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以旗之名(2/2)
然而他现在才明白,战争永远都是战争,无论被冠以什么样的名义,它能带来的都只有仇恨。两年前,当他的军队在平星谷全军覆没后,所有曾在大黎国压制下的国家都奋起反抗,让大黎再一次陷入血与火之中。
“起来吧。”男人回过神来,“你现在叫我‘恩人’,也许当你真正知道我是谁的时候,会恨我呢……”
男人转身准备离去,半晌,他又低头看着正满眼疑惑地望着自己的女子。
“你叫我白杨就行了。”
行军的第五天,他们来到了一个大峡谷中。
两天前,运粮队接到前线的战报,说大军在永宁遇到了顽强地抵抗,一时无法破城,而军中已粮草紧缺。于是他们加快了行军的步伐,终于进入了大黎的边境,然而映入眼帘的是随处可见的被烧毁的房屋和残缺不堪的尸体,曾经繁华的大黎已俨然成为了一个人间地狱。那些被攻陷的城池的城墙上溅满了鲜血,断裂的云梯斜倒在泥土里,可以想象当时城门前发生过一场怎样惨烈的战斗,而且这样的战斗每天仍在不断的上演。
“大概明天就可以到达永宁了吧。”白杨在马上轻轻的叹息。
天气有些凉了,今天一早就下起了大雾。白杨向千夫长申请给征夫们发些衣物保暖,但被断然拒绝。可能是负责押送运粮的军官太多,那个千夫长竟然没看出白杨是假冒的。事后连白杨自己都感到有些庆幸。毕竟这里还有许多官兵和无辜的百姓,他不想引起太大的骚乱。
白杨朝四周看了看,狭长的山谷中雾气弥漫,凭肉眼也只能看到周围五米以内的地方,而两旁的山道也被密密的树林覆盖,安静得连一只鸟叫都没有。一种不详的预感突然涌上白杨的心头,凭借几十年领军的经验,他知道,这样的山谷是埋伏的绝佳地点!
一声“小心”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从远处突然响起一声惨叫,白杨立刻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但浓雾遮盖在眼前,根本什么也看不见。
又是一声惨号,人群顿时惊慌起来,他们丢下担子,毫无方向地四处逃窜。
“不要乱!”白杨大吼。忽然感到背后一阵凉意袭来,他伸手一抓,赫然是一只细长的铁箭。果然中了埋伏,白杨心中一阵愤懑。
“快点火把!”
白杨扬鞭策马,在人群中穿梭,试图稳定混乱的人们。
远处,无数的火把逐渐亮起,千夫长带着粮队护卫军迅速地在人群中排开,维持着粮队的秩序。同时将手中的铜盾连接在一起,组成了一道盾墙,抵挡越来越密集的箭雨。
伤亡不断的增加,白杨策马在人群中跑动,替他们挡掉飞来的箭矢。但箭雨毕竟太厚太密,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周围的人不断死去,他想救他们,但无计可施。那些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回荡在他的耳边,让他想起了两年前平星谷的那场战役。面对夏南国的军队,他的士兵一个接一个的倒下,而现在在他面前逐渐死去的却是夏南的百姓,到底谁应该死去。夏南或是大黎,他们之间难道真的有区别吗?同样是百姓,无论是哪个国家,他们不都是希望能好好的活下去吗?可是,却被种种原因无情地卷入了这场战斗,将一生的纠葛在永无休止的悲伤与仇恨之中。
雾渐渐地散去,白杨的身边已经变成一片血海,活着的人们惊恐的抱在一起,嘤嘤地哭泣。千夫长带着士兵们收起盾牌,拔出了腰间的长刀,警觉地望着山谷两边逐渐清晰的山道。白杨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浓雾消散处,显露出无数铮亮的铁甲和锋利的刀刃。成千上万的战士手持弓箭,指向被围困在山谷中的人群,他们的头顶上巨大的旗帜迎风飘扬,翻腾的声音如同猛虎的咆哮。
白杨愣在了原地,那些旗帜上赫然龙飞凤舞地绣着一个大字——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