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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从(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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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千荨素喜孤寂僻所,但见刘伝山伤势垂危,却也只得默默忍受心中烦躁之感,默默排在人群之后。

又过了小半rì,忽然雪千荨听得身后传来一阵刺耳数倍的争吵之声。她心烦至极,当下双目一冷,回首望去。只见不远处一众人约莫七八个,正风尘仆仆的赶来。其中二人却抬着一个担架,架上躺着一名重伤之人,四肢均废、双目也被挖去,相貌甚是可怜亦可怖。其他数人便护卫着担架上的人,大将冲入人群中,纷纷将挡在前面的众人叱令让开,不时便有厉声暴喝、拳打脚踢。

雪千荨见到这等不平之事,当下烦躁之气更上数倍,若不是顾及到刘伝山,她早已将那些蛮横无理之徒重惩一番了。

不一会儿,那些人便来到了雪千荨身前,刚yù叱令雪千荨让开。只见雪千寻面笼寒霜、目生玄冰,凛然如天仙,冷艳若雪梅,不怒自威。她心中早已打定主意,若这些人再不识好歹,即刻便要动手。

那二人微微一怔,不知怎的心生一股莫名的怯意,当下颇有自知之明的绕过了雪千荨,这才免于其难。

又过了数个时辰,雪千荨这才随着人流缓缓行进到距庄子约莫十丈之处,这才看清原来前方这奢华壮丽的庄园依山而立。大门紧紧闭着,每每便有一名侍从推门而出,将下一名求医者引进,而门旁竟挂着一幅横联,上面用血红sè的墨水撰写着十余个yīn森淋淋的大字:

一rì只救十人,医死人不偿命。

雪千荨看到上面的数字是‘十’而不是‘一’,当下大大松了一口气,当下便觉得希望也多了几分。其实她心中已拟定决意,若那名高人实不愿相救,那也只能以剑相逼了。

这时,她心中忽的冒出一个念头来:“为什么那些入了庄园的人,竟无一人出来?”

正自寻思着,忽然只听得前方传来一声呼唤“这位姑娘,到你了。”雪千荨醒然而望,只见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排到了第一个,此时那名侍从正传唤自己。

雪千荨敛衽行了一礼,便随着那名侍从推门而入了。甫一踏入门中,便有一股yīn寒之气扑面而来,隐隐透漏着几分森然,不过厅内光线明亮,处处弥散着古sè古香的儒雅气息,倒也有几分淡尘之意。

那名侍从领着雪千荨经由楼梯径直上了二楼,期间他一句话也没有说过,直到将雪千荨领到长廊尽头的一扇大门时,才回神道:“姑娘,我家先生就在里面,您请便罢。”说罢便返身退下了。

这扇大门约莫二人高,倒也没有什么古怪稀奇之处,当下雪千荨单手推门而入。一个人影映入眼帘,她微微一怔,随即才发觉这人便是自己。

一面浩然明镜正对屋门。

镜中的她容颜清丽、白衣胜雪,潇洒之极。

不知怎的,望着镜中的自己,忽然竟有一种朦朦胧胧、不真实的感觉。

这个人,怎么不像我?

她望向了被自己揽在怀中的刘伝山,神sè似是有几分怪异。

“姑娘你心生迷惘,想来是近rì做了一件自己觉得十分荒唐的事罢?”一个声音传入耳际,雪千荨立时便回过神来,只见身侧数丈外的太师椅上,一名灰袍之人双手倨膝而坐,面sè肃然,一股肃穆之气从雪千荨心中升起,她下意识向后退了半步。

那人莞尔道:“姑娘莫害怕,我只救人,从来不害人的。”

雪千荨禀然道:“请问前辈便是隐居于此的神医么?”

那人“咦?”了一声,神sè似有几分奇怪,道:“我在此坐立门户已有不少时rì,每rì寻访求医者数不胜数,哪里算的上是甚么隐居?”

雪千荨当下躬身一礼,道:“还请前辈救治我这位师弟,他前几rì被妖魔所伤,现下xìng命垂危!”只见那人打量着雪千荨与刘伝山,久久没有说话,深邃的双目折shè出他二人的身影。

雪千荨只觉得自己心跳怦怦加速,刘伝山是否能得救便在他一言,若是他执意不救,那也顾不得礼节周至,只能引剑相逼了。

过了一会儿,那人叹了一口气,道:“你可看见了门侧那一副横联?”

雪千荨点了点头,不语。

那人又问:“我若一时失手,误将你这位师弟给医死了,那又该如何是好?”

雪千荨唯一愕然,心中不禁对他有了几分怀疑神sè。“莫非他只是个沽名钓誉之徒?根本就不懂什么高明医术?”她心中寻思着,但还是久久拿不下主意。

终于,她深吸一口气,禀然道:“若前辈愿意相救,他自多了一分生还可能;若是不愿,那还恕晚辈稍有得罪了。”

那人摇了摇头,道:“我生平最厌恶受他人逼迫行事。且试问姑娘你医术通天,忽有一rì有人求医,你救还是不救?”

雪千荨答道:“恻隐之心,仁之端也。我必定是会救的。”

那人点点头,接着道:“若是十人呢?”

雪千荨仍答道:“我必是要救。”

“百人呢?”

“救。”

“倘若来了一千人都向你寻访医术,你又该如何是好?”

雪千荨秀眉一蹙,神sè中多了一分不耐烦之意,过了一会儿才道:“若是救了,下一次岂不是会有一万人前来求医?”

那人点了点头,道:“这便是我现在定下那么一个怪规矩的缘由所在了。那姑娘你再想一想,当你救了成千上万的人命,正自心意懒散之际,竟还有人得寸进尺、以致持剑相逼,你会作何感想?”

雪千荨的呼吸声都凝重了起来,冷然道:“世上若有这等无耻之徒,就是杀了他也不足为异。”忽然,她意识到原来自己便是那所谓的‘无耻之徒’,心中不禁一怔,随即低眉侧脸,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她一揖道:“先前多有冒犯,还望前辈恕罪。但此行晚辈却是为师弟寻医而来,纵使心中有千百个不愿,也是执意要求得前辈高抬贵手的。”

那人唯一沉吟,淡淡说道:“先前便有七人护送一名四肢俱断、双目失明的病人前来求医。他们以强力逼迫,我只得侥幸一试,结果便失手将那人给医死了。”

雪千荨神sè一僵,愕然不知所以。

屋内再无半分声响。

过了一会儿,那人释然叹了一口气,道:“好罢,念在姑娘你还讲几分道理,这人我救了。”

但见雪千荨神sè不对,他补口道:“放心罢,我救人救了几百年,若无人相逼,我不会医死人的。”

说罢,他抬手在太师椅上轻拍几下,过了一会儿只见一名侍从推门而入,躬身道:“见过大人。”

那人道:“你去对外面那些人说了罢,十rì内,我不会再见客了。”

那人道:“是。”便快步退下了。

雪千荨忽然道:“还敢请问先生名号?此恩rì后必将图报。”

那人微微一笑,答道:“往rì别人都叫我登徒子,这个名字用久了,原本的名字我也忘得一干二净,你便这么称呼我罢。”说罢从太师椅上坐起,来到那一面浩然明镜之前,将手贴在镜面上缓缓挪动,只

见明镜微微移开,墙壁内竟露出一列自上而下的甬道阶梯,漆黑一片。他道:“劳烦姑娘你祭出仙剑映shè一些光亮,我年纪大了,黑的地方看不太清。”

雪千荨微微点头,拿出了月影剑,略一催驰,只见白烟腾起,光华不可言喻。

甬道虽暗,但还是可以容得下二人并立行走,雪千荨念及此人乃前辈,礼数还须遵守,便放慢了一步,走在了他的身后。

登徒子,这个名字当真怪异之极,雪千荨竟是从未听说过,殊不知这名神医到底是何许人也。正自捉摸寻思,她自然而然的想到了一个词语:登徒浪子。

刹那间,仿佛时光流转,一个清晰的女子声音飘入耳际:“你还盯着台上看。小心人家把你当做登徒浪子一剑给斩了!”

“前辈,我们这是要去哪?”雪千荨冷冷问道,但她终究不敢以登徒子称呼,便索xìng尊称前辈了。

登徒子不回头,只道:“我住的地方。”

约莫一炷香时间,前方渐渐闪现一点光亮,愈来愈近,眼看便临近出口了。乍一踏出甬道,一束盛光映目,只见眼前一柄尖刺模样的事物迎面驰来,雪千荨心中一禀,当即上身后仰半分,才看清原来只是一株树杈,微微松了一口气。

登徒子笑道:“姑娘多心了。”便拨开枝杈密叶,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处悠然之所,青木古居、松柏森映。雪千荨回身一望,只见身后乃是数十丈高的山壁,想来此处便是方才那庄园的山壁另一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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