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新妇归宁（1/2）

这小女孩一看我坐在屋子里，吓了一跳，转身就要逃走，却被眼明手快的秀秀拉住了，她只得回过身来，对我躬身行礼：“奴婢阿锦，见过姑爷！”

只见她上身穿青sè布袄，下身是撒花长裙，头上梳了两个朝天髻，一张鸭蛋脸，果然是娇小可爱温柔可亲，于是我笑着说道：“阿锦妹妹不必多礼，我让秀秀找你来，是有事情要请教于你。”

“姑爷说笑了，人家一个服侍人的低贱丫鬟，怎么当得上什么阿锦妹妹？”

“原来你人小心大，我叫‘妹妹’诚然是唐突了，应该叫阿锦姐姐才对！”

阿锦掩嘴而笑：“姑爷真会说笑，人家怎么就成了什么姐姐？”

我直接问道：“敢问阿锦妹妹，少nǎinǎi她在高唐县家中就是这么不爱说话，也不怎么走动吗？”

“这……”

我见她犹豫，就温言劝道：“我只是见少nǎinǎi一直在房中安坐，所以就问一问。你知道多少就说多少，实在不想说也没事，我不会怪你的。”

“姑爷问话，小婢怎敢推辞？”阿锦停顿了一下，“小姐在家中的时候，就喜欢读书作诗，不大和那些亲戚家里的那些姑娘们玩闹，而且时常伤chūn怀人，动不动就独自坐在窗前发痴，平时最喜欢的除了看书，就是自己写些什么诗词。就算我们这些亲近的丫鬟，也不大知道小姐心里在想些什么呢。”

“少nǎinǎi会写诗？”

“可不吗，不仅会写诗，还会作词。前年中秋节，老爷在府里开家宴，小姐写了一首什么‘永遇乐’的长词，都把老爷少爷们作的诗词给比了下去。”一说到这里，阿锦就自得了起来，似乎会写诗作词的是她自己一样。

“这么说来，我这位新娘子倒像是个林黛玉一般的人物。”我小声沉吟，过了一会，又问道，“阿锦，少nǎinǎi在出嫁之前，有无什么异常的举止？”

“有呢。去年和那什么冯公子结亲的时候，小姐就躲在房里哭了好几场，后来是老夫人去劝解了几番才好了。前两个月，又听说冯公子惹了人命官司，逃到东京城去了。小姐虽然嘴里没说，但着实高兴了好几天。后来又听说要换亲，小姐更加着急，哭了好几天，粒米没有沾口，最后是老夫人和她讲了才好的。小姐出来后把以前写的诗词，都拿出来看了一遍，然后就用火烧了，有好几百首呢，真是可惜啦。不过我们略微说了两句，小姐不听，也不敢再说些什么。”

我斟酌了一会，觉得这中间大有蹊跷之处：“也就是说，少nǎinǎi听说要嫁给我就很生气，后来烧了那些以前的诗词，才好的吗？”

“姑爷说的也不错，不过这换亲之事，搁在那个姑娘身上估计都有些不愿意。不过眼下小姐不是欢欢喜喜地嫁过来了吗，也没什么事的。”

我点了点头，面sè却有些不豫，便挥挥手让他们二人出去。阿锦临走之时还担心地望了我一眼，想说些什么劝慰的话终究是忍住了。

这位王幼仪大小姐到底是看不上我这等商人子弟？听阿锦的言语，似乎她也不怎么留恋那冯子渊。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这个换亲让她这位饱读诗书的才女很是接受不能。

估计原因是多方面的，第一，俺丈人为了钱财就把她当做奇货可居，无论是嫁给冯子渊这样的内相子弟还是我这样的商人家世，想必她都不怎么愿意；第二，现在是北宋末期，虽说封建理学还未完善，但她读了些诗书，有些不一般的才气，隐约就有了从一而终的念头。但因为这婚事毕竟是明媒正娶，她又不好反对，只能对我作出十分冷淡的模样。

说到底，我这新娘无论相貌、xìng格什么都好，却只是中了两样病症：才子佳人病以及封建理学病。

不过这病在我看来，想要医好却也不难。因为我——不论是不是西门庆，起码五官端正相貌堂堂，家里广有钱财，吃的、喝的、穿的、用的，都供奉好这位新娘子。然后我再特意做小俯低，说几句好话哄着她逗着她，她既然嫁到了西门大官家里，无论心甘情愿也罢，半推半就也好，总之教她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如果这位文艺女青年实在是中毒甚深，我索xìng吟咏几首北宋以后的诗词文章，便要骗得她围着我团团转。的确是有点不太光明正大，但毕竟是为了自己的娘子吗，就算是骗她也是出自一片挚诚的爱她之意。就算我俩夫妻情浓之后，她知道了真相，想必也不会责怪她那亲亲好丈夫天地可鉴的感人爱恋。

再说，我来自未来这种机密的事情怎么会跟人乱说，说不定她一生都在对丈夫无比的崇拜与尊崇中度过。想到嗨处，我不禁傻笑了出去。突然觉得有人在动我，回头一看，却是秀秀那小美人正在直直地盯着我看。

“有什么好看的，没见过如少爷这般才高八斗学富五车风流倜傥一支海棠压梨花的年轻才俊吧！”

“少爷，你的口水都流出来耶！”

“是吗！？”我脸sè大变，胡乱擦了擦嘴，只得悻悻地走了出去。

自此之后，我多半时间都和娘子呆在一起，还刻意表现得温柔体贴，一会陪她一起看书，一会缠着她下棋玩乐，诸如此类种种不可细述。另外，我又加意笼络了阿锦阿瑟两个丫鬟，也不让两姐妹干什么活，只是陪在娘子跟前贴身服侍，言语里又对他俩十分客气，有时还放下主子的身份和她俩说笑玩闹。

场景一：

“娘子，你写的这有长有短的东西就是词吗？”

王幼仪用一种鄙夷的眼光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这样的小词我也会做。嗯，来一首短的《如梦令》。

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王幼仪呆呆地看着我远去的背影，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场景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