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身名俱危(1/2)
大秦元武二十七年,正月十六
国子监外,人来人往。
姬鹍独自站在门外,身上的厚毡似乎并不能抵挡早chūn寒意,只见他脸sè泛白,满脸不善。
“七殿还是速速进屋,以免受风。文锦自会在门外候着,七殿勿挂。”崔文锦似乎并没有介意姬鹍的脸sè,亲切地说道。
两个月了,赴秦已经有两月,卢心亮等人早已完成任务折返回赵,只留下自己孤孤单单地在异国他乡度过自己的第十八个chūn节。当然,还有这个无论到哪里都死死缠着自己的崔文锦,更是让自己有些无可奈何,名为仆从,实则监视,自己一言一语,一举一动都仿佛芒刺在背。
终于进学了,崔文锦作为阉人,并无列身学堂的资格,这倒是帮了他一个大忙。漫漫冬rì,并无课业,此rì算来才是第一次与众多同窗会面。石半庸的学生们都是西秦贵族子弟,西秦对他们可十分看重,甚至连国子监的学堂都特意借与其授课。若是能与他们相交一二,倒不失为接触西秦政界的捷径。
说道西秦贵族,倒是想起了自己唯一认识的两位同窗——李松和李樱。前者如无例外,恐怕就是西秦未来君主,而后者……
念及于此,姬鹍不免叹了口气。自己托崔文锦打听过,李樱自幼多病,经名医诊断,以为先天受损,此生估计活不过三十。故而备受爱宠,种种男装奇行,也就听之任之了。
想到这里,他又不禁摇头。天下事知易行难啊,自己入秦两月有余,却一直无力经营自身势力。想来当初自己的设想也是幼稚了些,秦国人物又岂是好摆布的?再者,秦人不信我,赵人我不信,自己又受到监视,又如何有所作为?连这点信息都还是崔文锦这个监视自己的人送来的,岂不可笑。
如此算来,学堂倒是难得的自主时间了。只是常年孤僻读书的自己,真的能够顺利地结交那些未来同窗?想想李松的例子,也只有无奈地笑笑了。
前途堪忧啊,想着,姬鹍推开了学堂的前门,大步迈入。
不对,原先在门外还可以听到的喧哗声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一双双同龄人的眼睛默默地盯着他,有些好奇,有些畏缩。姬鹍皱了皱眉,难道自己估计有误,这些人高马大的西秦学子竟然像幼童般幼稚吗?不过是别国质子,何至于如此大惊小怪?
竭力挤出一丝友善的笑容,姬鹍也不管别人如何反应,快步走到寥寥可数的几个空席位上坐下。
然而,另他惊异的事发生了,他周围的几个学生见他坐下,竟然如避瘟神地起身,重新换了个离他更远的席位。他为之愕然,转身看向自己左手向的同窗,倒是欣慰地发现那人并没有起身,而是在随身包裹里翻找着什么。
“这位兄台,敢问学堂里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大家如此奇怪,好似……”姬鹍话说道一般,一下子卡住了。只见那人从包里翻出了一柄匕首,厌恶地瞪了姬鹍一眼。
“撕拉——”原本两人共坐的长草席在锋利匕首划过之后,一分为二。
姬鹍顿时呆住了,纵使他也曾想象恶劣的场面,却也从未料到对方对自己竟然是如此排斥,居然用上了割席断交的办法。无论何人,若是怀着一腔热情想要结交友人,却遭到如此对待,都不会善罢甘休。更何况姬鹍本来就不是个八面玲珑的xìng子,此时更是板起脸来,冷冷地问道:“不知姬鹍有何错处,令兄台居然在国子监中妄动兵刃,割席断交?若是兄台能说出一二来,姬鹍甘愿与兄台同受责罚。”
对面那人身形矫健,目光清正,鼻如悬胆,天庭饱满,四柱方圆,若单看面相,也并非是个无理取闹之人。然而听了姬鹍的话后,不知为何,眼中嫌恶之sè愈浓,口气也愈发生硬:“不用了,在下李元熙,受不起赵七皇子扶照。割席之事,师长责罚,元熙一力承担。”
而此时四下里传出些隐隐的笑声和琐碎的议论,丝毫都是针对他们二人此番言语。姬鹍顿觉不妥,望向自己唯一认识的两人。
李松避开了他的眼神,一心一意地盯着自己手上的书籍。而李樱倒是没有回避,只是双目之间少了些固有的温和,多了份不满与疑惑。
不对啊,连这对姐弟对我的反应都如此奇怪,难道这两个月里发生了什么大事吗?该死,崔文锦到底瞒了我什么重要消息。不行,其中定有干碍,乘崔文锦不在,我一定要问清楚。姬鹍心道。收拾心情,缓和语气,问道:
“元熙兄,在下赴秦两月以来,足不出户,专心温书。着实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使得诸位同窗对姬鹍如此避之不及。难道是秦赵邦交又有波折?还望元熙兄能为在下解惑,姬鹍感激不尽。”
“听到了没,元熙兄,”李松放下书本,yīn阳怪气地嘲讽:“人家这两个月可一直在认真学习,你可别听信什么谣言,不理人家。”故意装出的甜腻语气,让人听得头皮发麻。
什么回事!一股郁闷之气涌上心头,又被他硬生生压下。姬鹍环视周围,发现每个人都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故作神秘。到底发生了什么?姬鹍环视四周,重新审视其李元熙,学堂之中,此人看起来最沉不住气,甚至做出了割席断交的鲁莽举动,若是稍加逼迫,或许能了解一二。
这么想着,姬鹍盯着李元熙,向前移动。你不是想要和我保持距离吗?我偏不让你如意,看你如何反应。
只见李元熙紧咬双唇,面颊微微泛红,双眸间厌恶之sè愈发浓厚。在姬鹍就要凑到他肩头时,大吼一声,抬起双手,猛然推开姬鹍,口中大喝:“姬鹍,这里是秦国,请自重。我李元熙堂堂正正,不好男风!”顿时,哄堂大笑。取笑声,讽刺声一下子有如蜂群般嗡嗡作响,吵得姬鹍头痛yù裂。
“咔嚓。”姬鹍坐起身子,紧握双拳,掰断了身前的毛笔。学堂一下子安静下来。
“这谣言是谁传出来的?说!”姬鹍目眦yù裂,话语之间带着森森寒意。环视学堂,双目扫过,纷纷低头不语。
好狠的计谋,好yīn的算计!一个喜好男风的纨绔子弟,如何能够赢得敌国子弟的尊重?但凡是洁身自好的君子,又有哪个不会对他避之不及,何谈深交取信!卑鄙无耻、釜底抽薪,真绝啊!能做到这点的,恐怕只有那个人了。
“好个谣言啊,只是不知为何姬鹍兄已年满十七,为何万里求学不带侍女偏偏带上个唇红齿白的阉人?只是不知为何姬鹍兄行走往来甚至是学堂接送都要阉人随侍?只是不知姬鹍兄身为赵皇幼子,除了行为不端霍乱宗庙之外,还有何理由迟迟不得封王?这三个问题兄台只要答上一个,我李松愿意替在座同窗,给你赔个不是!”
李松并无惭愧之sè,起身而问,瞬间缓解了严峻的气氛。众人纷纷叫好。
“够了,人各有所好,无需强求。舍弟无礼,还望兄台海涵。”李樱拉住身旁的弟弟,面带歉容对着姬鹍说道。
姬鹍惨然一笑:“你也相信吗?我真的不好男风,至于阉人之事,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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