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廿七章 资本大鳄(2/2)
让他心烦意乱的不仅仅是该死的炎热天气。作为一名久经沙场的名将,聂士成已经感觉到危机的迫近。
在此之前,他已经两次向李鸿章中堂和朝鲜清军统帅叶志超请求班师,“派轮接队内渡,免启衅端”。可是朝廷和叶帅却犹疑不决,坐等危机迫近,让他无奈而忧虑。
这个连日本人都称赞“计划战略常以勇敢见称”的将领,这次却几次三番发出撤退请求,让所有人都感觉奇怪。
其实在聂士成发给李鸿章的电报中,他的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明确:“我军本奉命平韩乱,非与倭争雄也。倭乘间以水陆大队压韩,据险寻衅,蓄谋已久。又敌众我寡,地利人和均落后著,与战,正堕彼术中。今匪乱已平,正可趁此接队内渡,免资口实。此老子不为人先之谋,亦兵家避实就虚之计。况韩为泰西通商之国,岂容倭人鲸吞?倘仍顽梗,可请英、俄诸国评论曲直;一面调集我海陆各军驻屯北洋,奉天边境。俟秋凉,我陆军出九连城趋平壤以拊其背,海军战舰大队塞仁川以扼其吭,彼时倭师劳而无功,将骄卒惰,可一鼓破之也。否则,倭将先发制我,衅端一启,大局可危。”
一则,东学道叛乱已然平息,马上撤出军队可让日本没有战争借口;二则,如今敌强我弱的态势十分明显,实施积极主动的战略退却在军事上也是明智的选择,可在战略上化被动为主动。
可是统帅叶志超却向李鸿章中堂提出了上、中,下三策,只把他的建议作为“中策”,而另外提出了由北边速派大军的所谓“上策”。但是,兵机既钝,缓不济急,且无贯彻此策的决心和正确措施,结果仍是“迁延不断”,实际上无异于“下策”也。当天,李中堂复电“暂静守勿动”。聂士成看到中堂回电后心顿时凉了。
作为一线的将领,聂士成对于局势已经看的很明白了。
倭寇这次绝对是有备而来的!日本已经于一个月前依据战时条例成立了大本营,文官内阁已经彻底把权利下放给了军方。驻广岛的第五师团已经扩充兵员整装待发,其中,以陆军少将大岛义昌为旅团长的大岛混成旅团已经紧急在朝鲜半岛登陆,总共7000多人的混成旅团入朝人数已达4000多人。加上游弋在附近的松岛、吉野、千代田、八重山、筑紫、大和、高雄、赤城八舰,日军兵力远在中国军队以上,已zhan有绝对的优势。
而此时在朝鲜的清军,只有驻牙台的区区2465人,包括了直隶提督叶志超所带榆防各营,太原镇总兵聂士成所统芦防马步军和总兵夏青云率领的马队、旱雷兵及步队。
更不用说,日本大本营对此次战争策划已久,战略目标明确,军事部署清晰,协同配合严密;反观朝廷这一方,至今未明白战争的威胁,依旧以扑灭朝鲜的小小骚乱为战略计划,对于中日之间的全面战争根本没有全面的战略部署,是战是撤犹疑不决,后续部队没有踪影,指挥协调混乱不堪……
“奶奶的!这样的仗,怎么打?!”聂士成猛灌了一口凉茶,却压不灭心头的邪火。
在聂士成看来,这次根本就不该出兵朝鲜,既要出兵,就应有完善的战争计划。
全奉准领导的东学道起义在清军到来的同时基本就已平息,政治和解已经达成。这让清军的出兵变得异常尴尬。
而朝鲜的李氏王朝根本就已经烂到根子里,依据聂士成在朝鲜的观感,全奉准在民间颇得民心,而且矛头所指也不是朝鲜朝廷,而是日本和西方的外国势力。这样的事,我们掺和啥呀?想到这里,聂士成在心里暗骂驻平壤的袁世凯。这个浮夸喜功的家伙,误导了李鸿章中堂,让后者及朝廷轻率的作出了出兵朝鲜的决策。
想到李中堂之前轻信日本人“必无他意”的屁话,聂士成更是一肚子火。中堂大人戎马一生,临老怎么变得这么幼稚了?这两军阵上的事,其他狗屁大臣们不懂,李中堂难道也不懂?
想到这里,聂士成突然发现,他对于自己一直仰慕有加的李鸿章大人,也开始产生了怀疑和不满。他不由得暗暗告诫自己,李中堂栽培提携之恩不可忘怀,一定要对李中堂尽忠报恩。
可是怀疑和不满的种子一旦种下,就如同恶毒的火苗一样在心底里闪烁着蓝色邪恶的火光。聂士成不敢再想下去。
因为他发现,自己对于这个一直尽忠报效的朝廷,也已经产生了深深的绝望。他不明白自己做的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也不明白,自己所死心效忠的这个朝廷,为尽干误国误军的傻事……
所有人心目中的勇将聂士成第一次发现,自己对于即将到来的战斗,竟然产生了一丝无力和退避的念头。他第一次发觉自己竟然认为接下来的战斗是毫无价值的。
“老了?累了?”聂士成反复的问自己。
他和衣而卧,却辗转反侧,怎么也无法入眠。
窗外,明月在炎热的空气中无声叹息,没有一丝微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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