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1/2)
() 洞中无rì月,二人相伴一道已不知过了多久。
刘伝山新路旁骛、潜心自修,几rì下来伤口竟是愈合了一些,虽无法提运真元,但总归可以勉强行动一些了。顾倾城仍旧一直抱膝而坐,面sè隐隐有些苍白,且时常望着一处地方愣愣出神,不知在想着些什么。
刘伝山睁开双目,清算了一下时rì,据他的估算,他们起码在洞中疗伤也有三rì之久了。当下顾倾城既不理旁人,他倒也觉得颇为无趣,于是索xìng说道:“姐姐,我们在这里躲了这么久,外面那些人可能跑到其他什么地方去找了,不如我们现在便去你家中罢。”
顾倾城微微一怔,斜睨了他一眼,低声道:“不必了,我已经联络过主人,他不久便会来救我们的。”
刘伝山乍一惊疑,满脸茫然之意,完全不知道顾倾城说了些什么,顾倾城轻叹一口气,缓缓抽出左手,轻挽云袖,露出一只系在臂上的铃铛,道:“只消我摇动这个铃铛,主人他就算在千山万水之外,也会知道的。所以我们还是在洞中乖乖等着罢。”
刘伝山嘴唇微张,似乎还想说什么,犹豫再三后终于闭上了嘴。他暗想道:“以我们二人当下之力,yù想躲过那些人的追击倒也并非难事,为何她却执意要苦苦守候着主人呢?”
过了一会儿,只见顾倾城神sè微然,双目缓缓闭上,竟是倚在膝上睡着了。
洞中再无丝毫声响,寂静得不可思议。
刘伝山躺在地上,总觉得有些什么事情非常不同寻常,这个念头终是派遣不去。于是他以为这是自己的错觉,便在脑中回想起一些沉沉往事。
他与柳丝丝二人的青涩往事;近几年的奇遇之事;还有一些朦朦胧胧的事物。
我到底忘记了什么事呢?他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恍惚间,他似乎觉得自己又站在了高风巍巍、耸立云端的龙首台上,眼前的一切都不复存在,唯有那清晰的白sè身影。
那陌生的绝世容颜,在那一刻却执意的望着自己。
她为什么要看我呢?
刘伝山想了想,仍想不出个所以然,又转念一想,或许是他自己看错了罢,那女子看的并不是他,而是其他什么人。
不知不觉间,他竟也沉沉地睡去了。
恍惚间,他似是又与柳丝丝相逢,二人欣然相视,执手侃谈,清风飒飒、溪流涓涓,仿佛整个世界就只有彼此二人了。
忽然,那女子神形一散,刘伝山纵声大叫,疾然探手抓过,却只摸到了那女子的一缕发襟,尔忽间,那女子的身影已然飘出了数丈之远。
“别!别走!”
刘伝山猛然坐起身子,额头已然汗湿一片,忽然又觉得胸口一阵钻心的剧痛,直让他嘶哑咧嘴,忍不住“哎哟”呻吟。
“你有毛病啊?!”一个略带嗔态的少女声音传入耳畔,刘伝山循声望去,只见顾倾城抱膝坐在自己身畔不远处,面带嗔sè的望着自己。
刘伝山大有歉疚之意,本想开口辩解,但又不知该如何道来,口中嗫嚅道:“我...对不住了...”
顾倾城叹了一口气,道:“我不走就是,你乖乖休息,别打扰我了。”说罢神sè一黯,转过了目光,不再理会他。
刘伝山看了她一会儿,本想说些什么解释一下,但见那女子若有所思,丝毫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自己又何必要去自讨无趣呢?于是索xìng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缓缓又躺在了地上。
再次醒来之时,他仍是躺在寂静无声的山洞中,胸口的伤痛竟尔复原了些许,身子勉强可以移动了。身侧的梅衫女子抱膝而坐,仍酣酣而睡。
刘伝山望着顾倾城,不禁想到:“她还没有醒么?”忽然他神sè一震,先前的那股不同寻常的感觉终于被他寻到缘由,原来顾倾城竟是连呼吸起伏都凝止了。
刘伝山下意识的喊道:“姐姐,姐姐!”顾倾城似是没有听到一般。他心中一急,来到她身旁,伸手触探了一下她的脉搏。
肌肤冰冷无异,毫无脉搏跳动。
刘伝山愣住了,许久许久都没有动。
耳中只剩嗡嗡一片。
姐姐她,难道已经死了?
不会的,不会的,她先前还好好的,怎么会死了呢?
刘伝山呼吸渐渐有了紊乱之象,心中诸般念头纷沓至来,便如堤防溃决一般。
怪不得她执意等待主人,原来她那时便已伤重到了垂死的地步。
刘伝山呐刘伝山,你怎么这般糊涂!若是你早察觉到一些时rì,或许可以救得她xìng命,但你却还在这里不知所谓地呼呼大睡!
该死的应该是你才对!
悔恨与自责交织在他脑海中,宛如两道尖锐的利刃,无情的绞剜他不堪一击的心灵。
这时,身后传来一阵杂沓的脚步声,夹杂着许多兵刃交斥和人声话语。
“这里隐蔽得紧,料想我们寻遍方圆三十里也找不到他们二人踪迹,必然躲在这里面了。诸位小心戒备,那两位妖众道行不浅!”语调森然凝重,刘伝山认得这便是铁丹心的声音。
刘伝山兀自一慌,万万想不到他们竟能寻踪而至,这下自己重伤未愈,顾倾城却已先烟消玉殒,又如何抵挡得住他们众人的群攻?
自己乃是临战之时心意飘忽,落得这么个下场也是自作自受!可是却白白连累了顾倾城一条xìng命,满腔悔恨之意无处可倾,当下其真中心栗六,其乱如丝。
忽然心中掠进一丝希望之火,对了!姐姐不是说主人回来救她的吗?却不知她的主人是谁,应当是个极其厉害的人罢。
若是她的主人见到她已经命殒九泉,会不会伤心呢?
刘伝山当即便铁定心思,一定要拼尽全力,守护好顾倾城,哪怕只是一具冰凉的尸身。
倘若为此一诺,将入万劫不复之地,他也义无返顾!
这名少男的脸上镌缕着三分苍白、七分绝然,独自面对着冲杀入内的数十名英杰,竟连半步都没有退后。
众人不禁神sè禀然,当即止住了脚步,竟被这少年男子的面上扩散出坚韧之气给震慑住了。横握在手心的碧落飞鸿,碧芒粼粼,一如往常的涌现出一股桀骜不屈。
眼见众人似乎对刘伝山手中的仙剑大为忌惮,当下谁也不敢第一个出头,只敢横眉怒目,齐步缓缓向前逼近。
刘伝山锁眉屏息,若让众人欺身而进,自己反倒落入群围中,自是大大不利。但若要他先下手为强,于情与理都不忍下手。
额头冷汗渗渗而下,他也无心擦拭。
忽然觉得剑身在微微发抖,他稍稍镇下心神,这才发觉原来是自己的手在兀自颤抖。
终于,他缓缓抬手将碧落飞鸿横于胸前,倏地抽出剑刃,只见寒光陡现,有若一条长龙行径,众人均脸sè一变,凝神戒备。
他催驰一句玄门道法,手引剑诀疾挥而下,众人早就见他有所动作,当下个个吓得体无完肤,当即纷纷四散躲避过去。这本是广玄门中最基本的御剑诀,而以他的修为,也只能施展此术了。
谁知碧落飞鸿只轻轻一抖,竟对刘伝山的催驰视若未睹。
刘伝山心中大急,万万想不到这等危急时刻,手中仙剑竟是失灵了,当下心急如焚、连连呜呼哀哉,不知该如何是好。
众人发觉原来是惊慌一场,当下稍稍撤去了一些先前的惧意,又继续向前逼迫。
刘伝山一阵惊慌错乱,心中暗道:“仙剑大哥,你一定要给力啊!若是就此让我这条贱命丢了倒也无妨,但若让身后的女子再受到什么伤害,那当真是万死难报了!”同时紧闭双目,双手紧握住剑柄,稀里胡乱地一剑斩下,这一招式本是他本能杜撰,玄门道法中并未有所提及,天下武学中也无此招式。
众人还道他只是虚张声势,当下竟也不躲不闪,只见一道寒厉碧芒从剑尖挥洒而出,眨眼间三四人被剑气所伤,但因剑气威势不大,倒也没有xìng命之虞。
刘伝山不禁暗中道奇,心想这等仙剑倒也非同寻常,不若紫青丹阳那般柔和中节,却多生了几分坚韧桀骜之态,这一点倒于自己的xìng情有些相像之处。
剑气虽威势尚小,但聊胜于无,再者言他也不必忤逆心意而屠戮生灵了,但至于这能否抵挡得住众人,他也不得而知。
“别再往前,再往前我就要动手了!”刘伝山声音虽颤颤巍巍,却不失迥然有迫。众人互望了一眼,似是心有余悸,果然纷纷止步不前。
铁丹心冷道:“妖人!xìng命垂死竟还敢作祟!”说罢抽出长剑,引诀疾刺而去,这把长剑本是凡品,但凝聚了铁丹心几乎五成的真元,只见利芒狂涌,如怒龙升空。
刘伝山万万想不到铁丹心出手竟如此迅捷,当下提剑硬抗一下,忽然就觉得全身陡然一颤,不由自主的向后倒飞出去,同时手中也丢失了碧落飞鸿。
刘伝山身子正处半空飞落,还未着地,铁丹心却早已欺进,四尺长刃直至他的胸膛而来,这一击真元倾注,若是没有避开,登时便会气绝。
碧落飞鸿回旋半空一圈,护主光华豁然腾起,迎着四尺剑刃横空而下,竟如切豆腐一般,轻轻一声细响那柄剑便成了两截。
铁丹心神sè一禀,赶紧退开三丈外,与众人一道而立,生怕被碧落飞鸿给伤到了。
刘伝山缓缓站起身子,觉得浑身都快散架了一半,尤其是胸口处旧伤复发,剧痛来袭,他紧咬双牙,同时又将碧落飞鸿握在手中。
众人大喜,继而各式法宝光华冲天而起,直冲向刘伝山。刘伝山望着纷至沓来的法宝,顿生一股凄惨绝望之感,不经意间稍稍松弛下了紧绷的神经。
在他心将若死的那一刻,却清楚地感受到一股极其强烈的共鸣之息汹涌澎湃。
手心的仙剑浩气正气汹涌始现,一股熟悉的狂热之感泛上他的心头,瞬间便占据了他的心神。与此同时,一股源源不断的浩荡真元从剑身上传导入体。
这柄剑,仿佛已经与他血肉相连,融为一体。
他豁的睁开双目,冷冷地望着扫了一眼场上诸人,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
你们都该死!
万道碧芒始然涌现,继而一声长啸迸发而出。一道剑芒霍然驰空,瞬间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整个洞中尘土纷飞,无数碎石塌泄而下,头顶尽是露出一点光亮。
刘伝山迅速揽起顾倾城,逃离出洞。不料此洞上方地面竟是一处广阔的山坡草地,刘伝山卓立原地,放眼望去,百丈内豁然一片,无处可躲。
转眼间,几道疾影嗖嗖而上,也趁着洞内塌陷之前也逃了出来,为首一人目瞪须张,正是铁丹心。
刘伝山缓缓将顾倾城冰冷的身躯安放在审判的草地上,身后却传来铁丹心一声怒喝:“妖人受死!”
刘伝山冷笑着回过身子,沙哑着语调道:“就凭你们,也杀得了我么?”
忽的碧光一闪,一声剑啸龙吟声震四野,继而震耳yù聋,震人心魂,似乎再也听不到其他声响了。众人中,除却铁丹心一人道行较为深厚,尚能抵御;余下诸人早已捂耳振作,痛苦不堪。
无数碧芒,此刻迅速融为一道,迎面当头斩下,浩荡剑气呼啸驰来,看势似乎要将整座大地一分为二。
众人无不变sè,不及躲避,瞬间便被淹没在碧芒中。
忽然,碧芒中似乎闪现出一缕淡淡火光,愈演愈烈,须弥间形成一道擎天火柱,竟呈现出与之争锋之态。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