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就是流氓(1/2)
我扭过头,对着镜子看着背上纹着的大舞黑龙,心里的那股sāo包劲儿那就别提了。
这条黑sè蛟龙此刻正盘旋在我的背上,劲须怒目,活灵活现。仔细瞧去,这孽畜作势yù扑向天,竟似乎隐隐带起一片恶风水雾。
再加上纹身时沁出的血珠此刻还挂在龙身上,整条龙看起来真可谓是杀气腾腾。
不愧是天都最好的纹身师父,黄有德从十五岁就开始做纹身,现在六十出头,一手纹身手艺已经出神入化,我也不知托了多少道上的朋友,才求得纹这一条龙。
没心没肺地傻笑了一阵,我才回过神来。赶紧掏出五百块钱——望着这新崭崭的百元大钞,我不禁一阵肉痛,今年八零年刚发行的百元大钞啊!这要我出生入死收多少保护费、看多少场子才能收回来啊!不过我还是恭敬地把钱给递过去了。
要是换了别人敢眼自己收钱,我早就一个大耳括子抽得他吐血了,有哪个不要命的傻鸟敢跟我西城第一黑帮红棍苏平武收钱?不过这老黄头可不能得罪,别看他只是一个纹身师傅,黑白两道都得给着他点儿面子,我要是敢纹这个霸王身,我老大独眼狼第一个不放过我!
老黄头收了钱,面无表情地挥了挥手,意思是搞定了你个小混蛋可以滚了。
你这个死老头儿,不就是会纹点身么!我被他轻视的表情搞的有点不爽。纹身很了不起么?这些我也会,想那次城北肥七玩了老大的马子,被我绑到堂口执法柱上拉了七十二条黄蟮纹——现在想想,不也挺有艺术感的么?再加上当时肥七惨叫连天,血光四濺的,那声光效果,纯属一流!
想到这些,我不由浑身一阵兴奋,嘴角不禁露出一丝残酷的冷笑来。吹了个口哨,我掏出一付还没扯掉商标的蛤蟆镜,转身出了门。
老黄头倒是被这残忍的一笑吃了一惊,他混子大半辈子,见过无数黑道人物。那些真正的狠角sè,无一不是带着这种笑容的。老黄头沉默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又慢慢收拾起自己那些宝贝工具来。
其时已经立秋,可太阳还是毒辣的不行。我也不穿上衣,就这么光着个上身显摆那纹身,看着路人远远避开的惊恐眼神,我心里猛一阵得意。
瞎晃了一会儿,肚子里咕咕直叫唤,我这才想起大半天了还没吃东西呢。抬头一看,这不城东有名的鸭肉面店么?据说这里用祖传秘制的烤鸭做面,堪称一绝。我早就想来尝了,趁早不如趁巧。我摘下蛤蟆镜,大马金刀地进了面店。
一盆热气腾腾的红汤细面,上面点着几片烤的金黄脆香的烤鸭切片,吃的我舌头都快掉下来了,听了我的称赞,一旁心惊胆颤的老板才松了口气——就算没那身吓人的纹身,他也不会不认得号称打遍天都西城无敌的红棍苏平武啊!
这个社会毒瘤什么时候跑到东城来了?面店老板一边暗暗叫苦,一边小心伺候着。
钱,那是铁定不能收了,只求这祖宗走吧吃完走人吧,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儿……
老板正胡思乱想着,突然店外一声女人的尖叫,险些没把本就忐忑不安的老板吓出心脏病来。探头过去一望,原来是东城菜刀队宰将军的几个小马仔,正在不远处调戏一个穿白sè连衣裙的女人。老板赶紧把头缩了回来,心道今天真是邪了门儿了,怎么这些社会败类全聚到自己这儿来了?
我已经吃完了面,正有一口没一口的嗫着面汤,抬起头瞟瞟窗外,我不屑地笑了笑,这几个乌合之众我还没放在眼里。自从上次在剃头店里剃头的时候一把剃头刀挑了肥七堵我的六个手下,现在走遍天都也没人敢轻易动我的了。
什么,让我见义勇为?
别他妈犯傻了!我是流氓,不是十大杰出青年好不好?管我屁事啊!我要见义勇为了,jǐng察叔叔还有饭吃吗?在道上混了也不是一年两年了,我的心早就比铁石还冷还硬。
况且,为一个不认识的女人得罪宰将军,我脑袋里长包了我!?
话又说回来,那个女人看不清面容,身材倒是一流。要不是被那几个王八蛋捷足先登,我都想上啊……我开始饱暧思起*来。
那女人那女人显然刚烈的很,不停的撕打着几个小马仔,其中一个长头发的小马仔似乎是被挠破了脸,恼羞成怒地对着女人的小肚子就是几拳,女人顿时虾一般痛苦地弯下了腰。长发马仔一把拽住了她的长发就住街东头一个废弃的小商铺里拖。
我慢斯条理的喝完面汤,心道这鸭肉面痁果然是名不虚传,连面汤都这么好喝。
碗一扔,戴上蛤蟆镜,走人。我到不信还有哪个不长眼的敢来收钱。
我靠!还真有人过来要钱了——那新来的伙计明显是个愣头青,眼见我要吃霸王餐,义愤填膺地冲上来道:“你还没给钱那!”我也不说话,一脚就把他揣到墙角去了,那小子委屈地刚想分辩,不想老板倒先一个耳括子抽得他晕头转向,老板一边大骂:“你个短寿仔,成天就知道给我惹货!”一边点头哈腰地给苏平武道歉。
多好的老板啊!多么管教有方的老板啊!如果全国所有企业的老板都能向这位老板学习,还愁企业不兴旺吗?我感动地拍了拍老板的肩膀,既然你这么识相,我也就不再追究你的邢事、民事、人事责任了!
出了面店,刚才那几个马仔和女人已经不见了人影。完了,没戏看了,我有点失望,想了想,到底自己还没无耻地跟到那间小商铺里一看究竟的地步。拍拍手正整备走人,眼神却被地上的一个小布包吸引住了。
这一个普通的花格子布包包,旁边还散落着一把梳子,应该是那个女人落下的吧。
一股异样的感觉在我心底升起,慢慢走向前去,拾起那吧梳子。
这是一把木梳子,梳子原来一定挺漂亮的,它的把柄是一个胖嘟嘟的大阿福,大阿福的下半shen就是梳子的齿了。大阿福身上上过彩漆,现在明显用的年代已经相当久远,彩漆都驳落的差不多,木齿掉了几根,大阿福的左耳朵也不知所踪。
我愣愣地盯着这柄木梳,幕地,沉封已久的往事象闪电一般撕开了我那冰如铁石的灵魂,脑海里上演起一段默片一般的过去来……
……十里屯小学虽然破旧但依然书声朗朗,小同学们都再认真地读着书,谁也没注意到窗边悄悄地探出一个小脑袋来,小脑袋上顶着一蓬鸟窝一样的乱发,但两个眼睛十分的清亮,正羡慕地盯着小同学们手中的书。
那就是我。
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脚底下垫着几块破,脚底下垫着几块破砖头,吃力地扒着窗沿看着——我也很想进去和他们一起读书,但这不可能,因为我没有老爸老妈,学校里不会要一个靠拾垃圾为生的小破孩儿。
可是我那时真的很着迷这些,只要一听到同学们读书他就浑身都舒坦。结果这次太沉浸其中了,连放学的钟声敲了都没有听见。直到同学们一哄而散地出来,我才醒过神来慌忙要跑,却一跤跌在地下,半天爬不起来。
年青的女老师王惠兰看我摔的不轻,忙跑过来把我扶起来,也不管我身上散发出的阵阵怪味,就这么蹲在我面前,柔声问道:“小弟弟,有什么事?你爸爸妈妈呢?”
我嗫嚅着说不出话来,我觉得这个老师的声音真是好听极了,却又不知如何回答她。我有点怕,怕告诉她自己没有父母会被看不起。
但王惠兰没有看不起我,她牵着我的手,带我进了自己的宿舍,给我洗起脸来。
我完全傻了,只是呆呆地看着打了热水给我洗脸王惠兰,她的手指白晰而修长,指甲修的圆圆的似乎还泛着柔和的白光。只见她拿过一片香喷喷的毛巾,扑天盖地地在我脸上擦了起来。雪白的毛巾马上变成了一块抹布,我的脸却还是花里胡哨的,看得王惠兰皱了皱眉。
王惠兰干脆给我来了大清洗,用了大半块香皂,从头到脚都洗了个喷喷香。
最后她拿出一把漂亮的梳子来,梳子的把柄是一个胖嘟嘟的大阿褔,给我梳起头来……
那大阿福的耳朵,不正是给自己一次不小心弄掉的么?
真的是她!
是的,是她收留了自己。
是的,是她让自己终于可以念书了。
就是她,唯一一个对自己一片真心,真正对自己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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