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雪崩（1/2）

戊戌年的早春对于闽浙总督许应骙来说实在是个春寒料峭的早春。八闽大地本该油菜花都开了，可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倒春寒却让此时此地依旧是那么寒冷，冷的让人怀疑是不是身处在黄河以北的寒冷之地。

许应骙是个老顽固派的官员了，曾经任过工部尚书、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大臣等职务，在丁酉变法期间因为反对变法态度鲜明而被皇帝一怒之下革了职。政变之后老佛爷念他积极反对变法有功，又把他擢升为了闽浙总督。

可是还没等他的屁股把这封疆大吏的交椅捂热，革命军风卷残云般的进攻就把他吓的一日三惊。先是湖南迅速糜烂，世人关注的长沙会战又以清廷的湖广、两江和江西精锐丧尽而惨淡收场。他的闽浙两省也没能苟安几天，一支强大的舰队和剽悍的海军陆战队的到来打破了他的苟安美梦，厦门岛几乎没有抵抗就落入了对手囊中。

随后就是真正的噩梦开始了。革命军的第三师，也就是那个天杀的聂士成和天杀的武毅军，一路高歌猛进的就进了福建，先后攻陷龙岩、漳平等闽南重镇，前锋直逼永安；而那支舰队又载着陆战队在泉州登陆。差不多与此同时，广东革命军的两个民兵独立团击溃了江西赣州的清军，进占了瑞金一线，随时可以入闽策应第三师。

所以他很快就差不多把闽南丢光了。

更要命的是，自从南洋水师在马尾全军覆灭以后，马尾岸防也基本被摧毁，现在的福州基本对来自海上的攻击是不设防的，那支蛙跳般随意在沿海出没的海军陆战队随时可以对他发起致命一击。

“保疆安民，守土有责，许某愧对朝廷啊！”话是这样说，许总督的心里却在琢磨把他的总督任所迁到杭州去了。

不行，钱塘江的喇叭口太过宽阔，革命军可以轻易的在杭州湾登陆。要不还是去金华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要是被革命党包在浙江怎么办？……还是去湖州吧，情况不对将往太湖对岸跑……

“忠贞爱民”的许总督如此，福建上下就更没有抵抗的意志了。

3月22日，闽浙总督许应骙匆匆离开福州北上浙江，留下一道谕令指示各勇营退入闽北山区抵抗、迟滞革命军。根据后世主流军史的评价，许应骙此举引发了福建清军的彻底崩盘。

抛开统帅临阵逃脱对全局士气造成的重大打击不说，撤退本身也是极考验指挥官指挥技艺的行为。各部队分别往哪里撤、安排样的行军路线、后勤补给如何保障、谁先撤谁后撤、各部队侧翼如何保护、谁负责阻击殿后、如何保证撤退中军队的士气……等等复杂的问题不是一句“退入山区抵抗、迟滞敌军”可以安排好的。

于是随着总督的一声撤退令下，福建清军争相逃命，谁也顾不得掩护谁，谁也不知道所谓的“退入山区”到底是说撤去哪里，谁也不知道所谓的“抵抗”到底是在哪里进行。反正就是各勇营卷铺盖一股脑往山区里逃命，顺便沿途劫掠一番。整个福建彻底乱了套。

闽男多强横。清军引发的各地民众的反抗此起彼伏，所以清军还没有开始“抵抗”革命党，已经在各地焦头烂额。

而第三师的编制与其他两个师不同，该师是由两个步兵团、一个重炮团和一个骑兵团构成，原武毅军的6营马队被整编成了一个骑兵团，团长夏青云上校，该团主要装备毛瑟冲锋手枪、马刀和轻型骑炮。聂士成命令骑兵团抛下骑炮，分三路轻装追赶溃兵。各步兵分队也抛下辎重全力追赶、接应。

而海军陆战队则蛙跳式的跃过福州，直接在宁德登陆，并且违背丁香当初制订的“海军陆战队在距离海岸线20公里范围内作战”的条例，昼夜兼程直插古田一带围堵溃兵。对此丁香特别发给刘步蟾一封电报，这封据说是丁香一生所发电报中最短的一条电报只有两个单词：“goodjob！”

谁也搞不清清军的撤退路线，事实上许应骙也没有安排过任何撤退路线。反正革命军的作战原则就是：骑兵和步兵一路向北追啊追，遇上清军就抓俘虏；海军陆战队一路向西插呀插，遇上溃兵就娄头盖脸胖揍一顿。诚所谓兵败如山倒，许应骙一道撤退令，就让万余革命军从战士集体转业为养殖业者——满山遍野抓鸭子。

看到报告的丁香决定给自己倒一杯薄荷酒醒醒脑子。她实在是搞不清为会发生这种状况。在她原本的计划中在福建这个崎岖不平的省份应该会有一番苦战，她甚至让广州为第三师的官兵多准备一些火凤凰勋章（纪念阵亡者的勋章）和战伤奖章。她实在是需要醒醒脑子，因为据说胜利是很容易冲昏人的头脑的，更何况是这种来的莫名其妙的巨大胜利。

“聂士成第一次参战就被许应骙抛过来的馅饼砸晕！幸福的老爷爷……”她这样嘀咕。

事实上聂士成此时一点也不幸福，相反他有些焦头烂额。清军乱了革命军也乱了，他根本搞不清楚现在自己的部队在哪里，发给各个团部的电报都如石沉大海一样没有回音，而关于各个前锋分队到达的位置更是众说纷纭，最夸张的传说是空中侦察发现在浙江丽水一带出现革命军分队。他发电报给冯如询问，得到的回答只有两个字：“谣传！”

他又很可怜的再去电报询问自己的部队都在哪里，得到的回答更经典：“满世界都是。”

于是聂士成只好让马玉昆手下的参谋们去俘虏那里了解情况。这些俘虏大多是没有人押送的，他们通常只得到一个简单的手写指令：去某地等待革命军后续部队。手令的最后是俘虏该部队的革命军部队番号和首长签名。被俘的清军纪律优良，乖乖的按照指令去集结地等待后续革命军，因为据说革命军后续部队那里有吃的。这些可怜的清军大多都饿的不行了，没有了枪的他们更是不敢随便去招惹福建的悍民。

于是聂士成勉强从这些汇总过来的潦草的手令上搞清楚了自己的部队在一到两天之前曾经在哪里，至于现在在哪里依旧一头雾水。

而更让他头疼的事情又出现了。后续部队这里是有吃的，可是俘虏来的也太多了，一个个都作嗷嗷待哺状，哪来这么多粮食？部队进展太快后勤分队根本就跟不上。于是他命令直属分队全力征集粮食，直到枪毙了几个囤积居奇的黑心粮店老板后才勉强解决粮食问题。“乱世用重典！”战后有人写信给丁香指责聂士成乱杀人，丁香一律如此答复。

聂士成在两天后才得到了几个团长的回电。不是他们不想给老师长回电，实在是当时他们也不十分清楚自己的各下属分队的具体位置。

直到3月27日可怜的聂士成师长才恢复了他对第三师所有部队的掌控，而此时福建战事已经彻底结束，全省近两万勇营大多被俘，第三师的前卫部队已经前出到浙江境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