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英雄故事,女儿衷肠(2/2)
当初被许配给冯家公子,虽然心下有些彷徨,但女儿家终究是要嫁人的,私下里顾影自怜,觉得满腔心事一肚才华,也不知会付与何人。有时她会想到那未来的夫君也许是一表人才,还会吟诗作词,知情识趣体谅人意,和自己正好夫唱妇随相敬如宾,成就一段才子美人的姻缘佳话。但她知道这样的想法实在是太幼稚了,听说那未来的夫婿冯公子是内相的子侄,虽然家境富有,但平rì里也只是走马章台寻花问柳,和她见到的那些富人子弟显然没有太大的区别。但她只是个大家闺秀,既然定下了婚约,纵使心有千千结,却也没有什么主张。
前两个月听人说那冯公子打伤人跑了,婚事一下就要耽搁下来。最近又听说那冯家为了了结官司,就和那被打伤的一个大户换了亲。
开始她还以为这是丫鬟们说着玩的,毕竟婚姻大事不是儿戏,岂能说换就换。后来见得家中宾客往来,有人大挑小挑地送来礼物,再去问了父母,果然是要行那换亲之事。她本来就对那冯子渊没有多少感情,父母与她匆匆订亲,又这般仓促换亲,实在是让她不能接受。除了回到房中躲起来偷偷哭得眼圈红肿,又写了好几首自伤身世的诗词,也想不到其他的办法。接着这桩婚事越来越确定,打听了新郎官的姓名家世品行,王小姐更是花容失sè。
她一向自诩甚高,以为自己兰心蕙质诗书节气,不消说一个状元才华、潘安相貌的夫婿,就算嫁与一个家徒四壁的贫寒士子,只要有和自己般配的才华自也无妨。但眼下父亲大人为了钱财,就忍心把女儿给换了亲,一则于礼不合,二则门第不对,三则这等浮华浪荡子弟,如何做得了女儿的良配?
她又没个亲姐妹,以前结识的李家姐姐,又是有一两年都没有见面,这些女儿家心事更不好对旁人讲,她那亲娘也是个没主见的,只顾流着泪来房中劝几句,说什么“女儿家终究是要嫁人的”、“新郎官虽然浪荡,但家中只有一个老父亲,嫁过去不用服侍婆婆,而且说不定那新郎有了娘子,自然收起了那些放.荡心思,小夫妇也就能好好过rì子”。
王小姐倒是忍着泪对着她娘说了安慰的好话,也不哭了,只是心下却计较已定,特意准备了一根小小的银钗戴在头上,她也没想着去伤害这新郎,毕竟就算得了手,娘家的父母兄弟也难免要受到牵连,只是想拼死护住自己的清白。不过她还是存了万一的侥幸心理,若这个新郎官是能过下去的,就勉强跟他过,要是实在不行,或者饮下一杯鸠酒,或者吊起三尺白绫,总之要清白白来,清白白去。
不过今rì这等情形,却是让她没有想到的。起初见到这新郎官身材高大,也算有几分人才,而且还是个极温柔的人儿,并没有蛮力勉强。她一个女儿家,被三番四次地挑逗,心中又是羞涩又是害怕,隐隐约约还有几分欣喜,觉得自己落到了这等人物手中倒也不算枉了。最后竟被脱掉了肚兜,但就在她打不定主意是否要拔出银钗的时候,对面的新郎官流起了鼻血躺倒在了床上。当时可把新娘子吓得是花容失sè,虽然她心里早已经打定主意,要是想要玷污自己清白之躯就用银钗扎他,但现在好好地突然这样却实在是出乎意外。她流着泪把这人抱在怀里,心里不知所措,一会想着他可不要死,一会又想着他要是死了,自己也不活了,正好是个解脱。好容易等他醒了之后,甚至也不再毛手毛脚,让她心内彷徨,不知如何是好,只好攥着手里的银钗躺在一边。一边暗自流泪,一边等待天明。
她离得身旁那人远远的,耳中听得他呼吸悠长,似乎不会再突然醒来,总算是没有那么心惊胆战。斜倚在床边,右手紧紧抓住银钗,眼皮越来越沉重,不住提醒自己:“千万不能睡着,千万不能睡着,这西门庆不是什么好人。”
但这几rì心力交瘁,虽说千万不能睡着,时刻一长,朦朦胧胧的终于睡着了。
她这一觉直睡到次rì清晨,只觉rì光刺眼,一惊而醒,跳起身来,发觉手中没了银钗,这一下更是惊惶,一瞥眼间,却见那银钗好端端的便掉在床上。
王小姐急忙拾起银钗,抬起头来,只见西门庆却不知何时已经起身了,披着外衫坐在窗前,虽然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但熹微的晨光照在他的身上,仿佛有一种别样的光彩动人。
“娘子,你也醒了。”
她却是没听到这句话,只顾新开被褥,见到自己身上衣服完好,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痴痴地想着:“还好,他昨晚差一点就沾了我的身子,不过熬过了昨天,还有今天……”
又听得西门庆问道:“娘子?”才啊的一声惊醒了过来,然后急急地叫道:“阿锦、阿瑟!”
外面“哎”的一声,就有一对十五六岁的小丫鬟,长的有仈jiǔ分相似,穿着打扮也是一模一样,正是一对如并蒂莲花一般的双胞胎姐妹。这姐妹俩一人端着水盆,另一人拿了手巾肥皂,进屋后先把手里的东西放下,然后走到窗前要服侍小姐穿衣起床。熟料那小姐缩在被窝里,竟是不愿起来,我见得此景,如何不知道缘由。笑了两句,只得自己讪讪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