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杯倾断鞘(2/2)
“真的不出手吗?你要知道,这次不出手,下一次就不知是何时了。”
“哗啦。”
陆承之停了,因为他无法再往前走了。
“剑掉了…”
陆承之好心提醒着。
盛满“十忘”的玉杯送至蜻蜓眼前。酒依旧在旋转,但在蜻蜓眼中那是掉进去就再也浮不出来的深潭。
“敬你,最后一杯……”
蜻蜓眼前的酒杯开始倾斜,“十忘”连成一条线,就那样从玉杯中仿佛被扯出来一般。
杯酒倾尽,却不曾断。即便“十忘”落到冰冷的地面,也未溅碎。
仍旧是那样入绸缎一般柔滑的连在一起,旋转着。
但,却没有了一丝味道。
蜻蜓的视线从又空掉的玉杯中移到脚下。
脚下那是一潭深渊,正无情而疯狂的拉扯着她的魂魄,撕碎着她的身体,不断地下沉再下沉又下沉,沉入那无边无际无底的漆黑之中。
蜻蜓倒下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就倒下了。
很累,从来都没有那么累。
“她怎么倒下了?”
小粥不在意的问道。
“她……喝醉了。”
“不会喝就不要喝嘛。”
小粥说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而后又伸出香舌舔了几分,仿佛人间珍品一般。
“你说的没错,我的酒,她不会喝。”
杯又倾,从陆承之手中滑落,跌下城墙,画上一个句号。
“啧啧,可惜了我找了好久的杯子。”
小粥亦举起空杯,发力向远远地地方扔去,不知道空杯会被跌落到哪里,那不是该考虑的问题。
“下次不要再给别人喝了哦,好可惜……”
小粥看着地上那谭深渊,露出心痛的样子。
可是陆承之看不到。
“好…不给别人喝了。”
陆承之收起酒壶,任由小粥拉起臂膀,跃出城楼,沉入月sè浓意处。
城墙下,透着月光的玉杯静静的躺着。
也许,它再也不能盛酒了。
也许是它的悲哀,也许是它的荣幸。
十忘。
一只杯,只能饮一次。
“蜻蜓,等我,这也是最后一次了。”
一座普通的民居内,陆承之将笔轻轻搁下,随即又提笔,思绪片刻,那纸上又留下了几个字。
“江湖无趣,有你足矣。”
将笔又重新放好,轻轻吹干纸上墨痕。
而后将手旁信封打开,将折好的书信纸送入信封之内,再次提笔,在信封之上又留下四个字。
“蜻蜓亲启。”
该走了,尽管很不愿意去,但是这江湖身不由己的事太多。
踏出屋门,院内树下的老马打着响鼻,似乎在催促着。
“别急了,很快,你就zì yóu了。”
陆承之抚着马背,老马顿时安静下来,脑袋左右摇摆着,似乎很享受的样子。
翻身上马,一跃而出。
大华,那个是非之地。
好不容易出来了,又要再回去了。
陆承之怀中有一封信,信中有一个条件。
这个条件可以让陆承之再次踏入泥潭,也可以让陆承之独身上岸。
一切都要看陆承之改怎样做了。
明月城郊,落rì谷内。
他说,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兄弟。
而他的兄弟却说,他所做的一切都是错。
他也曾对陆承之说,他错了。
但是他现在说,即使错,他也要继续走下去。
江湖就是这样,由不得你我。
明明这个江湖是由你我所组成,却终究左右着你我。
柳灏涯说,江湖就是个作茧自缚的地方。
而陆承之觉得,江湖也是个破茧重生的地方。
而他却说,这本就不是我们的江湖,我们必须要将这个江湖彻底改变。
谁对谁错都没有意义了。
因为对与陆承之来说,蜻蜓就是他的江湖,他的所有。
无论在这个江湖,还是他口中想要的江湖,都没有意义。
陆承之已经找到了自己想要的。
他说,你太犹豫。
于是为了蜻蜓,陆承之毅然决然的叛国而出。
他又说,你太果断。
事事就是如此难,进退维谷,举步维艰。
但是还得继续不是么?
只是曾经知道太多,懂得太多,反而不会做了。
而今真的做了,了断了,却不再那么清晰了。
其实陆承之还在犹豫,但是犹豫什么陆承之想不通。
如果换做柳灏涯,一定会不假思索的去做,无论成败,无论对错。
而经常柳灏涯如此说,陆承之就会笑笑。
他说,柳灏涯是刀,是他的刀。
而陆承之是鞘,是空鞘。但这鞘不是他的鞘,而是陆承之自己的鞘。
陆承之曾经也有刀的,很锋利,很迅速。
可是有一天,刀断了。
因为一个女人而断,女人就是蜻蜓。
刀断了,就不能再用了。
但是而今这把空鞘,还是被他拿来一用。
陆承之后悔,当初刀断的时候没有把鞘扔掉。
而今,这鞘还得再断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