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壮士远行兮不回返（1/2）

我父亲在当地区文化局副局长时，对这几位老哥们很关照，特意把他们安排到了地区文化馆工作，使他们从此有了稳定的职业和安身之地，不再流落江湖，去过风雨飘摇的rì子。

现在，他们年龄大了，干不动了，都退休了，就在家闲着。

听说被我批准参军了，今天就要走了，几位老人一起合计，就准备用这样一种特殊的方式，来欢送我离开家乡。

他们原本是准备赶到村子里来，和村民们一起欢送我的。

可是，刚刚走到这里，就看到我们远远的走了过来，他们只得随机应变，就地铺开，高兴地吹打起来。

老走江湖的人，生活所迫，随机应变是常事，他们早就已经习惯了！

眼前这种场面，我事先根本没有想到，我父亲也没有想到！所以，都感到很突然。

这些老伯伯，以前和我父亲相处得非常好。在城里时，互相走动很频繁，过年过节常常在一起聚会。

可是，自从我父亲被划为右派、我们家被发配到农村之后，相互之间的来往就比较少了。

其实，这也是情有可原的。

因为在那种恶劣的政治环境下，根本不允许他们跟一个右派家庭有情有意，互相走动，那是很犯忌讳的，也很容易给他们带了麻烦和灾难。

可是，这些善良的老人，心里没有忘却以往的情分，没有忘记以往的恩德，他们时时刻刻把我父亲曾经对他们的那一点点好处，铭记在了心中，并把真挚的感情转移到了我身上。

领头的祖伯伯，已经七十二岁了，原来是地区文化馆的副馆长，属于十六代江湖卖艺家族出身的民间老艺人，解放前在广州受尽了屈辱，曾经得到过我父亲和我叔叔的解救。

有一次，由于戏班子得罪了国民党在广州的某大员，突然遭来横祸。

晚上演出结束，戏班子回到他们临时居住的一个破旧库房时，库房突然起火。实际上是那位国民党大员收买当地的地痞流氓，恶意纵火，准备烧死整个戏班子的人。

当时，祖伯伯是戏班子的领班，我父亲和我叔叔兄弟二人，就在这个戏班子当保镖兼打杂的。

面对大火，三个人不顾一切，奋勇冲了进去，把困在里面的二十九位老少艺人，全部抢救了出来。

这时，突然一根房梁被烧断，一头砸了下来，正好砸在刚刚救完人、最后往外跑的祖伯伯身上，把他压倒了，根本动荡不得。

当时，我父亲已经在外面等候，看到这种情况，二话没说，放下刚刚救出来的一个小演员，就和我叔叔一起，再次返回库房，冲进大火之中，兄弟二人合力搬开冒着火苗的断梁，把祖伯伯救了出来。

这件事情虽然已经过去几十年了，但祖伯伯仍然记在心中，常常挂在嘴边，多次说给周围的人听。

等我走到他们跟前时，祖伯伯把唢呐交给自己的女儿，马上走了上来，一手拉着我父亲，一手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