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天水无徵(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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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已经连续下了十七天。
从进入四月开始承安的居民就没有看到过不带水汽的明朗天空更不用说平常生活最熟悉的日月星辰。无论何时抬头放眼看去天地之间尽被雨水充塞到处都是一片阴沉潮湿的灰白。
连续半个多月雨水连绵京城里大小河道沟渠都满了。节节攀高的水位差不多可以用“危险”来形容。久居京城的人们非常清楚城市北高南低的自然地势以及贯穿城市的河水由西北向东南的走势知道京城不可能真正生危及基本生活的水灾。但是看着没过层层码头、浪头拍击堤岸的河水人们心中总是难免有些不安:虽然北洛气候春夏相交之际多有雨水但这一次的雨势之大却是多少年都没有见过。
在北洛人的常识里春夏之交向来都是一阵风一场雨风停雨落雨止风行如此反复三四个来回便真正进入炎炎夏季。但是今年的风雨却是相伴相随绝不分离:一阵风刚刚将雨水卷得稀疏另一阵风立刻用从别处带来的雨水补足似乎决意将这座古老皇城彻底浸泡在雨水之中。
望着窗外伴着突然刮起的大风再次密集起来的雨帘风司冥轻轻叹一口气。
天空的阴霾始终不曾散去积聚翻滚的雨云乌沉沉压在头顶愈模糊了白天和黑夜的界线。不过刚交申时天色已经暗得如同傍晚时分。一阵凶猛暴烈的急雨之下檐头垂下的密密水帘令人视线更加模糊几乎都辨认不清两丈之外的植物花叶种类。目光所能及之处庭院里一切植物都因多日连绵不绝的风雨纷纷显露出娇弱不堪倍受摧残的情态就连素来喜欢阴湿环境的青苔墙藓都失去了生机——这些苔藓地衣类植物寄生必需的石阶墙壁此刻都已经被**雨水将外部的石灰和土层冲得干干净净显出如玉石般光洁平滑的青石原料来。
举目四望视线中唯一还能够稍稍体现时节特征的便是搁在窗台上如雀尾屏开的天藻藤。绿叶间稀疏的米黄色小花点明了花期所在的初夏。只是过分湿润的空气令这原本恋水的植物也有些微微不适平日用来吸收水汽的触手卷成一条条卷须在青翠的枝条间藏起显出一副懒懒洋洋的姿态。
风司冥下意识地伸出手捏住一片细柔叶片在指间反复搓*揉。饱含水分的叶片迸裂出淡绿色的汁液但是在潮湿的空气中却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风司冥微微皱起眉将搓成圆球的叶片随手弹出目光再一次透过雨帘投入到低郁阴沉的天空中去。
连续半个多月的雨落不停然而北洛遭受到数十年未遇雨水的不仅仅限于京城承安。
北海、渤海、潼郡三郡都有紧急公文递到承安报告聿江、长川、巴溪、谭水等河流这一次换季众人始料未及的危急水情。其中最严重的便是澄江上游暴雨积水的问题。
澄江是沧澜江的二十余条主要支流其中之一河水贯穿京城与同为澜沧江支流的子初江共同构成北洛京都的天然屏障。两条大河主河道都在承安西北但子初江与沧澜江同为源于大6中央断云雪山山系支脉的河流而澄江却是源于北洛西北方向唯一的高大山岭——碗子岭上。北洛地处大6北方碗子岭已近沿海一带海风湿润的气候和连绵的丘陵孕育出数条水量不小的河流但除了澄江取道向南最后汇入沧澜江其他河流都一路向北入海。澄江在承安京东南百五十里外与沧澜江交汇。作为碗子岭水系中水量最大的河流正是它将其上游西北水情呈现在京城天子脚下的最直接物证。
承安已在澄江下游此刻京城之外看到那本因河水明净澄澈得名的大河浊浪滔滔已极其惊人上游暴雨不止的河段水情将是怎样危急的景象其实不难想象。而澄江仅是碗子岭水系中一条河流澄江上游也是其他碗子岭水系河流源之地与上游河段。连水量最大的澄江都有积水难泻的危机如此推测西北地区水情已是危急非常。
而且国土全境连绵不断的雨水给各地信息的及时传达带来极大的困难。虽然柳青梵当年辅佐胤轩帝推行新政重整河川水利大修官道通衢北洛全境的旱路交通系统有了极大的提高和改善。但各地毕竟地理环境千差万别经济状况贫富不均加上西北民族众多信仰殊已从沿海到内6的旱路交通远不及河工建设完善此刻水路因天气见阻其中不足便鲜明地显现出来。朝廷已经连续三次派出官员前往碗子岭地区实地察看但信息回报的度和当地具体的情况完全不容乐观。
风司冥微微皱一皱眉头。想到今日澹宁宫中匆匆结束的小朝胤轩帝似是随口提到一句前往西陵的使节团时淡淡的神气年轻亲王一贯平静无波的脸上也显出忧虑之色来。
郝哙那边已经整整十天没有任何消息传过来了。
这其实是早已料到的情况:通讯的鸟儿不善于在这种天气飞行强行传递信息反而会引起旁人的注意。而改走旱路传讯人员同样会因天气阻于路途。虽然道门出身之人远比普通传信兵丁善于应付各种恶劣天气和沿途状况然而面对真正强大的自然天灾人力总是有所不能及。何况郝哙已经离开昊阳山紫虚宫脱离席弟子身份对道门势力只能暂借同门支援其下确实的体系不能真正为他指挥动用。从其他渠道传来的消息证实京城向北方渤海、北海两郡的水旱道路都被大雨阻碍风司冥虽然心中焦虑一时却也别无他计。
但与郝哙暂时失去联系也就意味着此刻完全不知自西陵回归的风司廷与使节团一行的动向遭遇。西陵念安帝册立嗣子上方敏淳为太子作为会盟之友、姻亲之属的北洛自然要遣使道贺并以王族皇亲身份参与太子册立大典因此胤轩帝风胥然特意选择迎娶了西陵吉昌公主的三皇子风司廷带领使节团亲往淇陟。四月二日太子册立大典结束后风司廷拜辞念安帝启程回国。使节团取水路由沧澜江主河道顺流而下不过五日便进入北洛境内。本以为使节团此行一切顺利不料刚到北回津口便遭遇百年不见的大雨。风司廷于是选择沿炳川北上循官道越过沿海丘陵在碗子岭下再由澄江返还国都。
北洛春夏之际的雨水原是由西北向东南带状推移风司廷选择这条路线的原意便是避开雨水高峰。不想今年风雨有异使节团一路疾行还是在碗子岭下、潼郡地界被暴雨恰恰困住。潼郡在六大郡中可称富庶郡制官衙职能相符使节团纵然被困有郡衙官署照应也无须担心。郝哙的密信传讯中也说明了风司廷暂居郡府留待路途情况好转的打算。只是十日前郝哙传紧急密信说碗子岭骤降暴雨水情危急风司廷已经亲自前往察看;随后一天风司廷加急直上胤轩帝的奏则廷报更是令承安朝廷上下顿时震动。各地关于今年水情的报告不少但因此一来全国气候变幻带来的巨大后果正式成为朝廷关注的最重大问题。而大雨阻塞路途导致信息不畅风司廷急报之后便再无消息传来承安京中众人担忧西北水情益惶惶不安而对身在实地的三皇子的安危也是日日悬心。
伸手揉一揉太阳穴手臂放下之时无意间掠过窗台出“嘎达”一声轻响。风司冥顿时转过视线目光落在手腕艳红的珊瑚珠链上。脑中瞬时回想起使节团离开京城之前胤轩帝在澹宁宫和御花园的两次召见风司冥不由皱紧了眉头脸上忧色顿时加深。
前年潼郡郡守李耀贪权渎职倦怠河工导致无灾之年百姓却因洪水流离被胤轩帝派往彻查此事的七皇子风司磊就地格杀正法。胤轩帝任命了新的郡守并委任风司磊为督察重新整治顿河水利而毗邻潼郡的渤海郡也同时疏通与顿河相联系的溥水、浫沟。这次北方水网的整体重修是胤轩十九年整整一年中国家投入最大人力物力财力的工程朝廷自然要检验其功效。令裴征为风司廷护卫使团归途之上暗中察看顿河水利便是胤轩帝风胥然在使团离京之前向统筹安排此次出使工作的风司冥特意交代下的任务。但工程方完便遭遇今年这般雨水却是连早有检视之意的胤轩帝都不可能料到的事情——如此天灾当前水利河工是否有差已经不是目光所瞩的关键如何统率指挥当地官员携同百姓抵御洪水保卫家园、并尽可能减少百年难遇的灾害造成的损失才是当务之急。
而讯息不畅无法知晓当地详情却是此刻最令人无奈而为难之处。
天色益阴沉雨势却是毫不见缓。抬头望向淫雨无歇的灰蒙蒙的天空风司冥幽黑深沉的眸子精光闪动锐利的目光像是要硬生生划破雨帘云幕。
院中突然传来一阵不同于雨落之音的水声激响顿时惊动沉思中的年轻亲王。循声望去一道黑影已经由他所站的窗台窜入书房。低头瞥一眼被溅上一串水迹的淡色衣袖风司冥眉头皱起目光转向书桌脸上渐渐显出阴沉不悦的表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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