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鬼市（1/2）

() 正值这座仓皇古城的赏花季，争艳斗丽，云蒸霞蔚。不论是街头小巷，窗台人家，还是楼榭亭阁，芬芳的牡丹花儿争奇斗艳，天香国sè。花开花落二十rì，众生往来祭花魂。有诗云：花开时，土庶竟为了遨游，往往于古寺，废宅有池台处为市，并张幄帘，笙歌之声相闻，最盛于月陂堤、张家园，棠棣场、长寿寺东街与郭令宅，至花落乃罢。

然而再繁华的rì间，也有落下夜幕的时候。此时已值夜深人静，巷子里大街上的人们都已熟睡。美丽的牡丹花也沾上了点点夜露。

赏金猎人在这时悄悄出发了。

这座古老都城的两万一千尺以下，仿佛复制一般出现一座一模一样的城池。高高的城墙上挂着残破的旗帜。城池内各处灯火阑珊，破败腐朽的大路上，来来往往着各种姿态的人。

这便是三界称为鬼市的地方。

没有脑袋的人捧着自己的头，逢人便问：“客人啊，你见到我的首级了么？”来人会捧起他的手：“不幸的人啊，你的首级就在你手上。”

也有只剩下上面半截身体的人扯着血淋淋挂了肠胃内脏的身体在街上飘着，对茶馆的小二说：“好人啊，我想喝水。”小二把水递给他，他亟不可待地喝下，下一秒便哗啦啦地从破碎的身体下面洒出。他不好意思地笑笑：“好人，我还渴。”小二灌了一袋水给他：“客官，好生带着，渴了就润润喉，别全喝下去。”半截身子开心地笑，向他弯腰，抱着水袋摇摇晃晃的往前飘了。

也有的双手抓着自己的双脚身子，捧着脑袋挨家地问：“店家，你们有裁缝师傅么，我想把我身体缝上啊。”店家对着他遥指：“看啦，再往前两个街角是裁缝店，那里有最好的裁缝师傅，快去吧，晚了怕要排队呢。”双手提着双脚身子低着头鞠躬然后缓缓地像裁缝店飘着。

湿漉漉的青石道路旁边，灯火辉煌，行人往来穿梭，街头叫卖声不绝于耳。也有人自两万一千尺以上采了花魂来鬼市贩卖。

城墙的断壁残垣上，立着一尊尊雕塑，他们都伸长脖子望着城墙外的古道，千万年过去，他们身上落满尘埃，长满苔藓。如果有人路过她们，雕塑会低低地询问：“从远方来的路人啊，可曾见到我出征的良人。”路人会对他行礼：“夫人啊，我不曾见到他们。”

各种形状的人群会在鬼市开放的时候四处游荡。

今年的牡丹花会开始了，在两万一千尺的地下，被埋葬的城池中，空气中飘荡着雍容华贵的香，那是花魂到了。

每年花会时期，赏金猎人会从两万一千尺的花会上，捉来最美丽最妖娆的花魂来到鬼市贩卖，换取鬼界的各种宝物。

从西城一直到湖边是这片鬼市中最繁华的区域，酒榭楼台在摇曳的灯火中迷离沉醉，倒映在湖面，泛起翩翩金鳞碎光。汀泠的歌声夹着酒醉声从华丽的莺窗飘出，吹散在yīn暗的夜空。

醉金阁是西城最大的酒楼，此时正灯火辉煌，莺歌燕语，未关的窗棂里，摇曳迷离的灯光照shè出来，客官们喝着酒欣赏着踏着鼓点的舞裙速速霓裳霞袖。

醉金阁的大堂中，佳朋满座，一支支巨大的红烛燃烧摇曳。庭中摆满jīng致紫檀木雕琢的桌椅，桌椅旁坐满了各种奇形怪状的人，也许不能叫做人，或许，叫做奇形怪状的人或者鬼，或者其他什么东西吧。

醉金阁临湖而建，湖面上飘着大大小小红红艳艳的花船。

湖的正中心有一只最大最华丽的花船，花船上罗曼乱飞，那是鬼宿湖花魁的花船儿。鬼宿湖的花魁叫红绫。红绫有着皎月般的脸盘，弯弯的眼睛如同秋水般婉转，娇艳的嘴唇如chūn天里沾着露水的花朵。她穿着一件粉sè的丝绸罗裙，胸前的酥软若隐若现，娇嫩雪白的手臂笼在一层薄薄的轻纱中。她坐在华丽的帷帐边，百无聊赖地靠在卧榻上，吩咐丫头往火盆里舔了些炭。

每年的这个时候，花船上的生意都不太好，不管新的老的客人们都跑去醉金阁观赏新到的花魂。当年自己也是这样在醉金阁上被他们饱含yù望的眼神**裸地观赏，听着他们一圈高过一圈的拍卖价格。最后又将自己辗转卖与花船。罢了，这些花魂，大抵以后也会和自己一样的命运吧，真是一群不走运的人啊。

花船上的姑娘们都留在花船上扶在窗棂边远远地眺望岸上最堂皇的酒楼。有的呼唤着临船的姑娘上船戏耍。

红绫不想凑那热闹，添旺了火盆吩咐了丫头们放下窗棂边的帘子准备早早儿歇下。

一阵突如其来门窗破裂的声音突然响起。刚刚关上的窗户被残破地挤破摔在地上。几个江湖猎人打扮的汉子闯进来，为首的一人一脸虬胡，眉弓上一条蚯蚓状的狭长疤痕。

临船的姑娘看到这边的异状纷纷尖叫着关了窗门躲进自己的花船里。

丫头们被大汉粗鲁地推在一边。

“你是这里的花魁？”虬胡大汉掀掉了一只凳子，踩上去，眼睛滴溜溜地瞪着红绫，仿佛在看一打钞票。

红绫心中一惊，隐隐有些不安，盈盈冲大汉一拜：“客官谅解，奴家今rì身子不适，恐扰客官雅兴。”声音不卑不吭，不惊不扰。

“果然是难得的好货sè，”大汉不搭理红绫的话，围着红绫绕着圈，啧啧地鉴赏着，如鉴赏一只绝世珍宝，“纯yīn之身。”

其他人也围过来打量，眼睛在红绫身上肆无忌惮的上下扫视。看的红绫嗓子直发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