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皇室（1/2）

丁香所垂涎的那块大蛋糕，正经历着它的漫长历史中的又一次围城之殃。自从公元1271年忽必烈建立大元王朝定都大都开始，这里已经连续担当庞大的中华帝国的首都的职责627年了。在长达六个多世纪的历史长河中，这座雄威的京城经历了马可波罗的艳羡、经历了瓦喇部的围困、经历了李自成的破城、经历了满洲人的入主、经历了英法联军的烧杀，它却始终屹立在燕赵大地，雄视着中华北方的广阔平原，傲然睥睨天下苍生。

它确实是有傲然的资本，因为这里是皇城根，是泱泱大国的神经中枢。这里曾经以让伏尔泰惊讶的效率管理着人口过亿的庞然大国，可是昔日荣耀的光芒如今正在重炮炮口的威胁下悄然褪去。虽然说不上瑟瑟发抖，可是那种不可名状的恐惧却是身处其中的人都能明显感觉到的。

这种畏惧很大程度上来源于共和军在两天前试射的105毫米重炮炮弹的威力。京城里的爷们好侃，茶馆里往往多有舍生取义之辈，讲起刀光剑影、枪炮横飞的桥段来也是唾沫星子横飞精彩的紧，可是真真实实在北京城里炸开的重炮炮弹和瞬间被摧毁的7座民房让所有人都傻眼了。两颗炮弹，把整个京城炸开了锅。人们第一次认识到现代战争惊人的破坏力和残酷性，看着满大街紧张巡逻的步军统领衙门（也称九门提督）的老爷兵挎着的破枪烂刀，人们似乎是一下子之间明白了：要改朝换代了！

西山锐健营和丰台大营的全军覆灭已经不是新闻，驻进了京城的貌似剽悍的武卫中军和东北军也无法给任何人以安全感，相反，人们发觉到了这些剽悍的军爷们其实也害怕的紧。或许是很多兵勇已经感觉到了末日的疯狂，他们开始在北京城里*妇女、劫掠财物，于是北京城更乱了。步军统领衙门的人根本弹压不住兵勇的大规模犯罪行为。

10月20日，袁世凯降敌和董福祥战死的消息同时传到了京城。北京的深秋，顿时显得如此萧瑟。家家户户紧闭门户，不安的期待着不可知的命运的审判。

第二天，更加让人惊讶的消息传来。湖广总督张之洞和山西巡抚胡聘之共同起义，整个山西也全丢了。寒风中孤独耸立的北京城，还有谁来救你呢？

满大街乱飘的传单和满地的秋叶一起被北风卷起，讲述十九世纪末的那一段光阴的故事。春去秋来，岁月在轮回，而有些东西，却在这种轮回中不可逆转的远去了……

慈禧太后看着从天津逃回北京的荣禄，她发现荣禄老了，真的老了，原本狡猾灵动让她喜欢的眼眸子如今看上去浑浊不堪，苍老的脸颊如同临终的病人一般死气沉沉。

可是在荣禄的眼中，老佛爷又何尝不是看上去老的一塌糊涂了呢？

满堂的满清王族勋贵，只有荣禄不是他爱新觉罗家的人。可是太后还是把他叫来了。荣禄是太后真正的心腹。老佛爷谁都可以离开，惟独不能离开荣禄。

“逆党的《清室优待条例》，你们大伙都说说看法吧。”老佛爷的声音很轻，可是大家都听的一清二楚。

所谓《清室优待条例》，是共和国政府为劝降满清而抛出的优待满清皇室的条款，主要内容是保证满清皇室的人身安全，并且划定约一万亩土地给满清皇室，用于承担满清皇室的生活。

共和国政府有资本把条件定的很低，因为相对于历代改朝换代时对上一个王朝皇族的屠戮，《清室优待条例》已经算是很仁慈了，而且共和国政府此时已经掌握了绝对的优势，如果不是为了保护北京城这座承载了中华千年文明精髓的古城，共和军此时恐怕早就已经重炮齐轰杀进来了。

可是对于爱新觉罗皇室来说，这一万亩土地又顶用呢？这么多亲王、郡王、贝勒，又岂是区区一万亩土地可以养的，恐怕光就皇帝和太后，也只能维持紧巴巴的日子了（所谓的紧巴巴，也只是相对于原本皇室的奢靡排场而言）。

共和国的所谓《优待条例》在他们看来真的是很苛刻。满清皇室和八旗贵族在几百年来圈占的大片土地都要没收，颐和园、紫禁城和王爷贝勒们的宅屋地产也全部收归国有，紫禁城里的所有文物财宝也要原封不动全部上缴。可是，他们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吗？

这种事，又有谁能说看法呢？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说了看法又能如何？所谓看法，也只有两个词语可以选择了：从，还是不从。

关于这一点，王公贵族们各有看法。老成懦弱者对于能保住一条老命已经谢天谢地，年轻奋勇者则对如此苟且偷生不屑一顾。进宫之前大家其实已经在恭亲王奕忻的府上恶狠狠的大吵了一架，如今在老佛爷的面前，大家都已经没力气再吵了。

恭亲王奕忻是皇族中最受尊敬的长老了，已经是风烛残年，眼看着随时就要咽气，如今却象是回光返照一般，硬撑着残躯，让人抬进了宫里来。

“鬼子六，你说说吧。”老佛爷看着奕忻那样子，忍不住心中一阵辛酸。多少年的恩恩怨怨，一幕幕在脑海中闪回，终于脱口而出叫出了鬼子六这个称呼，亲热的称呼这个和她有说不清的恩怨瓜葛又让她无比欣赏的小叔子。

奕忻发出一阵让人撕心裂肺的咳嗽，让人几乎觉得他马上就要回不过气来。

“嫂子！”终于喘过气来的奕忻张嘴说出在这个称呼让老佛爷几乎要掉下眼泪来，“多少年了，你终于又叫了我一声鬼子六。鬼子六老了，眼看就要死了。可是我的心没死。皇族血脉尽可以苟活，革命党我看也没有斩尽杀绝的意思。可是皇室不能降！爱新觉罗的皇室维系着无与伦比的骄傲，即使要走，也要带着这份骄傲离去。嫂子，咱们爱新觉罗家的，没见过，还用去贪图那一万亩土地吗？爱新觉罗的先辈开疆拓土，汉唐宋元明，哪朝哪代有我们如此广阔的疆域，有我们这样的荣耀？后辈不肖，丢失了祖宗的基业，难道还要把祖宗的尊严也全丢光吗？嫂子，鬼子六快死了，说句大不敬的话，这九五之尊的大位，原本是该归我的，可是我不怪四哥。嫂子，这么些年，我知道你的辛苦，鬼子六求你了，为爱新觉罗家保留最后一点尊严，好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奕忻的话还没讲完，大殿里面已经哭成了一片，老佛爷也是泪如雨下。

“六叔啊，嫂子这些年没少让你受窝囊气，嫂子也是迫不得已，请你谅解嫂子。”老佛爷颤巍巍的说道，“你放心，我是爱新觉罗家的媳妇，不会丢老祖宗的脸的！你说的没错，我看革命党也没想赶尽杀绝，丁香那女子狠是狠，却不是毒辣的人。没了宅子，没了庄园土地，各位王爷贝勒们还有产业股份和金银珠宝，新朝重工商，各位如果要苟活，只要在新朝安分守法，善于经营，日子还是可以过的不错的。可是皇室不能降，六叔，那劳什子《优待条例》咱不要！君王死社稷，我和皇帝谈过了，咱娘儿俩就死在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