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0（1/2）

() 但是，这天中午还是有一个电话打到学校。电话里是一个浑厚而沧桑的男声，号称是张落霞张老师的父亲。看门老头本想像之前一样喊人，忽然心头一动，按张大胖的吩咐的那样对电话里说,张老师喊我告诉你，孙子，你丫的有完没完。说完挂了电话

这次打电话的实在是张大胖货真价实的爹。老头行动不便，少出门活动，在自己的宿舍里生活。这天在家想吃红烧里脊，一想自己家大女儿放学后也要去买菜，就顺道带点儿里脊肉回来。没曾想打个电话居然得到这种待遇，老头一时急火攻心。老年人本来血压就高，这么一句孙子当真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时两眼发黑，双脚虚浮，全身打颤，只差就这么躺地上了。老头感觉自己这是危在旦夕了，赶紧给小女儿张琴打电话。小女儿火速赶到老头家，看到父亲也不禁这样吓了一跳，叫了120后又给张大胖打电话，当然还是打给传达室的。传达室老头听又来个电话，说是找张落霞，自己是张老师妹妹。老头心想这次换女声了啊，劈头盖脑就是一句，张老师说了，你别捏着嗓子了，你就是捏着**说话她也知道是你。说完挂了电话

这件事闹得张大胖家鸡犬不宁，张大爷说张大胖真是个狼心狗肺，一盘红烧里脊彻底把她丑恶的人xìng给检验出来了。张家小女儿说张大胖愧对于人民教师的称号，就不要说尊老爱幼还是孝悌忠信了，开口就暴粗还怎么教育学生？

张大胖顶住家庭内部的巨大压力，忍辱负重，在病床前熬夜守了张老头几个晚上。之后验血做CT，老头总算是化险为夷没有了生命危险，张大胖长吐一口气。但是从此之后张家小女儿就对张大胖不正眼看了。

老头出院后，张大胖返校，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提交辞呈，也就是辞职书。

张大胖的辞职书大略是这么的:二十八前，我中专毕业进入本校成为一名实习教师前夕，在某个街道的一个不显眼的角落有一个算命先生免费给我算了一卦，说我的生辰八字，属相都跟这所学校的地理位置犯冲，rì后有大凶。其时我熟读马克思列宁著作，对**语录跟杜林的《反恩格斯论》都有所涉猎。在唯物主义无产阶级光辉的照耀下我对算命先生的话充耳不闻。现在终于是糟了报应。我认真检阅了这二十九年来的学校档案，发现我的工资永远是涨的最少的，我带的班永远是最吵的，评职称永远是没有我的事的，什么教研组长年纪组长那是想都不用想的。最近又频繁接到sāo扰电话，弄得我家庭不和睦，夫妻不恩爱，亲子反目成仇，姊妹行若路人。我又去找了一次当年的算命先生，算命先生认为我已经进入了否卦，再推演几卦就要否极泰来了。但是我已经陷入了白sè恐怖之中，现如今的我当真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云波诡谲一言难尽。我后悔当年没有听算命先生的话，虽然先生收了我八十快钱给了我否极泰来的说法，但我已经年届知天命之年，没有时间jīng力去等泰卦来了。我还不到五十岁，亡羊补牢，尚有机会。我决定离开这个令我伤心的地方，找一个藏风聚气，yīn阳平衡的龙脉所在。此致敬礼！

张大胖写完看了看，感觉这有点犯了唯心主义。作为从社会主义文化革命那个年代成长起来的一代，张大胖没有幻灭，没有哀叹浮生若梦，没有自怜自艾人生如戏，而是积极投身到社会主义新四化建设的大cháo中去。所以张大胖准备砍掉这篇重新练。当然主要原因还是怕校长看了这个不给批。

张大胖砍掉重练后的辞呈大概是这样的：最近发生了一些突发情况，让自己切身体会到了了计划赶不上变化这句话的哲理xìng，自己被搞得比较崩溃，心理受到污染，生活受到影响，心力交瘁，寝食难安，正常的教学工作受到影响，无法全身心投入到祖国花朵灵魂工程师这个伟大项目中。为了使得自己不至于后半生在忧郁中过活，当然我个人事小，耽误了我国教育工作事大，此事关系到祖国的明天，每当讲台下那一张张十二三岁的稚嫩脸庞向我投来炙热的期待的求知目光，我便有种犯罪的感觉。现在我要坦白自首，停止犯罪活动，望相关校领导批准我辞职。此致敬礼！

大概就是这样子，校方经过商讨，同意了。

学校找来一个年轻的女老师顶替张大胖出任朱放雨他们班的班主任。张大胖与学生们作别，只不过双方都没有挥泪。

为了与新老师搞好师生关系，班团队仿照汉乐府，准备给老师写一首欢迎诗，前两句是“老师俫，从西极”，之后编不下去了，因为连老师姓什名何都不知道。新老师看来对什么欢迎诗不感兴趣，上任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布置给朱放雨他们一个作文《我的......》,其中......是和写作者生活在一起的家人。老师特别强调不能是宠物，虽然现在都喜欢把宠物当家人，但是小猫小狗会使得一个人目光短浅，不能看到广大的人类社会，现在都是讲人文人权的，没听说狗文猫文。老师说这是为了了解学生家庭情况，检验学生观察生活能力与哲学思辨能力。

朱放雨觉得这个作文虽然是半命题，对自己可就是全命题了。当然朱放雨觉得命题作文也没什么不好。朱放雨就自言自语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话:越是遵命文章愈见功力

朱放雨的作文题目是《我的爸爸》，他这么写道：我很少能见到我的爸爸，因为他每天早出晚归，披星戴月，和别的爸爸出去打麻将垒长城不同，他是去为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添砖加瓦。他是一名国家干部，rì理万机，心事重重，因为经常忙于抓生产促先进，所以虽然身体力行五讲四美三热爱，但是却疏于对我的管教，这导致了我的思想水平落后，我觉得我的思想水平要比当前社会的落后三十八年三个月七天八小时，大概就在big跃进时那种程度，所以我虽然胸怀大志，但志大才疏眼高手低，小错不断大错不犯，没能按合格的少先队员标准要求自己，但是我不怨我的爸爸，因为我知道，在国家和集体利益面前，一切个人利益都微不足道，我的前途，没有国家的前途重要，国家有了前途，我才能有前途，国家没有了前途，我就不可能有前途，或者说不会有大前途。我深知我不应该与国家抢我的爸爸，当出现矛盾的时候，我应该主动站出来，为国家的发展让路，爸爸是为了什么？是为了祖国的富强。我为我有这样的爸爸而感到骄傲与自豪！

过了两天老师的评语给了下来:心怀博大，行为豪壮，小小年纪就懂得为国为民，要注意的是三十八年前早就不是big跃进时期了。总的来说头脑灵活，哲学思辨能力强。一看就是是看过《反恩格斯论》的

张大胖这么一走，一时间朱放雨就失去了生活的目标，变得很是空虚寂寞冷了。朱放雨认为自己不能够就这么消沉下去，自己要从泥泞中爬起，继续拼搏。朱放雨泛读了一本哲学方面的入门书，认为自己当前首要的目标是要重新觅求暂时消逝的目光。学校有个阅览室，订了十几种期刊，多以《意林》，《故事会》，《读者》等等学术期刊为主，朱放雨在里面呆了一个中午，看得津津有味，出来后认为自己从中获得了很大收获。

虽然朱放雨研读了《故事会》等学术期刊，已经不再是吴下阿蒙，已经成为一个文学美少年了（主要是心灵美），但是朱放雨并不摆架子，经常去cāo场与民同乐，充分显示出了他不骄傲不自满的美好品质。

学校的cāo场是一个四四方方的，从高出鸟瞰起来就像块抹布似的的东西。学校有篮球场，但是篮筐无一不是锈迹斑斑了，有一个更干脆，直接没有篮筐了。经过朱放雨的认真检阅，我们可以用统计学的方法得知一共八个篮球架，七个有框，有框中无铁锈率0%。

虽然朱放雨认真观摩，努力学习，想要加入到篮球这一平民娱乐中去，但事实证明这只是他剃头挑子一头热。在连投百球一球不中的情况下，朱放雨终于在众人哂笑中无奈中承认大概自己真没这方面的天赋。

朱放雨觉得自己虽然这方面没天赋，但是可以专心搞搞学术研究。

一天朱放雨又在图书馆研读《故事会》，朱放雨正在看扉页的笑话，笑话是这样的：一个记者抓住一个路过的大叔：你幸福吗？大叔神情闪烁：我姓大。朱放雨笑的肚皮都快破了。

“同学，这里禁止喧哗！”

朱放雨觉得这个人妨碍了自己钻研文学，妨碍自己钻研文学就是妨碍未来的大文豪，妨碍大文豪搞文学研究是要遭到批判的。朱放雨觉得好歹无产阶级文化革命过了这么久，不然得给你写的大字报批判你一下。

朱放雨一看还是个熟人，小学时跟何伟掀裙未果的张莉莉。果然女大十八变，张莉莉的龅牙也长平了，这么就显出了五官的端正，神情的娇柔。朱放雨看看就有些脸红了，下面有点挺起来。批判肯定是不能批判了，朱放雨说，对不起同学...哎，张莉莉！

张莉莉一下子也认出他来，小声惊呼,是你，朱放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