然十分罕见，雷电落地经久不散，几乎形成了一个小型的雷池。其中的雷力足已威胁任何敢于踏足其中之人，首当其冲的如风子却是借着九重神剑之助抵挡，看来尚有余力。如风子很清楚，这劫雷，是寻他而来的。只不过先前他被血浮屠困住的同时，也借用了其庇护之力，以稍抗天劫。在这强敌重重环伺之下，如风子竟敢在重伤危急关头，选择汇合从孽缘玉中吸纳来的修罗之元，强行提升修为境界，借劫雷之力以抗强敌。却不料广济的血浮屠竟然如此玄妙，不但在劫雷之下几乎丝毫未损，而且还能几乎将自己突破修为的气息全部掩去。

直到广济在萧傲然的设计下被三大高手围攻，收血浮屠回护自身，如风子已经将修罗之元与自身融会贯通，完成了境界之提升，不但轻易步入了灵华小成之境，而且以修罗王的功法再塑肢体左臂。但是他的天劫，却是在这一刻才刚刚开始。

青尘二仙攻击广济第一击虽然得手虽使广济受伤，但并未达到理想中的效果。也未能料到，以广济自身施展的明尊浮屠，御守之力居然如此之强。继尔再三的攻击，几乎根本无法破开这几如真佛般的壁垒。待发现如风子的变化，立时便将攻势转向。但此时劫雷突然疯狂，不论青红皂白，直yù将此处轰成一片焦土。

如风子有九重神剑，广济隐于地藏明尊之内，萧傲然虽然再难借御天劫之力，但自保亦不成问题。唯有青尘二仙，在这狂雷之下，最为狼狈。但此时除他二人之外，此局之中已经没有人可再与如风子抗衡。若是任他伺机遁逃，丧失今rì这大好良机，莫说他二人要抱恨不已，传扬出去岂能不为天下耻笑。

青尘二仙修为皆已灵华大成，尤其谢青丝身为罗始门这一代圣女，发上罗始青纹铃乃是门中至宝。铃中暗藏着五重护身神通，本是极强的护身法器。但在这等劫雷之下，也不过稍可为她节省一些灵气罢了。但如尘子却并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他三次被劫雷所击，元神受创。若不是爱妻相助加之本元极厚，此时恐怕已经无法再凭自己的力气站起来。但饶是如此，这二人仍像搏命一般的狂攻如风子。青尘剑诀施展开来，两道犀利的剑气如蝴蝶飞花，剑啸之声极为嘹亮，连这般炸雷也不能掩盖。

如风子神sè坚定，但眼神中却透露出一股凶气。他与如尘子本是同辈师兄弟，但他入门之时，如尘子便已叛出昆仑。所以二人虽都相互闻名，却从来没没有见过。如风子修为再有jīng进，九重剑的威力却是更上一重楼，每剑挥出，金虹飞舞。不必出尽全力，便可在这劫雷之下毫发无伤，若非青尘二仙如此亡命一般的攻击，他的确可以从容脱身。但此时，却是xìng命堪忧。

一来如尘子熟知昆仑功法，此来夫妇二人早就对此多加研习。若不是九重剑之威太过犀利，如风子很有可能此时已饮恨于此。但就是这一剑之威，却几乎让他此时立于不败之地。

尽管青尘二仙已经尽量避免，青尘双剑每次与九重的交击，都会对二剑造成程度不等的伤害。青韵与微尘双剑自传到二仙之手，从未伤过半点，但此时却已经各处崩缺了十数处，这让青尘二仙又痛又怒。

萧傲然此时也是异常焦虑，他本来以为，这世上之雷霆，已尽在他掌握。却不料这劫雷实非人力可以驾御，他虽然身怀雷云二灵，此时也只能勉强保命。莫说是吞纳借御，在这仍在渐渐增强的劫雷之力面前，就连是碰触他也已经渐渐不敢去做，这雷力已经强大到足以崩毁他身躯的程度。但在他的灵觉之中，对雷霆的明悟却是极深，总能先一步闪避。可惜，随着劫雷愈渐密集，他的行动已渐渐失去空间。

萧苍然突然感觉到，雷域北方之外，已经又来临了数个极为强大的灵威。而在这灵威到达的同时，身后山顶那圣阳子的气息却同时远去了。见大哥在半空左支右拙，暗呼不妙。但这样的雷威，他已经没有资格踏入，强行踏入，只有死路一条。

“怎么办？”萧苍然在问已占据了刘业血神之身的叶天离。

叶天离缓缓道：“天雷劫本是修行大障，但却是在灵华有成之时才会出现，而元神灵华，正是上窥神境的契机。称劫不假，若安然渡过，却也是极大的造化。此雷乃神之境界的守卫，它要考验一切有资格踏入神境者，并以雷霆之力，与修士灵华相互印证。可以说雷劫强弱，正是与初成的灵华平齐。而在渡劫之中，是为灵华成长的绝佳良机，每一道劫雷印证，都会使得渡劫之人灵华大增。雷劫之始，以应渡劫者灵华之初，雷劫之终，以就渡劫者灵华之极。并以最后一道劫雷为其打开天道壁障，最终可使其灵华可得修神契机。”

萧苍然极为疑惑，问道：“难道如风祖师的灵华，强至如此境地，还并未达极致？”

叶天离道：“天意不可逆，天劫既来，岂容退避？如风子借用外力，强行于雷劫之下隐匿，又有你那兄长在其中扰乱，天岂能不怒。此劫必以十倍之力，罚灭其身。”语中颇有轻蔑且幸灾乐祸之意。

萧苍然讥道：“天劫即也是造化，焉能草菅人命？若当真如此，此天何其不公。不外如是，不外如是。”他想到如风子生死攸关，所为皆是身不由己，虽然是与叶天离斗口，不知不觉间倒也为其打抱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