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埋骨，马革裹尸（二）（2/2）

“你留下。”

阿欢走上前，替他倒了酒，他反手按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腰，阿欢就势跌入他的怀里。

他看着她易容的脸始终觉得别扭，不由的失笑：“阿欢，你这付尊容的话，在战场上可得不到同情。”

阿欢明白他的言下之意，她若是以那张精美容颜出现，纵使是落入敌手，也仍有生还的机会。

阿欢浅笑，“这样也好，省得遭罪。”

聂冲望着她黑夜似的双眸，微眯起眼，唇角噙着淡渺笑意，他伸出手，按住她的脸，五指皆动，顺着她的下颚轻轻的拈弄。

不过半晌，一张人皮面具被丢到地上，阿欢精致绝美的脸重现在他的面前。

聂冲的手指轻轻挑起她的下巴，细细的打量，啧啧称赞：“阿欢，你这容貌只应天上有。”

要是地下有了，岂不成了悲剧。阿欢心里这样想。

“两天后出战，你————你还是留在这里吧。”他低低的道，揽住她腰的力道加深。

腰有些硬实，但不是来自于肌肤绵软的感觉，他觉得别扭，索性将她的衣服解开，腰上缠着几层的布条。

聂冲起初还是极有信心的一层一层的解开，像抽丝剥茧似的，后来，实在不耐了，直接让她立起，自己一端持着布条，用力一扯，阿欢连转了几个圈，终于回复原先纤细的腰肢。

聂冲看着地上的布条，哑然失笑，板起脸：“易容也就罢了，何须掩饰自己的身材？”

阿欢也懒得去解释，倒是明白他的意思，顺从听话的将前胸解放，还原她丰盈的双胸，她深深的吸口气，自然觉得还是恢复原状舒服。

聂冲并没有她想象中那样上前压住她，只是让她将衣服系好，“夜凉，你当心身子。”

他这几天对自己微妙的变化让她心有戚戚，似乎不能适应他对自己好，反倒宁愿他冷漠抑或是用另一种方式对自己。

这样于她而言，反倒轻松的很。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让她留守，是担心她战死吗？

可她孑然一身，了无牵挂，又何惧生死？

但倘若要说牵挂的话，最牵挂亦是最记恨的不过是那个人，还是眼前的聂冲。

她有着强烈的恨意，今生非得再见着他，好让自己的苦痛加倍偿还，也不枉自己苟延残喘数载。

“想什么呢？”聂冲忽而伸手戳她的脸，表情居然看得出有几分宠溺，眼神柔软似云，阿欢感觉不惯，有一句话冲口而出：“主上，你怕不怕死？”

聂冲闻言一笑，眸中灼出刀光般的凌厉冷光，回答的简短而速度：“怕。”

他那秋水般的明眸紧紧的凝睇着阿欢，直望入她的眼神深处，道：“阿欢，我比任何人都怕死？你信吗？”

阿欢没有回答，心里是懂的。

他心中大仇未报，大业未成，如何死得心甘？如她一般。

阿欢漆黑的眼睛转动，眼中早已将惊涛骇浪轻轻的翻过，只余一抹轻烟尘雾，她字字铿锵：“阿欢一定走在主上的前头，替主上开路，也不叫人去欺了主上。”

这样的话出自阿欢这样一个欢场女子的口，于旁人而言，不过是一句戏言，也只有聂冲懂得，她似自己如生命，才会这般以命相抵。

就算要死，也死在自己的前头？

可，阿欢，如若我并不想死，那对你，我算背信弃义了么？还是你，愿意在黄泉路上再等下数十百载。

我想活着，阿欢。

阿欢并不知聂冲心中翻腾，从旁取了件风氅，披在他的身上，语气渐显温柔：“主上，夜了，早歇吧，日后——————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有这样的太平夜晚了。”

她这样说，倒不是怕，似是缅怀，总觉得过往的日子也再不回头，不禁怅然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