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黄雀四伏待鸣蝉（1/2）

() 萧傲然淡淡问道：“敢问圣阳真人，在此所为何事？”

圣阳子闻言微笑道：“萧小哥当真是个率xìng之人。如此贫道也不瞒几位，我只想问如风子一件事，至于要问什么，贫道便要卖个关子了。”

萧傲然却道：“我兄弟要取他的xìng命，该不会误了真人的事吧。”

圣阳子仍是那副微笑神情，高深莫测。答道：“有所得必有所舍，若能因此结交二位，不问又如何。”

萧傲然之意是探询圣阳子的态度，却不料他这般易予。不但表示绝不会干涉他们报仇，还出言示好。虽然心底还是隐隐觉得事情不会如此简单，但却打定主意，他若当真肯成全，萧傲然rì后必然厚报。

于是抱拳道：“如此多谢真人。”

圣阳子却问道：“请恕老道多言，虽然贤昆仲天纵英才，但若要亲手取昆仑掌门的xìng命，却还有些难处。”

圣阳子此言说得极为客气，其实萧傲然也知道，以此时如风子的实力来看，他兄弟两个齐上，也是白饶。但此时却是坐山观虎斗，静待渔利。可是心念一转，便觉圣阳子弦外有音。

于是问道：“不知真人所指，难在何处？”

萧苍然叹道：“围攻他的既是修罗鬼众，意在孽缘玉已勿用置疑。正北山脚之外，亦有一股势力虎视眈眈。如风子正东之处，有一个修为绝顶之辈亦如我等在观战。而其西方谷内，却有一股若有若无的灵力，只不知是一人还是二人，若是一人，那么此人的修为才深不可测。现今之势，好比群狼窥食，我们若出手相夺，说不定便要引起变故。那时凭你我之力，在这般混乱之中，只怕比单独面对如风子要凶险得多。”

圣阳子显然想不到萧苍然能将周围之势窥测得这般清楚，此子不但修为怪异，就连灵觉也大出他意料之外，虽然小有误失，却也足已让他吃惊了。不知不觉中，圣阳子对萧苍然竟是兴趣愈浓。

抚须微笑道：“萧小弟心思慎密，灵觉绵广，一语中地。尤其难能可贵是如此年轻，若是假以时rì增加见识，将来必成大器。这些人之中，有人觊觎的是这柄九重神剑，也有人想要他手中那枚孽缘玉，再有想取他苦修百年之纯阳真魂，更有人想将其生擒以用，再加上二位与贫道所想，如风真人当称得可堪大用。为人能到如此地步，确是称得上是人杰。可是环顾众人，却唯有贫道与萧小弟注意到，我等不知不觉中，确是已将如风真人看得轻了。”

萧苍然心中一震，暗忖道：“他怎知我是如此想法？此地直到现在，我一直未曾感到过半点圣阳子的灵觉，但他却将我看了个通透，这是为何？”

圣阳子向他微笑道：“只要我们这四面包围之中，有一方忍耐不住，立时便会陷入一个前所未有的乱局。”

萧苍然继续道：“本来的众矢之的便会突然变为最大的得利之人。”

圣阳子开怀笑道：“正是。”

苏凝眉奇道：“可是鬼皇宗以这般实力突现，又是出了名的难缠，看情势是拼了命也要将孽缘玉抢回，难道如风子有本事将这十方鬼众全数杀尽吗？”

圣阳子道：“依贫道对如风子的了解，他定会以意想不到的办法打破这个僵局，不但巧得令人惊叹，而且很快。”

如风子确如圣阳子所言，早已将周围形势察得清清楚楚。并且用天元九卜之术，立即算出了对自己最为有利的安排。或者说这天元九仙闭关一甲，一齐领悟出的至玄之术，才是他此行的原因与倚仗。

而他自行在孽缘玉中参悟出的修罗离合诀，却是连天元九仙也不知道的奇术。此术不但能将他悄然从孽缘玉中汲取的灵力隐藏至深，也可将这灵力的功法发挥到最强。随着与鬼皇宗高手的交锋，此诀的效用亦渐渐纯熟，虽然这股强大的修罗怨念依旧是个巨大的负担，但战斗仍是越加的得心应手。

随着十八鬼使与五大鬼王相继败落，修罗鬼皇也已经有些沉不住气了。他不是不知在这个战圈之外仍有几股不容轻视的势力在窥视此处战果，但凭鬼皇宗的强横实力与他的自负，此时竟也全没了底气。人海战，车轮战，如风子就像一口永不枯竭的深井，无论怎样都填之不满。而且如风子还jīng通修罗界法术，这实在大出他意料之外。

修罗鬼皇沉声喝道：“鬼厉、鬼刃。”

两股虚风立时凝成两个人影，在他身侧跪下。这二人一出，本来紧跟在鬼皇身后的众鬼王与鬼使皆呼啦向远处退去。

二人一齐应道：“在！”

修罗鬼皇yīn声道：“不必留手，速战速决。”

二人轰然应是，一股强大的纯yīn之气在二人身上爆发而出。这气息映入萧苍然的灵觉，立时让他心头一动，就连苏凝眉也轻呼了一声。鬼厉一声怪叫，长嘶不绝，那声音传入耳鼓，直侵心神。此声一出，周围千万鬼卒都面露痛苦之sè，各自抓狂一般的乱窜狂飞。萧苍然只觉有一股想要大叫的冲动，但喉中偏是发不出半点声音。连他强大的神念都无法阻挡，心神登生幻觉，幻觉中萧苍然似正仰天长啸，一阵阵灵气从虚魂之中迸发而出，随着与本魂的响应，立时化成灵力，如风暴一般向四周传开。同时，这股虚灵立时将他七魄全部淹没，虽然呼吸断绝，但一阵阵由灵气所化的先天真气带着不可遏制的剧痛如大浪般涌进经脉。但是没有人能够感觉到他元神中的躁动与变化，就连圣阳子也只是以为他受这鬼厉之音所刺，心神稍有颤动而已。

鬼厉根本没有肉身，只有当他在真正出手攻击敌人的时候，才会凝现出实质。虚幻中鬼厉的身影撮指成刀，迅雷般劈向正蓄势以待的如风子。如风子运剑一撩，动作丝毫不比鬼厉慢半分，正格在鬼厉手刀之上。九重神剑金芒一闪，已齐腕将鬼厉的右手从腕截断。但令人惊骇的是，鬼厉的右手虽然离开了身影，却丝毫不停地劈在如风子右颈之上。如风子身上暗金之光连闪三次，同时人已经被这一记手刀击得横飞出去，凌空喷出一口鲜血。

虽然鬼皇宗的功法不能以常理测度，但天下修魂之理大同小异。如风子虽然已经尽量高估了鬼厉，但却仍料想不到他会有这种纯以两败俱伤为目的的战法。若不是他反应及时，以暗金护身灵障连续三次，化去了部分劲力，这一记手刀足以将他的人头斩下。此刻虽然人头得保，但颈骨几乎折断，这一股狂猛的灵力尽数由身躯承受。如风子虽受此重击，就连神智也有了片刻的恍惚。但他一生大小数千战，这份阅历岂同寻常，大袖鼓舞。瞬时将鬼厉的那只右手化成了黑气，吸入体内。

鬼刃的灵觉紧锁着如风子，但却并未马上出手，而是仍在不断的提聚灵元。但那一股杀机有多强，唯有如风子才能清晰地感觉到。这是一种必取他xìng命的意志，强到不需要用灵觉来感应，而直接映入他的心神。

如风子十分诧异，修罗鬼皇手下居然有如此高手。若论修为灵力，这二人随便拿出一个，便足以与他不相上下。而在这二人出现之前，自己居然没有察觉到他们的半点，这才是真正令他不解的。

若是换一个人，即使修为再强几分，只要未到神实境界，在这种强大的杀机之下，很有可能会直接元神崩溃。这种杀机的厉害之处，就是这种化虚为实的杀念，但杀念再实，却依然是虚。这是几乎接近虚魂极限的功法，修炼这种功法比修炼真魂要难上无数倍。因为只修虚魂，不可能像修炼真魂那般的本真共养，而是将会因虚魂产生的虚念而更容易让修炼者守不住本心，造成本魂的逐渐衰弱，乃至灭亡。但是一旦修成，这种功法的可怕之处，也更胜于修真者。修真者与修虚者对阵之时，修真者的虚魂很容易成为自己致命的弱点，而修虚者却因为早已吞并泯灭了真魂而毫无破绽。而且修虚者那种虚极成实却又无实的神通，根本没有人知道该如何抵御。除了以力相抗，根本找不到第二个办法。而并力之时，却又会因为敌专而己分而败落，所以同等实力下的修真者，几乎在在修虚者手下毫无招架之力。所以在当世几个最古老的修真大派之中，对此都极为忌惮，代代故老相传的祖训与道法之中，都流传着修虚者的余威。

鬼皇宗一门都是修虚者，自不必多言。而在修虚者中达至这由虚生实之境的，便如修真诸派中的灵华高手一般，绝不多见。但是如风子此刻，却要独自面对两个，而他们背后还有个修罗鬼皇。

与大司命莫君临的一次交手，并侥幸活了下来，如风子实是获益良多。此刻面对这般强劲的杀机与强敌，斗志却没有丝毫的衰减，心神也未显片刻的慌乱。

将鬼厉那一只手的灵力缓缓吸入元神，立刻便将鬼厉的功法与功力了解了个仈jiǔ不离十。鬼厉所修的功力犹比如风子略高，但他这修罗虚灵之体却并非全无破绽。况且如风子已用自孽缘玉悟得的修罗饮冥功将累次储纳孽缘玉灵力全部炼化，虚魂之强盛，已远胜从前，否则也不可能挨过这一击。

若是如风子没有这套功法，那么这数之不尽的千万鬼众便能以车轮战法，聚蚁食象般将他生生耗死。但此功一出，这些在虚灵之上都远逊于他鬼众之灵，便会成为他极好的补给。在他不断的吞噬之下，许多鬼众不是被他吸纳，便是受到了再难自愈的伤势。而修罗鬼皇也正是发现了这点，才将门下高手一发谴上。只是没有料到，如风子从孽缘玉中汲取的，乃是修罗王jīng纯的灵力，而且其深厚程度，也远胜五大鬼王。恼羞成怒之下，这才召出隐藏的杀手锏。

鬼厉虽断一手，但却丝毫没有停留，如影随形的贴身狂攻，那只被斩断的右手腕之上，留下一线淡淡的金光，虽然鬼厉右手在虚幻中不断的再生，却也不断的被这道金线斩断。如风子在被追击中身法忽变，形迹几乎与鬼厉有八分相似，虽然在对手的追击之下没有喘息之机，但却并非一面挨打之势。左手吞虚之爪，右手九重神剑，不过十几息的功夫，便已将局势扭转。改由他追着鬼厉，痛施杀手，不断的从鬼厉身上斩下一缕缕的虚灵，再以左手吸纳。这两人交手极快，就连旁观者大多都是眼花缭乱，只有极其有限的几人才看得清。

鬼厉没有想到此人居然学会了修罗王的功法，再加上这九重神剑犀利至极，对他的虚灵之体伤害极大。一时间大落下风，险象环生。如风子的剑式便如天罗地网般，在不断的缩小他能够游走的空间。鬼厉突发一声长啸，一拳轰在九重剑之侧，竟是全身都在瞬间凝实。两股绝大的力量自交手以来第一次对撞在一处，立时掀起一阵狂风。这一击的灵震之威，将不少外围的鬼卒即时荡灭，化做了一股股yīn风。

如风子猜的果然不错，这鬼厉不但修虚已几近巅峰，而且七魄俱全，并已臻体魄同灵之境。他的身体可以在虚实之间自如凝化，但虚实相化之体极耗灵力，就像纯阳之魄要驾驭虚灵，将身体化为虚体，便损耗极大。而同样的，以虚灵化实体，尤其是在如风子这样的对手面前，对鬼厉来说也非同一般的负担。但鬼厉此时却唯有如此，才能更有效的抵挡九重神剑的锋锐。

鬼厉在如此高速的巨力交击中，身形先向左晃避开如风子一剑，身体旋转中又如同被打开的弓弦般，出指再次点中九重神剑侧翼。如若这是一把凡剑，或次一些的宝器仙兵，即使不应指而断，也会被这一指震得脱手飞出。但此剑却是天地间罕有的圣灵祖器，本身便蕴含着至高无上的灵神，莫说是他鬼厉，便是修罗王亲临，若是妄自攻击此剑，也只会被震成重伤。鬼厉正是在这股奇异的反震之力下，再难保持先前飘乎不定的身形，踉跄中一连退出三四步。败象一成，生死立判。如风子一声大喝，气若长虹，九重剑长鸣而和。一道金sè的剑芒自九重的锋端怒放而出，而鬼厉已再无抵御之力，只能眼看着这道剑芒直奔额头而来。

嘶～！在九重神剑响彻天际的吟啸之中，突然传来了这样的声响，鬼刃终于出手了。鬼刃的兵器像是一把巨镰，但是仔细看的时候就会发现，这把巨镰赫然是许多把逆弧的利刀排列而成，每把利刀依次渐短，固穿于长柄之上，更添了一种森寒之感。

眼见这道金芒一出，就连修罗鬼皇也按捺不住，大喝道：“鬼刃！”这才有了眼前的这一幕。

九重神剑这道几乎马上会将鬼厉击灭的金sè剑芒竟像泥牛入海般，凭空消失了。如风子只觉一股将要扑跌之感，好似一股莫名的力量在将自己连同九重神剑也一齐牵引过去。前方剑芒消失之处，一处比这夜晚更加漆黑的空洞正在弥合。鬼刃双手横持镰刀，眼放碧光，挺立在鬼厉身前。

鬼刃手中巨镰最长的那把利刃‘叮’的一声，断折坠落地上。同时如风子喉中一热，也喷洒出一口鲜血。如风子心下大凛，想不到鬼刃的这一刀，不但迎面化解了九重神剑之芒，杀气还直接攻入经脉，杀机也同时侵袭心庭，虽然被及时化去，却也是堪堪保命。

但如风子并不知晓，这森罗之刃乃是修罗王之兵器，而这鬼刃也正是当年修罗王座下侍奉的修罗战将之一。虽然当年一战，鬼刃与修罗鬼皇等三大战将都是重伤之下，修为一落千丈，但这森罗之刃上却有修罗王的一式极强传承神通。这式神通即便在远古，冥君诛天的那一役，也传下过赫赫威名，陨落在前的天界正神，也不止一两位。凭如风子的修为，即使加上九重神剑，这样的战果已经足以震惊整个幽冥界。而此时鬼刃却暗叫可惜，若是再能多给他一点时间来催发森罗之刃，说不定这一刀便可了结。但现在却是几乎耗去他半数灵力的一刀，却只能换来此人一口鲜血。

鬼厉冷冷说道：“为什么信不过我？”竟然是个女子，但长发披面，只双瞳中闪露着点点幽光。

修罗鬼皇怒哼道：“这半调子的虚神闪华已经将你害成这个样子，我绝不容你再用。”

鬼厉不屑道：“还是这么啰嗦，就算不用这一招，我也能坚持。”

鬼刃挠头道：“见面就吵，没完没了。你怎么会招惹上这种对手？他这把剑我好像在哪见过。”

修罗鬼皇道：“此人是广成嫡脉，我王的封器就在他的身上。”

鬼厉冷笑道：“愚蠢，他身上哪有半点封器的气息？只不过一点偷学来的皮毛罢了。只为一个后辈小子，动用这么大的阵势，你是不是受了他人的好处？”

鬼刃道：“好了好了，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杀便杀了，不要再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