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潜龙升天 第六十六章 贾诩之忠（2/2）
“我在想，现在要不要助徐荣军拿下潼关？”
贾诩沉吟片刻后答道：“如果长安有失的话，这样做看似能削弱我家主公，真正操作起来未必可行。首先曹公要过自己这关，得陇望蜀之心是人都会有，其次曹公要过徐荣这关，徐荣此刻的心态多半是前怕狼后怕虎，最后曹公要过长远利益这关，拿不拿得下潼关姑且不论。将我家主公迫向袁绍一方未必对你有利。曹公若想扶持徐荣、张济，随时都可以，不需急在一时。”
曹操用力拍了拍大腿：“文和所言极是，患得患失之下，我是多虑了。”
“非是曹公多虑，曹公的心意只怕在于投石问路吧。”贾诩笑道。如果连这里的利害关系都辨认不清的话，曹操还能成为曹操吗？如果不是生出了招徕之心，这种事曹操完全可以找荀彧等人细细商议。
曹操忽然长身而起，大步立于窗前：“高祖斩蛇起义，诛无道秦。是由乱而入治也；至哀、平之世二百年。太平日久，王莽篡逆。又由治而入乱；光武中兴，重整基业，复由乱而入治；至今二百年，民安已久，故干戈又复四起。朝廷播越，宗庙毁坏，观诸州郡外托义兵，内图相灭，少有存主恤民者。当日我单骑出奔，则董卓怀怖，振一郡之卒，撮兖州之众，威震中原，名重天下。今日我迎圣驾于西京，将复宗庙于许昌，横大河之南，合兖豫之地，收英雄之才，拥百万之众，号令天下，以讨未复。虽刘备猾乱，袁术跋扈，大军所至，则青州可定，还讨淮南，则袁术可灭；回众北首，则袁绍必丧；震胁戎狄，则匈奴必从。”
面对霸气逼人地曹操，感受这高瞻远瞩的意境，贾诩不禁心旌动摇。
“文和，过来帮我如何？”
贾诩沉吟不语。
曹操并不出言相劝，只是自顾自说道：“世人皆言我曹操伤化虐民，肆行酷烈，残贤害善。谁人又知我衣不锦绣，侍御履不二采，帷帐屏风，坏则补纳，茵蓐取温，无有缘饰。对我而言，惟天下为念。宁可我负天下人，盖因天下愚人如此之多，旁人或许有所犹疑，文和你一定知晓：我若不负天下人，要想谋万民之福利必是一纸空谈。值此天下大乱之机，众多短视之人获利如硕鼠喜得一粒之食，如我一味怀柔的话只怕适得其反，唯有以雷霆之势横扫一切阻碍才能有助于长治久安，正所谓御之得其道则附顺服从。”
“蜗牛身藏壳室是无法比拟翱翔于天际的雄鹰，只是曹公你可曾想过蜗牛亦有壳室之乐呢？”贾诩发现其实有些地方曹操和故去的董卓非常象。
“壳室之乐？”曹操摇了摇头：“实不相瞒，我收集过许多关于你的信息。这话实在与文和的一贯行事大相径庭。”
“对曹公来说，普通百姓的志向自然是壳室之乐。可是对他们而言这就是翱翔于天际啊。或许我地志向对曹公这种人来说同样是壳室之乐。”贾诩说道。
“这是吕布说的？”曹操无声的退后了一步。
“不错。”
“难怪文和会眷恋不去，得主如此，实乃文和之幸啊。”曹操点了点头：“只是壳室之乐距离不世功业终究太远了，文和自当清楚个中利弊。秦汉以来，门阀林立，纵使吕布能得民众之心，也未必能在根深蒂固的力量面前站稳脚跟。与其徒费心力行逆天之举。不如退而求其次以补天为上。”
贾诩苦笑了下：“在世人眼中，我已是逐利之徒。再去当背主之人的话实在有些说不过去吧。”
“凡事都可用利益衡量，成败与否只是在于投入与收获之间的对比而已。”眼见贾诩有所松动，曹操趁热打铁道。
“如果此次曹公能拿下长安地话，贾某愿意仔细考虑。”
“想不到文和仍是偏向吕布一线。”曹操自度长安局势本方略为不利。
“曹公误会了，贾某此话其实是完全倒向主公。”贾诩有种感觉，在曹操面前说实话要比撒慌来得更有效。
“哦。”曹操微笑道：“劳烦文和为孟德解惑。”
“世人皆言我逐利，此话不假。此刻亦是如此。值此天下大乱之际，曹公地前景未见得不如我家主公，不过除非迫不得已我是不会选择曹公的。曹公心思慎密，更是智计过人，而我行走于世地安身立命之能就是心计。实不相瞒，与曹公相处我总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只因曹公的长处就是我的优势，甚至强于我。有曹公在我就罕有施展舞台。试问我又怎愿归于曹公帐下无所事事呢？主公军中就不一样了，沮授、陈宫等人都是良善之人，李儒则是偏重计算，我置身其中则如鱼得水。我这番私心曹公应该能理解吧。当然了，假使有一天我家主公日暮图穷的话，我肯定会毫不犹豫弃他而去的。”
“啪啪”。曹操重重的鼓了两下掌：“精彩，文和真是妙人，此番妙语实在让我获益非浅。既是如此，文和为何又以长安得失来作为抉择依据呢？”
贾诩笑道：“错失长安虽然不至于让我家主公日暮图穷，对我来说却是性命攸关。如果我是曹公，若贾某不肯归顺地话，绝不会愿意纵虎归山地，这关键就在于长安的得失。曹公若是拿不下长安地话，郭嘉乃是一介书生，要想从我家主公那脱困只怕有些麻烦。投鼠忌器下。曹公未必愿意为难我。曹公若是拿下长安的话。我的小命就捏在了曹公手里，贾某再不知好歹也该知道如何取舍。”
提到郭嘉。曹操面色一冷，这正是他最担心的一点：“以文和之见，奉孝在长安可会有危险？”
“只要我家主公能控制长安局势，郭嘉应该无恙，甚至会早早放回郭嘉。”
“既是如此，吕布就不怕等郭嘉到了你欲走无门？”话出口后，曹操有些后悔，这其实没有任何意义。
“郭嘉对曹公的重要性犹重于我对主公地重要性。以郭嘉的性格，若是发现曹公以怨报德的话，只怕有些不妙吧。”
“文和，吕布能有你这种部下真是他的福气啊。”曹操叹了口气。
“曹公，郭嘉有你这样的主公同样是他的造化啊。”
送别贾诩地时候，曹操忽然问道：“文和，听你的口气，你好象认定长安之战吕布是胜卷在握，有何凭恃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当日西域形势是何等凶险，可主公照样化险为夷，自那一刻起，我就有种感觉，这世上主公办不到的事真的很少。”挠了挠头皮后，贾诩不好意思的说道：“其实我也没多少把握，只是我觉得眼下我毕竟是主公的人，面对主公的对手在情在理也要对主公有信心嘛。曹公，你说对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