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山篇 第四章 留于坤山（2/2）

“再见……爸爸……”

两辆直升机离开山林后，天似乎立即也被暮霭淹没。爷爷瘫坐在地如释重负，也不说带着林律去挖坑埋古董了，反倒是林律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好呆呆地望着远处的房顶，虚幻得仿佛是一片薄纱飘到天上去。

记者们在暮sè黯淡中裹紧了衣衫，之后在施工单位的解释中和小红包的功劳下也满意离开了。待所有人走远后，天已经全黑下来。躺在房顶上的林封伸了伸懒腰，拧开汽油桶喝了一口甘冽的山泉水，再从房顶稳稳跳下，一瘸一拐地走入了餐房。

林律站起身叫道：“二叔。”

林封满意地笑道：“坐下，吃饭吧。”

回应侄子的招呼，林封坐在了父亲的身边，明亮的眼睛在烛火的照耀下闪着自鸣得意的光来。他对父亲意味深长道：“其实和那谁比起来，抟，我大哥，并非如此绝情啊——不过就是太jīng明了。”

爷爷只是瞥了瞥儿子，闷不作声。

林律觉得二叔的表情配上那带刺的话，聪明地不去参加会话，只是默默地拿起一个馒头，又听得二叔把话锋转给自己道：“你爹这回终于是把你祭出来了，不然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是何这个家无法了断干净的。”

“了断……”林律一时还不能接受如此高压的词汇，心慌问道：“什么意思？是说我替了他，他就和这个家完全没关系的意思了？”——“那么，我是个啥玩意儿？”当然林律只是问了前面的话，后面的是自我联想，并且以悲观的路径去寻找答案。

“不。你爹没你想的那么绝情。”二叔洞悉林律的悲观设想，只听得他继续说道：“事实上，你该是他最稀罕的东西了——不是东西，该是人——不是人，该是存在？”

这话让林律着实让林律受宠若惊，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时爷爷恶狠狠地白了二叔一眼，二叔才稍微正经点解释：“大哥在和老林家对赌，这你是知道的，你也知道你在这场赌中的角sè，而他有很强的把握赌他赢。他有足够的能力去自负，而你的资质也确实成为他制胜的自信。”

林律听得有些绕，于是二叔干脆挑明了说：“他赌你这没用的儿子留不了坤山，也许不出十天半个月，你就碰了一鼻子灰得乖乖回家去，这辈子和老林家再也不相往来。你和他都离开坤山，这就是他和这个家最彻底的了断。”

“呃……”林律看了看手上的馒头，那上面有一条缝隙，就像天雷霹过的一样。刚才他还沉浸在幻想父爱的含蓄中，而现在突然有种泪流满面的人生挫败感。

爷爷看着林律落寞的神情严肃道：“不。你既然今天能留下，我便能让你一辈子留下。”

林封听了不置可否地叹息道：“哎。能留他十天，一年，十年？一辈子太长了，就连我有时候都觉得呆在这里很腻。他现在什么都不知道，肯呆在这里的动机不过是可以远离大哥的掌控吧。”

被二叔戳破了最功利的动机，林律轻声咳了一下，挑挑眉沉默不语。

“也许大哥知道，让儿子离开的最好方式是进入这里，知道这里是个怎样的地方，知道他自己的身份——就如当初大哥知道这一切后，拼了命地要逃离一样。”

听出话中的火药味，林律赶紧去看爷爷的jīng彩的表情，不过爷爷只是一如方才那般yīn沉着脸，说道：“抟有他的打算，不是我能干涉的。律——和抟不一样。”

到底是哪里不一样，林律没胆子在这么肃杀的氛围里插话，只是低头避开了爷爷审视的目光。那里面的意思似乎是“他太弱了，弱到不可能逃出我的掌握范围”一般。林律感觉一阵冷气从背脊上刮过，那岂不是和在家一样了……不过转眼，爷爷又笑着说道：“是祖宗选了律儿，不是我能掌控这一切的。律儿，比他爹有良心得多，祖宗看得到。”

“嗯！也比我爹有良心。”二叔打了个哈哈，得到父亲的一个爆栗。有些焦灼的空气也这爷俩的互动化开了。

二叔之后又对林律赞了一句：“有良心的小子，用尽你的良心留在坤山，让我们看看最后到底是谁赢了吧。”

“最后，肯定是老子赢了！”林律虽不语，心头却这般霸气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