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出行（1/2）

儒略历五二二年一月一rì，银装素裹的翡冷翠沉浸在浓厚的节rì气氛中，虽然已rì落许久，街上还到处都是出来采办货品、选购新年货的人。占星家把每年的今天，同时也是一年一度，太阳和贪狼星同时出现在地平线上的那一天命名为元旦。而元旦也是奥兰人每年四大节rì中的第一个。你要是走在街上，沿街房子中不时会有人把你拉进温暖的小屋，饮上一杯暖胃的麦芽酒，兴许还能和热情的女主人跳上一曲。

也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在堆上大块木炭的壁炉边尽情的谈笑。扫雪人用铁锹把成片的雪铲上马拉雪橇车，拉车马儿的蹄子上，也被裹了厚厚的毡布来抵挡风雪。每晚八铜币又两个铜角子的工钱，是在这个冬rì里，无业游民临时能找到的最好的活了。

报童还在街上挥舞着手中没有卖掉的《月光报》，口中还在喊着：“为何七旬老妪半夜裸死街头、初生牛犊何以能顶翻军队新款战车、特里斯塔家小爵爷缘何抛弃旧爱…一切尽在每月最新的《月报》，只要一个铜角子啦，一个铜角子！”

《联邦时报》不仅所刊信息足够权威、及时，即便作为zhèng fǔ喉舌要时常发布长篇毫无意义的文章和社论，但还是广受读者好评。况且《联报》还有着大量必须订阅的镇级以上行政单位，销量自然不成问题。但作为极少数合法私立报馆的出版物，《月光报》由“酒店及相关行业工会”牵头、贵族私人出资，其每月才两期，每期的销量还是非常一般，这还要靠着到处得罪名人，来编排一些吸引民众眼球的标题才行。

一个身穿皮风衣的男子抛给报童一个铜币，孩子自然乐开了花，麻利地将卷好的报纸插进客人打开的手臂中，还不重复说着：“谢谢先生。”男子则是没多说什么，快步离开。

今晚是洛基阁下出访第二大区前的欢送仪式，但是又恰逢半个月前离开撒哈拉jīng灵使团今rì抵达翡冷翠，还在晚间，由玛丽安皇后亲自主持在白金汉宫举行了一场盛大的欢迎会。三周前，这个裁判所执事就想着好能够好好吃上一顿，说不定还能从阔绰的所长大人那里拿到些利市的美梦就这么破灭了，他不得不带队在雪夜中监视jīng灵使团的动向。已经快要九点，他才刚刚离开内城，准备前往城郊的裁判所复命。

来到城中的教会驿站，出示职务证件和任务令后的他坐上了一辆单座车，这还是看在他有紧急任务的情况下才有幸能分配到的。执事摊开刚买的报纸，借着车里摇晃着的昏暗的油灯看了起来。《月报》还是一如既往，夸张的标题下的内容大多与标题不符。就拿“初生牛犊顶翻新款战车”这则观察来说，整篇文章再怎么看，也不过是战车在做道路及适应xìng试验的时候轧坏了田埂，而此时正好有农夫来寻田埂下水田旁的耕牛罢了。

不过执事还是看得非常开心，特别是那些贵族间的绯闻、谣言很有意思，而这些以观察体裁出现的文章末尾、记者犀利的评语更是他的最爱。但是当他看到一篇“恐怖jīng灵生灭巨树活吃野猪”的异教趣闻专栏时，简直yù哭无泪。文章中有一段记者关于此次来访jīng灵使团中一位人物的描写这么写道：“那些jīng灵在休息的时候会找到树木，然后从体内生长出盘枝虬根，将整个**和树木束缚在一起，看似在澄思寂虑。只要他们离开后，那棵树木就会枯死，而周围嶙峋的怪石上反而会长出绿草来……”

这个记者的瞎编乱造竟然猜中大半。在冥想的时候将自己和大自然完美连接在一起的jīng灵，在整个使团中只有一个，而由此习xìng和能力的，正是在撒哈拉有着极为尊崇地位、就好比红衣主教之于奥兰联邦的树jīng灵大长老。更为关键的是，这位树jīng灵大长老在行程中，竟然还对另外一个身背长弓的银发jīng灵表现出敬意。这么重要的信息和小报刊登的消息仈jiǔ不离十的话，就连他自己都质疑自己是否有完成监视任务。

马车很快就抵达了目的地——离裁判所一公里处的联络点。红袍以下非裁判所人员继续接近裁判所，就会成为“黑骑士”绞杀的目标。数字不足一百的“黑骑士”因他们纯黑无杂毛的坐骑而得名。这些战马是产于亚马逊沙漠北部戈壁与内华达雨林边缘地区，是纯系阿尔及利亚马，包括枫丹纯血马在内的最优秀三大品系的马种，都是在数百年前由纯系阿尔及利亚马培育而来。作为已经濒临灭绝的马种，也只有在离翡冷翠七十三公里的热那亚城郊的庄园中、由教会出资的马场内饲养者不到一千匹的样子。

“黑骑士”的职责就只有两项，负责裁判所jǐng戒和按照第一任教皇、圣徒奥思定所撰写颁布的《jǐng示通论》中的十三条规则，来拷问罪孽深重的异端。满手猩红已经是他们的常态，就连心狠手辣的执事看见“黑骑士”，都会忍不住竖起汗毛。

执事走回裁判所的时候，一路还在看着报纸上的细节，他正在构思如何向自己的上司解释，却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靠近。直到他听到有马儿的响鼻声，才意识到可能有黑骑士在他身后。他连忙脱下皮衣，露出里面黑袍的同时，口中还不忘报上自己的证件号。

身后的骑师只是在马背上居高临下，蜷缩起中指，给他头上来了狠狠一记，然后一把拿走他手上的报纸，道：“在看什么呢，那么认真，小心被还没熟睡的灰熊给咬了耳朵。”

“原来是您。”执事回过头，看见身穿单袍、留着一头少见的褐红sè长发少年。

“不然你以为？”少年胡乱在胸前比划起圣三角，又做出劈砍挥鞭的姿势，扮作黑骑士的样子，笑道，“真的是他们的话你早就没命了，哪里等得到你‘宽衣解带’。”

“是这样的。”执事指了指报纸，开始向这个在一个月前才刚成为他上司的少年汇报关于jīng灵使团的情况。

“原来是这样，你说的情况我会向上面汇报的。我也溜达够，该回去了，你就先去联络点值班的持卡人那交付任务令。”少年翻看着他自己也比较喜爱的小报，策马离开。

……

“大尖顶”外的广场上，除了少数人还在裁判所内看管凡人之外，几乎集合了所有当晚在裁判所的人员。明明已是冬季，翡冷翠城郊竟然雷声大作，一道闪电就这么直接劈到裁判所教堂尖顶顶端的避雷针上，连最优秀的战马都被惊得抬起前蹄，长嘶声此起彼伏。

正在整理物资和装车的执事们拉住笼头，抚摸马背来安抚受惊的马匹。一架由六匹最强壮战马的黄sè马车中，走下一个褐发中年人，在寒冷多云的夜里，他只穿着一身深红sè的长袍，左手摩挲着指上象征裁判长的特制权戒。不知怎么的，马匹都停止了sāo动，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死亡气息带来的轻微颤栗。

“阁下，您还是先回到车中，马上就可以出发了。”一旁的黑袍执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