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散仙（2/2）

林云逸如实禀报道：“回禀天尊，这块石片乃是曾经的同门师弟所赠，具体来历弟子并不清楚。”

玄会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将石片抛还给他，仿佛漫不经心地说：“此物跟你有缘，好生收好了，rì后自有用处。”然后又拎起那把黑剑挽了个剑花，微笑着问道：“你见过道衍兄了？”

林云逸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心想道衍比你高了十几辈，你怎么跟他称兄道弟的？当然这话他是不敢说出口的，老老实实答道：“弟子曾经在太虚真幻界中拜见过道衍祖师，不过是否是真身就无法分辨了。”

玄会突然厉声喝斥道：“虚即是实，实即是虚，修真之人怎能如此拘泥于执念？”林云逸心中若有所悟，仿佛捅破了什么障碍一样，赶紧拜谢祖师的提点。

玄会脸sè稍缓，主动解释道：“我对道衍兄的称呼是不是让你不解了？道衍兄于我有天高地厚之恩，我并无半点不敬的意思，只是一旦成就仙道，这俗世辈份就自然不必再提了。别说是他，就算见着青冥神君，我也只是以道友相待。”

虽然心中早已有了七八分把握，可是听到玄会亲口承认他已成仙人，林云逸的心情仍然激动地无法抵制，以至于身体都在不自觉地抖动，好半天才平静下来，然后吞吞吐吐地说：“道衍祖师说……说他把您……镇压在昆仑山下，所以弟子才能一下子认出您来。”

玄会大笑道：“说是镇压倒也没错，老夫当年行事全凭喜恶，数百年中杀人盈千，这当中恐怕有过半数的人罪不至死。然后又为了炼制法宝捕杀了无数珍禽异兽，最疯狂的时候曾经远赴北海生擒神龙，活抽龙魂打造了派中的‘坎离八宝炉’，又东出元州猎杀了一对青凤，以尾羽织锦炼成了我的‘离焰定光旗’。总之多年来杀孽太重、有伤天和，终于惊动了天庭，当受九天神雷大劫神形俱灭。道衍兄念我修行不易，不惜触犯天条留下了我的元婴，然后又将我镇在昆仑山下，以地火煅去宿孽，两千年来rì夜清修，到今天才终于功德圆满。”

林云逸先是正经八百地恭贺玄会得道脱困，然后好奇地问道：“只剩元婴也可成仙吗？”

玄会笑容悄悄收敛，摇头道：“能，也不能！我成就的只是散仙位业，跟凡间修士自然有天壤之别，但并不能真正超脱轮回，每隔五百年就有四九天劫之祸。”接着又说道：“不过，我宗传宗三宝之一的‘玉清造化丹’乃是玉虚宫云中子所炼，功参造化，元婴或者散仙服用之后，仍可重塑元体，飞升有望。”

林云逸顿时汗如雨下，重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般地说道：“弟子不敢欺瞒天尊，最后一颗‘玉清造化丹’已经……被……被我吃了，弟子自知罪孽深重，请天尊治罪！”

玄会伸手虚扶，用一股柔和的力道将林云逸扶起，然后微笑着安慰道：“此事我早已知道了，你不必太过自责。一饮一啄，自有天数，你得了它，就是你的缘份，只要善保本心、虔心向道也就是了，不需要对任何人负责。今天如果不是你凑巧把登仙玉碟带过来，就连散仙的道果对我来说都是镜花水月，仅此一桩，我已经受惠良多了，怎能再责罚于你？况且……”

玄会的神sè突然落寞起来，仰望着三十三天外轻叹道：“升仙之路已断，就是再有十颗八颗‘玉清造化丹’也无济于事了。”

林云逸对他所说的这些事情十分好奇，可是担心有关天数，因此没敢多问，垂着手默默地站在一边，神sè间终究还是有几分不自在。

玄会知道他的心事，打趣道：“不管怎样，你也算是于我有恩了，说说看，想要什么要的酬谢？”

林云逸顿时激动得满脸通红，无数念头同时冒了出来，互相争抢个不停，当然嘴上还是要假意推辞一下的。思想斗争了半天，他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用低沉的声音问道：“传说中以仙人的神通可以畅游三界，您能够把我送入地府吗？或者……或者召唤亡魂也一样。”

玄会沉默了，用怜悯的眼光看着他，反问道：“怎么，想见你的父母吗？“林云逸鼻子一酸，赶紧低下头去掩饰自己的失态，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玄会轻叹道：“痴儿，逝者已矣，你何必非要去惊扰他们呢，就算见到了又能怎样？他们自有他们要走的路，你也还有你自己的人生，见了面也不过是彼此徒增伤感罢了。听我的劝，还是把思念埋在心里，好好把握自己的将来吧。”

林云逸又哀求了半天，可是玄会的态度却很坚决，最后林云逸只能哽咽着说道：“那您能告诉我他们现在的状况吗？我只要……只要知道他们过得好，也就够了……”

玄会闭上眼睛，神念飞快地穿过九天十地，片刻后重新睁开眼，紧紧直视着林云逸的双眼，缓缓说道：“你母亲已经投生良善之家，你大可放心。至于你父亲……”

林云逸心中一紧，急忙追问道：“我父亲怎么了？您快告诉我，他是不是在地府受苦了？”

玄会面无表情地说：“他不会再受苦了……现在，他就是你，你就是他，你善视自己也就等于尽孝了！”

“神形俱灭”——林云逸脑海中闪过四个血淋淋的大字，忍不住喷出一蓬血雨，像被抽掉了脊梁一样软倒在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