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 音乐的力量(1/2)
“宝贝,你此时身在何处,待会儿又会去向何方?”
(baby,whatchadoingtoday,whatareyoudoinglater)
如同一块掷入龟池的石子,凯特-沃盖尔的美妙声线顿时在人群中激起了一片涟漪。如果说詹尼斯-乔普林的嗓子是堪萨斯城呼啸着的狂风骤雨,恩雅的声音是圣地亚哥拂面的柔和微风,那么凯特的嗓音便是介于两者之间的——那是照耀在巴哈马群岛上空的温暖阳光,也是初夏坠落曼哈顿街头的绵绵细雨。厚度、力度以及质感,都恰到好处,绝无半分偏差。
“她有一把很棒的嗓子。”
站在食品推车前的一位游客晃晃手中的热狗,大口咀嚼着嘴里的食物,含糊不清地说道。
听到这句话,伯尔克撇起嘴,认同地微微颔首。他说不清这个女孩的声音究竟有什么出众之处,就像他永远也无法向别人解释纽约的好一样。在半个地球之外的伊斯坦布尔,伯尔克有很多阔绰的亲戚,每次回土耳其探亲,这些可恶的家伙都会有意在伯尔克面前提起他们造访那颗苹果的经历。逼仄、肮脏和混乱,是他们使用频率最高的词汇。亲戚们看着伯尔克,看着这个抛弃了马斯拉克(maslak)【注1】和黄金之角(thegoldenhorn),到美国去卖热狗遭罪的男人,就像在看这个世界上最无知的傻帽。
通常情况下。伯尔克都会闭紧嘴巴。以沉默作为回应。可有时候被逼急了,他也会摸着小胡子,提高声调:
“我不知道,但我在那儿待着很舒服。”
这绝非逞强之言,而是伯尔克内心深处最为真实的感触。纽约的生活节奏快得让人喘不过气来,每天他都得四点半起床,准备好当天的食材,推着食品车从哈伦区走到中央公园。在寒风中吆喝一整天,直到华灯初上才能回家。活在这里很辛苦,但伯尔克却并不为此而感到沮丧——每次站在毕世达喷泉边,深吸一口气,那只属于大苹果的甜美气息便会飘进他的身体,将积攒起来的疲惫与倦怠一扫而光。
这是伯尔克对这座城市的看法,也是他对凯特嗓音的看法。也许稍有瑕疵,也许并不完美,但这份让他浮躁心绪平和下来的温柔与舒适,就是他所需要的全部。
想到这里。伯尔克的脸上挂起了轻松,愉悦。甚至带着几分欣慰的笑容。他把铁板盖在滋滋作响的油锅上,斜倚在推车前,仔细地聆听着女孩的歌唱。
“我在这片钢筋森林筑成的灰白迷宫里迷失了方向,可我却并不惊慌。”
(ican’tfindwaythroughthemazegrayskyscraper,buti’mwillinglearn)
“只要一句话,我便会紧紧跟随你,毫无怨言。”
(ifyouwanttoi’llstayjustwhereiam,andipromisejustfolloato)。如果说前者是哈德逊平静流淌的河水,那么后者就是帝国大厦顶端直冲云霄的壮丽霓虹。
天色渐暗,华灯初上,一盏盏高功率的探照灯仿佛万千星辰,点亮了曼哈顿的璀璨银河。
在这个时候,纽约的街头,又怎么会少了喧嚣的汽笛与行人急促的脚步声呢?
似乎是为了解答卡斯滕心里蹦出的疑惑,他的身后,忽然出现了法国号(frenchhorn)、小号(trumpet)、长号(trumbone)、大号(tuba),还有定音鼓(bassdrum)的声响。他转过脑袋。循声望去——在原本挤满观众的二层观景台上,忽然出现了一排穿着军乐队制服。倚栏杆而立的年轻人。
”现在才来齐呢。“卡斯滕喃喃自语,脸上不由浮现出了兴奋的笑容。
法国号是来往车流的鸣笛、小号是警车呼啸而过留下的刺耳回声,长号是如潮人群的喧哗,大号是时代广场街头小贩的叫卖,而定音鼓,则是盘旋在空气里的,像背景音一样伴随纽约客度过每个夜晚的,哈德逊河水拍打岸壁的声音。
管乐部分(brass)在最后时刻加入合奏,不仅完整了交响乐团的架构,也在manhattanfromthesky的城市图景上画下了最为生动的一笔。
“我知道你想要向我敞开心扉,所以请别再羞涩踟蹰。“
(iknowyouwanttosee,don’tlieme,whyyougottabeshyme?)
“慌张无措不过是假象,请降下你竖起的防备。”
(iain’tbuyingthefalseanxiety,letyourfortressfall)
凯特-沃盖尔的声音平稳直接,坚实有力,就像是那条被称为大苹果命脉的公园大道一样,把贫穷与富有、衰落与繁荣、悲伤与快乐,都连成了一条笔直的线。沿着这条路走下去,沿着凯特的声音走下去,人们能够在歌曲中感受到的东西,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多。
“要如何我才能触碰你的心灵?如果恐惧能化作金钱,那么你早就是百万富翁。”
(what’sgonnatakegetyouthere?fearwasmoneyyou’damillionaire)
“坐在破旧的酒吧椅上,孤独地数着成堆的金币。”
(allalonealeatherswivelchaircountingstacksgold)
当时针与分针同时指向正北,纽约终于迎来了日夜轮回中最激动人心的**,所有的器乐在同一时刻奏响,所有的声音与动作在同一时间迸发出来。虽然现实世界里仍是下午,但陷入这个奇妙境界里的观众们,似乎已经能够触摸到午夜曼哈顿的迷离。
卡斯滕搂着他的妻子,静静地欣赏着凯特-沃盖尔美妙至极的演唱。他轻嗅着她秀发间的茉莉香气,她抚摸着他手背上浮凸的斑纹,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倒流。在这座他们从未造访过的城市里。在这首他们从未听过的乐曲中。卡斯滕和宝拉又回到了1987年那个如梦似幻的夏天。那时。作为新婚燕尔的他们,还保持着像凯特-沃盖尔和纽约城这样,对生命与爱永不停歇的热情。
放眼望去,毕世达喷泉四周几乎所有的情侣,都像卡斯滕和宝拉这样依偎在了一起,共同享受着这浪漫的虚幻一刻。没有情侣的人,也都出神地望着喷泉中央的凯特-沃盖尔,似乎在脑海里描绘着意中人的模样。
此时此刻。约翰尼也双手抱胸,望着喷泉的方向,怔怔出神,脑子里回荡的不知是谁的影子。
专注于内心世界的他自然不会发现,身边的艾利西亚默默注视着的,不是凯特-沃盖尔,而是自己。
“你是我高空中看到的曼哈顿……”
“你如此渺小,却又如此奇妙。”
“你那笔直宽阔的大道上深埋着多少凄美的爱情故事?“
”我想要缓缓降落,降落到你的心里,走上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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