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上山打鬼子去（2/2）
邓团长“哎呀”一声，手枪落地，他用另一只手握住受伤的手腕，扭头看向林笑棠，目光中不由流露出恐惧的神sè。
林笑棠迈步上前，“好了，都是兄弟袍泽，犯不上动刀动枪的。”
说着，他眼睛瞄向邓团长，“邓团长，刚刚我已经说了，兄弟我是军统派下来的，奉六战区长官司令部和军统湖南站的命令，到常德前线督战。至于这次来德山防线，则是受57师余程万师长所托，为188团的兄弟来送补给物资，顺便看一下前方官兵们的士气和风纪如何，没办法，司令部和湖南站的长官们等着要我的汇报呢。”
林笑棠的语调很慢，但声音很响亮，一字一句都落入了周围士兵的耳朵中，张耀国眼前一亮，刚要说话，林笑棠一挥手，拦住了他。
林笑棠又向前走了一步，和邓团长面对面站着，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十几公分，邓团长下意识的想向后退，但张耀国抢上一步，紧紧逼住他的退路，他赶忙求助似的看看身后不远处自己的手下，但那些士兵已经枪口冲下，脑袋都耷拉了下来。
林笑棠和颜悦sè的问道：“邓团长，听说您有上峰的撤退命令，怎么样，拿出来给兄弟看看吧，如果属实，兄弟我二话不说，马上放你们下山，你们爱去哪去哪，如果没有，哼哼！”
邓团长的脸sè苍白无比，他嗫嚅的回答道：“没有书面命令，我，我是接到的口头通知。传令兵，传令兵已经回去了。”
林笑棠点点头，像是自言自语，“那就不好办了，这样，我就费点事，张连长，麻烦你以57师的名义即刻向六战区司令部发电报询问一下，时间不早了，邓团长还急着下山，别耽误了！”
二狗笑着答应一声，吩咐身后的通讯兵照林笑棠所说的去做。
可还没等通信兵将背上背着的电台取下来，邓团长却“扑通”一声，跪在了林笑棠的面前，顾不得手上的伤口，紧紧抓住了林笑棠的裤腿，哭喊道：“林少校，林长官，是我不好，我鬼迷心窍，我怕死，是我谎报军情，上峰根本没有下达撤退的命令，我是擅自撤退，可我是真的害怕啊，我家里还有妻儿老小，我不能死啊！”
林笑棠蹲下身，一把抓住邓团长的衣领，冷冷的看着他，指指旁边站里的张耀国等人，“你有妻儿家小，他们没有吗？你因为怕死就当逃兵，可你有没有想过你手下的千把号兄弟，你一团之长倒是脚底抹油跑了，他们怎么办，rì本人来了，他们就只能等死吗？还有咱们身后的常德城，那里还有八千**兄弟们守在那里，他们怎么办，跟着你一起逃跑吗？如果人人都像你一样，那这仗还打个什么劲，大家把枪都撂下，等着小鬼子来杀好了。你说，好不好？”
邓团长一句话没说，浑身抖的如筛糠一般，只是用力的磕着头。
林笑棠站起身，目光扫视四周的官兵，“兄弟们，我们逃可以，但我们能逃到哪里去？东三省沦陷，我们可以逃到北平；北平沦陷；我们可以逃到南京；南京沦陷，我们可以逃到湖南；但湖南沦陷之后，咱们还能逃到哪里，再往后退，就是chóng qìng，chóng qìng之后呢？我们还有地方可去吗？rì本人的刀已经架在咱们脖子上了，逃跑，只能有一个结果，那就是亡国灭种！”
林笑棠从腰间的枪套里抽出手枪，低头看看依然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的邓团长，“邓团长，大敌当前、国难当头，你逃跑不要紧，但带来的后果很可能就是身后的常德防线、乃至整个第六战区的溃败，兄弟我身负督战之责，只能说声对不住了，你放心，我会上报司令部，说你是为国捐躯的，至少能给你留下一个身后的好名声。”
说完，林笑棠闭上眼睛，冲着趴在地上的邓团长连开两枪。
邓团长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脸朝下倒在山道的泥土中，鲜血慢慢的渗透到他身下的泥土中。
跟随邓团长下山的一百多名士兵脸如死灰，他们低着头，不时用眼睛偷瞄邓团长的尸体。
林笑棠将手枪插回枪套，目光炯炯的看着他们，“兄弟们，不用害怕，你们不过是受了邓团长的蛊惑，大战在即，我不会将你们和邓团长一般对待。强扭的瓜不甜，我没指望你们能痛痛快快的跟我上山打鬼子，我只是想说，作为一个带把的爷们，你们仔细想一想，你们他妈的干的事情是一个爷们干得出来的吗？不错，你们或许和邓团长一样，你们怕死、你们担心家里的父母妻儿，但也请你们想一想，如果咱们当兵的不挡住rì本人，你家里的亲人会怎样？他们只能像丧家犬一样四处逃难，等到有一天，国土全部沦陷，他们还能去哪儿？他们只能被rì本人蹂躏、屠杀，到时候，他们会骂你们，骂你们不配当一个中**人，骂你们连军人最起码的守土之责都做不到。”
林笑棠挺直身体，面向着山道大声喊道：“我话说完，你们都想清楚，愿意跟着我们回山上打鬼子的，我们举双手欢迎；不愿意的，就趁早给我滚蛋，这辈子别再让我们看见你！但临走前记得把枪和子弹交给愿意上山的兄弟们，咱们中国什么都缺，但就不缺真正的汉子！”
说完，林笑棠大步流星向山上走去，身后，二狗、杨番等人紧紧跟上。
张耀国看看那一百多个手足无措的士兵，扭头鄙夷的冲他们吐了口痰，一转身，冲自己的手下猛的一挥手，“弟兄们，跟着长官上山打鬼子去！”
注：常德保卫战中，驻守德山防线的是**第63师188团。第74军军长王耀武见余程万守城任务艰巨而力量单薄，就将第63师188团调拨给余程万指挥，接替德山和沅江南岸的防务。
但就在常德外围牛鼻滩战斗打得最为激烈，需要188团打响战斗进行牵制的时候，188团团长邓先锋竟然不经上级批准，悄悄向黄土店方向逃跑，部队也四处逃散，常德的天然屏障眼看就要轻易落入敌手。
就在此时，一名姓张的副营长挺身而出，朝天鸣枪拦住逃散的士兵说：“我们当兵的能犯天大的法，但军法不可犯，我们就是要在这里战死的。我愿意守德山，愿意留下跟我的都不要走。”188团有二百多名士兵跟随他留下，在德山防线与敌激战四天三夜，全部以身殉国，无一幸免。但姓张的副营长跟他的二百多名兄弟，连名字都没留下。
以上俱为史实，本书为架空之作，因情节需要，作出一些改动，特此说明。
谨以此章，献给常德保卫战中牺牲的无名烈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