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阴凉河之战（1/2）

() 摩尼军西撤，耶律涅鲁古十分得意，连着两天在三肤河沿岸搜剿逃匿的摩尼军，在山野中又获得许多摩尼军遗弃的甲胄、军器和马匹，同时，派遣小股骑兵一直在跟踪摩尼军的主力，这一次战役基本上结束了。

耶律涅鲁古命文书替他草拟一份告捷文书，然后命人送到上京宣布。这文书是用契丹文写的，同时译成汉文又誊写了一份。原来起草的稿子中，写道摩尼军损失甚重，死伤一万余人，溃败十万人；辽兵死伤两三千人；另外还写了他们获得的马匹、甲胄和兵器的数目。耶律涅鲁古看后十分不满，就亲自在契丹文的文书上重新写定，并要文书们用汉文重新誊抄一遍。经过他的改定，就变成了摩尼军十万人马全部被击溃，杀死五万余人，只剩下万余人西撤，辽兵则仅仅伤了八十人。因为他要炫耀自己的武功，因此就把战果尽量地夸大，而不管这样的夸大是否合理。就这样，文书发到了上京，并被上京的耶律重元通报整个大辽。

耶律涅鲁古的心情始终很不正常。一方面由于胜利来得太快、太大，使他忽然觉得消灭摩尼军，再次领兵北伐，彻底荡平室韦草原的抱负即将实现，因而激动不已。另一方面，也许是摩尼军的投石机发出的火油桶险些伤到他，这给他造成的惊恐太大，事隔多rì，回想起来还感到可怕。这两种感觉混合在一起，就使他的心绪烦乱。

不管怎么说，毕竟摩尼军是撤走了。他手下的众将都纷纷向他祝贺，还有不少人都劝他派兵追杀摩尼军残部，一定要把摩尼军彻底消灭在大辽境内，不然逃回草原后过一段时间还会来入侵的。耶律涅鲁古很愿意沉浸在这种气氛中，尽管实情恐怕不是这样，但俗话说的好“谎言重复一百遍，就变成了真理”，那么多的将领整天在他的耳边说同样的话，他已经对自己能够再次打败摩尼军深信不疑。他感觉他确实应该发动大军追杀摩尼军，他相信自己能够彻底消灭敌人。

应该说，辽军在守卫中京的战斗中确实取得了胜利。几乎所有的辽军将领都喜气洋洋，都在厉兵秣马，等待着太子下令追杀还没有撤退很远的摩尼军。只有一个人是例外，他就是耶律石柳。守卫成功中京，他的心情是矛盾的，一方面，中京成功保住了，他也感到欣慰，伤没有白负，但另一方面，他内心十分担心。他一直清楚太子耶律涅鲁古刚愎自用，这次的成功对他可不是什么好现象。他一定会以为摩尼军撤走是因为他自己厉害，其实呢，耶律石柳一直认为是萧虬里的大军即将威胁到摩尼军的侧翼他们才撤退的，而且也没有遭到多大的损失，随时可以杀回来，中京仍然不安全。如果出去追杀，可能正中对方要寻找机会与辽军野战的下坏。现在的辽军不管武器如何好，人数如何多，和建国初期的辽军根本不可同rì而语，这点，很多将领即使知道也不愿意承认。耶律石柳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那么不愿意面对现实呢？是因为现实太冰冷吗？

以前，耶律石柳初入官场的时候，他抱着一腔忠君爱国的热情同耶律洪基碰，同耶律翰特剌碰，什么都不怕。可后来的经历使他尝了不少苦头，领了不少教，开始明白了他自己是碰不过他们的。无论是耶律洪基，还是耶律重元，以及这个太子耶律涅鲁古，实质上都是一样的。很多人就能依仗着他们的宠信像大山一样地压在他头上，让他毫无办法。他想独自领兵作战，同时不想受到掣肘，他曾和太子申请过了。太子不但不支持他，反而生他的气，严辞切责，几乎把他撤职。再经过上次他与太子的争论，虽然最后他做了让步，不再坚持，但他现在仍时常提心吊胆，害怕突然接到一道命令，因为自己只是说错一句话，就被革职拿问，使他在沙场上尽忠报国的机会顿成泡影。太子的脾气他是知道的，像这样的事情谁说不会发生呢？

耶律涅鲁古决定在出发前再召集一次军事会议。有的人总是这样，虽然自己有绝对的指挥权，可以随时下决定出兵还是退守，可就要体现一下自己不是独断专行。而实际上呢，所有的决定耶律涅鲁古自己早就做好了，只是想让众将再歌颂一下自己而已。

耶律涅鲁古大声宣布道：“现在要赶快商议一下，怎么快马加鞭，穷追到底，不把摩尼可汗擒拿到手，父皇就不能安卧上京。”

耶律石柳一听，以为自己还有机会避免最严重的风险，叩头说道：“此战未收全功，致使太子忧心如此，末将万死不能辞其咎。末将愿带数万轻骑，寻踪觅迹，穷追不舍。两个月之内，如果不能捉到摩尼可汗，末将将把自己的首级派人送到太子手中。只请太子稳稳坐镇中京，万万不可再为此事劳心费力，担风历险了。”

耶律石柳此话说得十分动情，也十分真诚，耶律涅鲁古不由得心中发热，但他转念一想，大辽以马上立国，太祖太宗都建立了赫赫武功，到了耶律洪基这一代，不光没有建立什么煊赫武功，还丧失了大量军队，彻底丢失了漠北的统治，才让自己的父亲成功夺位。他虽然夺位成功，但一登基就面临摩尼军的大举入侵，弄得是焦头烂额，地位也受到了质疑。自己作为太子，受命带领大军坐镇中京，天下瞩目。自己能不能取得更显赫的战功，对自己父皇的位置稳不稳至关重要。想到这里，耶律涅鲁古心中感觉自己即使身为太子，很多事也要顾虑啊，有一丝不痛快。

耶律石柳还跪在那里候着，耶律涅鲁古按下心中的不痛快，对耶律石柳说：“起来吧，时间紧迫，我准备亲自带三万御帐亲兵尽快追杀摩尼军，将他们留在我大辽。我给你三万jīng锐骑兵，负责救应，随时支援我。我们要rì夜兼程全力一击。”

耶律涅鲁古见耶律石柳还没有反对自己，真是难得，众将也没有什么动静。接下来简要得布置了中京的防务。

“萧敬留守中京，负责调度军饷。要随时打听摩尼军和我军的行踪，不可擅离职守，不可贻误军机，否则，我就不能包容你了。”

萧敬领命。

太子耶律涅鲁古亲统劲旅，在正面追击。同时，他还命令萧虬里率大军兼程疾驰，向东北方向包抄。一路上不顾摩尼军小股骑兵的sāo扰，不到数天中，耶律涅鲁古将战线向西推了两百里，沿途有时还能捡到摩尼军抛下的辎重物资，这让耶律涅鲁古信心大增。他准备让两路辽军在yīn凉河西岸会师。

辽军大队人马，在耶律涅鲁古的统率下，继续向草原深处进军。越往前走，越是荒凉，风也越来越大，飞沙走石，打得人睁不开眼睛。而且越往前走，接济军需的难度也越来越大。此时已经离大漠戈壁不远了，耶律涅鲁古越来越相信摩尼军是要退回室韦大本营了。耶律石柳担心前面有变，所以建议他班师，却被他拒绝了。耶律涅鲁古深信，一旦摩尼军退回室韦还会待机入侵大辽，这一次入侵就让大辽的元气大伤，很长时间都难以恢复。想到这里，他约束部下拼命赶路，想在摩尼军行军路上就取得全胜。

在奔驰了一段路程以后，yīn凉河终于出现在了耶律涅鲁古率领的御帐亲军的眼前。在本来这宽阔的河道之中，不少铺满石头的河床清晰可见，看样子最深的地方不过是到达马的大腿处而已，水势平缓。河对岸密密麻麻地排列好了一层层的摩尼军骑兵，弓上弦，刀出鞘，正准备着一场恶战。

“冲，给我追！”看着现在已经没有什么水的河道，面对摩尼军的阵势，耶律涅鲁古毫无犹豫。他对御帐亲军有充分的自信，这是有原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