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九.孩子(有男生子副本,很短,不喜可以跳过)(1/2)
“帝师?帝师大人?”
有人伸手推了推,把桑和从之前那片刻之间的恍惚中拉了出来。
他一抬头,随后而来的就是冬日的暖意和着光线透过窗畔,点亮了四周。
这是一间很简陋的屋子。
除去几件必备的家具,四下什么都没有。连他现在趴着的桌子也没有什么装饰,硌得他哪哪都疼。
桑和在恍然之间直起身子,只是肺腑之间忽然勾起的疼痛剧烈,到了最后又转化为麻痒,激得他咳喘不住,身子一直打颤,几乎要支撑不住的往下倒,可他应该是个极其爱整齐干净的人,即使是这般狼狈的时候也仍旧是下意识的去用袖子遮挡,落得一袖的星星点点。这好像是他已经十分熟络的动作。
咯血之后状态并没有恶化,相反的是,桑和反而感觉自己神志的清楚不少,他将袖子往生一藏,又望着推他的孩子,缓声温和安慰道:“莫急,慢些说,这是怎么了?”
“陛下说…说。”
那是个身材瘦小的男孩,一边说着,眼睛都红了:“说公子羽病重…要、要您进宫侍奉。”
——可是他家主人重病缠身,都已经到了这副模样,如何能进去侍奉?他自己都快要死了!
真是欺人太甚!
“陛下……”
桑和抿了抿唇,感觉意识逐渐回溯过来,记忆也清晰了不少。
他想起来自己是谁了。
他叫唐桑和,是大凰朝这一任女帝贺兰绪眠的帝师,十年前,先皇在去世之前临危托孤与他,她便奉命成为了贺兰绪眠的老师,如今十年光阴仓促,他也算是一直看着小姑娘长大,只是小姑娘逐渐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心思…倒是容忍不下他了。
那种苦涩的情绪充斥着他的心口,逼得他皱着眉,可是忍了又忍,还是没能控制住,喷出一口鲜血,吓得那小童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我没事…我没事。”朝堂上的帝师大人是个冷酷的性子,阴辣冷酷对待政敌的时候那些手段向来都是无所不用其极,但是没有人知道,私下的桑和贯是一个温润的好脾气,对身边的人更是顶好的,这会是他吐了血,可他还在一个劲的安慰人家让他不要害怕。
“备车吧。”
桑和微微地垂下眼眸,苍白到几乎透明的脸庞在阳光下显得几乎要融化了一般,最后,他笑了起来,轻轻拍了拍对方的手背:“没事的,陛下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
马车压在青石板上,合着雨后微微松动的石板,发出晦涩的声响,这是唐家的马车,外表极其低调,但是内里的内饰陈设还算用心,桑和靠在马车的一边的软枕,批了一会折子,又得靠着马车壁歇息了一会才能勉强得以继续。
为了面圣,他特意换了一身玄黑的衣袍,绣娘手工绣成的金边在衣角上汇聚成一朵繁复的徽章印记勾勒出男人的身形——那是唐家的家徽,凤凰缠绕着紫藤萝,象征着唐家世代忠诚于贺兰皇室。
这是帝国给予唐家的荣耀,但也无疑是唐家人身上的枷锁。
只是任何人都能看出来这位曾经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唐帝师此时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甚至不用女帝动手,他也没有多少日子好活了。
但是没有人同情他。
谁叫他骗人呢?
看见唐桑和从马车上下来,前来迎接的那个面白无须的男人也是心里这样想到——因为这是唐桑和自找的。
曾几何时陛下将他奉若至宝,捧在手里怕化了,那时候他们看着,都认为唐桑和若是能够嫁入皇室也能是造化一桩。
可他骗了陛下。
就是因为唐桑和最初要拥护的对象并不是绪眠而是瑞王贺兰瑕珏,他别有用心,利用了绪眠对他的情感,差点害死了对他深信不疑的绪眠。
如今陛下胸口还有一道疤痕,她始终不肯用药物消除——那都是唐桑和曾经差点弑君的证据。
“陛下有旨,说帝师来了就直接进去吧。”老太监在宫里待了这些年,自然也是修成了人精,心里就是把对方恨到了极致也不会说出来。
他眼皮一掀,也懒得多说,只是皮笑肉不笑的传达了这段话便离开了。
等到桑和进去,果然有一女子高坐台上,正凝视着他。
她一身明黄色的朝服,妆容沉稳成熟,眉目也是凛冽如同新生的冰雪一般透着生人勿近的寒意,把属于青年那一抹略逊与桑和的稚嫩掩盖的极佳。
这便是如今的女帝贺兰绪眠了
桑和足下一顿,莫名的茫然和细密的疼痛自他的心口蔓延开来,逼得他踉跄了一下,只是他掩饰得很好,贺兰绪眠倒没有发现。
“帝师来了?”
绪眠皮笑肉不笑放冲他招招手,上挑的风目里带着桃李般的艳丽:“你来。”
奇怪的是,桑和心里对这个人毫无抗拒和害怕的意思,反而顺从的走了上去,只是刚走到对方面前,就狠狠的挨了一脚——
贺兰绪眠是习武之人,那一脚直接踹在了桑和的胃上,他身体直接飞了出去,砸在柱子上又摔在地上,不受控制的呕出一大口鲜血,融进了深红色的地垫,再也不见踪迹。
桑和的身体在地上一阵一阵的痉挛,若不是这细小的抽动,几乎已经看不出来他还活着了。
“我好想你啊”
可是女人丝毫不在意对方生死如何,她缓缓起身,口气是柔软温和的,那语调微微勾着,像是每一句的结尾都带着小钩子,涂着丹蔻的指尖缓缓滑过桑和的侧脸:“朕无时无刻都记着老师您说…要朕死的时候的那张脸。”
她居然蹲下来,擒住桑和的下巴强行逼着他抬起头来:“你后悔吗?你做这些事,你后悔过吗?”
“朕究竟哪里不如皇姐?”她强迫桑和与她对视,漆黑的眼瞳深处燃烧着毫不掩饰的愤怒与妒意:“朕!究竟哪里不如她?让你这样死心塌地?!”
“……”
桑和被她一脚踹出去的时候好一会都是懵着的,直到被人捏着下巴不得不抬起头来的时候也只是淡淡的皱了一下眉。
他这是疼极了。
绪眠知道,她的这位老师向来都是一个能忍的性子,疼到极点了也就是皱皱眉罢了。
可她就是恨这人哑巴的样子。
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解释,那一夜之后,凭什么只让她重伤垂死即使是愈后也满身伤痕,让她一个人在这怀着恨意活下去?
桑和的身体是极其疼痛的,可是脑子没有比这一会更清醒了。
他本不该这么难过的。
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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