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2/2)
柳树趟子里他们窃窃私语着,天空里密密麻麻的蜻蜓乱飞,矫健的燕子在地面上来回穿梭,一团团乌云从远处飘了过来,风吹的柳枝不停的摇摆。天暗了,雨要来了!
两个人前后走进了院子,院子里已经收拾的干干净净。
张俊英走进了东厢房,一间屋子里五六个弟兄正围在炕上推牌九,另一间屋子里刘连长正和两个连副边喝茶水边商量着什么事情。
张俊英靠在里面推牌九那个房间的门边,点了一支香烟,看牌桌的热闹,心里在想怎么向郭山虎开口提亲。
在他心里郭家这位二小姐是真漂亮,自己也是打心眼里喜欢,不但喜欢她的娇美更喜欢她那种直爽、真诚个xìng。可是自己这么贸然的去提亲他还真有点打怵。虽然郭芸芬一直告诉他家里没人能管了她,终身大事是她自己说了算。但对张俊英来说这毕竟是人生的第一次,不管怎么说也有些发慌。更何况这属于战前招妻,弄不好还会惹来大麻烦。
思来想去一狠心把烟头往地上一扔,用脚捻一下。转身走出房。
雨已经下了起来,顺着房檐开始流淌着雨水。
张俊英拉了一下帽檐,低头向上房跑了过去……。
郭芸香回来后直接就去了上房,腿刚迈进门槛,坐在客厅里小炕上的娘就唠叨起来了:“又去那疯去了?不知道家里的忙呀?就累你娘一个人呀?”
郭芸香没搭腔,顺手带上了门,走到小炕炕沿边靠着爹坐了下来。
郭山虎依偎在炕里,嘴里叼着一个长长的烟袋,吸了几口,看烟袋锅子里实在是没有星点青烟,就笑眯眯对老婆说:“再给我装一袋。”
老婆拿起炕桌上装烟的家什,把郭山虎探过来烟袋锅子里的烟灰挑了出来,放入灰缸又把烟袋锅子里添满烟草,用手按了按,点着火。郭山虎赶紧吸了两口,烟点着了。
房外豆大雨点零乱的洒落了下来。
郭芸香拿起炕桌上爹的茶杯喝了一口,压一压紧张的情绪说:“一会有人来提亲。”
此话一出把老两口吓了一跳,郭山虎一下子坐了起来。老两口异口同声的问:“是谁呀?”
“是谁你们先别管,到时候你们只管答应就行啦!”
对郭山虎来说,只要是自己二女儿能看上的人自己是绝不会担心的,因为她的眼光太高。他只是打自己的小算盘,担心家里的那点财产。
“你能不能先说说是谁?”娘有点着急的问。
“来了你们就知道了,先说好必须答应!”郭芸香也有点急了,不过她着急的原因是张俊英怎么还没来。
房门一响,张俊英进来了,他用手掸了掸身上还没渗入布纹里的水珠,整理一下帽子,马靴跟一磕,啪!一个立正。
“郭伯父好!郭伯母好!”
张俊英威风凛凛、帅气十足站立在房屋堂中。帽檐上有几滴水珠坠落下来,与流淌在脸颊边的汗水融合了一起。窘怵的神态没有显露出丝毫。
把个郭芸香喜欢的呀,还没等爹娘说话就拉着张俊英的袖子让他快坐。
爹娘一看马上就明白了。“原来是他!”
郭山虎也忙着让座,吩咐老婆赶紧沏茶,让女儿敬烟。
“大家都不用忙活了,我就说几句话,不能久呆。”
这三口人听他这么一说,就不在忙活了,都坐下来静听张俊英说话。
“二老!芸香喜欢我,我也喜欢芸香。我相信你们会答应我们的婚事。”张俊英先发制人没给他们留有余地。
“今天算是我们定亲,等剿匪回来以后我就把芸香娶过去。我家里的情况让芸香等会告诉你们。你们点个头我就马上回去,因为部队有规定天黑后不得进入有女眷房东的屋里。”张俊英说完站立起来。
这几句话把老两口听楞了,不由自主的点了几下头。
“好!既然你们点头那就是同意我和芸香的婚事了,那我就回了!”张俊英脚后跟一磕一个立正,转身走了出去。
老两口好半天才缓过来,心说:“这就把女儿给嫁出去了呀!”
郭芸香这个高兴呀,不光是高兴婚事定了下来,单听她的俊英说的这几句话就足以让她雀跃了。
第二天部队开拔,郭芸香偷偷在屯头一直目送整个队伍没有了踪影。
张俊英这一走可苦了这郭家二姑娘了,每天掰着手指头算rì子,茶饭不思,满面愁容,整整演了一出《王二姐思夫》害起了相思病。
这少女心扉一旦被打开,犹如黄河决堤一样,要想收拢合起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了。这二姑娘满脑子里都是那张俊英的音容笑貌,耳边无时无刻不响起张俊英那清脆深沉的声音。天天拿着一个绣花绷子,绣一个鸳鸯戏水图,把对张俊英的思念都寄托在这一针一线上。
娘和大姐看她满面愁容来给她解心宽,自然说些什么张俊英吉人天相,肯定会平安归来。那成想二姑娘一听到这些反而更加焦虑,本来二小姐只是思念之情,让这娘俩反倒给说得为张俊英的xìng命担起忧来。不由的唉声叹气眉头紧锁,本来娇美的面容挂上了一层冷灰。
娘和大姐拿她也没别的办法也只能烧香祷告张俊英早rì平安归来,千万别让二姑娘得了什么癔症。
剿匪大捷的消息第一时间就传到了郭家屯,可二姑娘的“张郎”却没有音信。这下郭芸香可慌了神,一股暗火攻心竟然病倒在炕,把个芸芬娘急的大发脾气动身想去县城找人,大姑娘芸芬是苦苦的相劝;说什么找人家如果人家不承认那可多丢人,再说本来就没有媒人,如果事情闹大了,咱妹的名声可就完了。好说歹说才把怒气冲天的娘劝慰住。
躺在炕上的芸香有气无力地对娘说:“俊英哥一定是有要紧事情把他耽误了,不然他不会不回来的,我看上的人不会走眼。娘,你就放心吧!”
娘看到自己的二女儿都病成这样还为张俊英辩护,无可奈何的摇着头说:“孽缘呀!孽缘呀!”
赶紧请来郎中给女儿瞧病。上门看病的郎中手搭郭二姑娘的寸关尺,号清脉象,得知是急火攻心便开了个药方;生地三钱、甘草两钱、知母三钱、银花三钱、蝉衣一钱、防风两钱。并告诉郭大娘用沙锅小火煎熬,余下一小碗趁热服入即可,三副药下去一定痊愈。郎中收了诊费离去。
郭山虎拿着郎中开的药方,准备去县城里抓药。
院门外一个小jǐng察在喊:“这里是不是郭家?”
郭山虎急忙迎了上去:“是呀!是郭家!你是那位?请进!请进!”郭山虎边问边请这个小jǐng察进院到屋。
“既然是郭家那就行了。”小jǐng察推迟着没有进院。
“我姓王是张俊英张jǐng官的手下弟兄,他让我来捎个口信。张jǐng官剿匪回来以后,正赶上家中老爹病故,现在忙于丧事。今天让我抽空过来告诉你们一声千万别惦记。张jǐng官特意让我告诉二小姐,他忙完丧事就过来。我现在也得赶快回去人手不够。”小王jǐng察说完就走了。
郭大娘在院里听说是张俊英手下来捎口信,赶忙出来要追那小王jǐng察留家吃完饭再走,被郭山虎拦住。
“人家忙的很,那里有工夫在这里吃饭呀?”郭山虎推着老婆进院边说:“快告诉芸香去吧!”
郭芸香听到张俊英安然无恙,只是家中久病的老父亲病故的原因才没能及时过来。顿时,坐了起来。把她娘吓了一跳忙喊:“孩子他爹!孩子他爹!”
郭山虎跑进屋来,一看自己的老闺女已经穿鞋下地了。忙问:“你这是干什么呀?你这是要干什么呀?”
“我去城里奔丧去!”
“我的小姑nǎinǎi呀!你这还病着那,奔那门子丧呀?”郭大娘急得直拍大腿。
“我病好了!”郭芸香在翻箱倒柜找衣服。
郭山虎仔细打量了一下老闺女,那里还有一丝病模样呀,早就恢复了往rìjīng神。他把握在手里的那个药方揉成了一个纸团,心里暗想:“让郎中给骗了,还好,多亏没把药买来了,要是把药买来那不是损失的更多。”
大姐芸芬被娘喊到芸香的房间让她来劝劝自己的妹妹。
“妹妹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呀?”大姐芸芬直截了当责怪芸香。
“我怎么不懂事了?”楞着的芸香反问。
“你也不想一想,人家这是丧事,你知道人家都有什么讲究呀?就算没什么讲究你这么冒失的就去不是给人家添乱吗?”芸芬挑最尖锐问题问。
在关外尤其是一些比较小的地方,无论是喜事和丧事都有很多讲究和说法,丧事要比喜事说法更多更烦琐。比如来的人属什么的,姓什么的,家住的方位,都不能与亡者犯了冲,所以这里的葬礼一般不会有人冒失地不请自到。
郭芸香也知道本地有这样的讲究,听大姐这么一说,自己也不在张罗要去奔丧了,不过还继续翻腾她的箱柜。
“你还折腾什么呀?”娘问。
“找嫁妆!”二姑娘答
“哎呀!我说二闺女你那里有什么嫁妆呀,你嫁妆得我和你爹准备呀。”
二姑娘是有意气她娘,她是在找那个没有绣完的鸳鸯戏水。
爹娘和大姐一看芸香消停了,都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郭芸香又拿绣花绷子一针一线地绣了起来,绣着绣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sè出现了一抹红润,自己偷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