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1/2）

&bsp;&bsp;&bsp;&bsp;夜已过半，我却仍然辗转反侧、无法入睡。他既已遣了姐姐来说情，看来我必须要给我们一个结果了。白日和姐姐对话一幕幕脑里回放……

&bsp;&bsp;&bsp;&bsp;仍然是良妃娘娘宫中，可姐妹之间却无上次温馨舒适。我尴尬地头都不敢抬，如坐针毡。姐姐倒是一如往常。

&bsp;&bsp;&bsp;&bsp;“爷已经告诉我了！”姐姐拉着我手柔声说。

&bsp;&bsp;&bsp;&bsp;我不是没有设想过类似情景，可真当姐姐语气平和地说出这样话时，我还是觉得羞愧难当，无以自处。只是全身僵硬，紧咬着牙，埋头默默坐着。

&bsp;&bsp;&bsp;&bsp;姐姐伸手想抬起我头，我轻轻一侧避开了她手，姐姐轻笑了几声说：“好妹妹！你这是生我气，还是生自己气呢？”我心里一酸，伸手抱住姐姐，扑到了她怀里。

&bsp;&bsp;&bsp;&bsp;姐姐搂着我说：“你若是生自己气，大可不必。其实上次我额娘这里见你时，就有心劝你，跟了爷也是好。他性子温和，待妻妾都是很好。再说我们姐妹还可以常常见面，彼此做个伴。”我闷闷地问：“姐姐，你真不介意吗？”姐姐轻拍了两下我背嗔道：“介意什么？哪个阿哥身边不是三妻四妾？莫说我本就对这些不关心，就是关心，你可是我妹子，怎么会介意？”

&bsp;&bsp;&bsp;&bsp;我默了半晌，终于还是没有忍住，低声问：“如果，如果……是那个人，你也不介意他娶别女人吗？”姐姐身子一僵，半天没有吭声，我忙抬起头说：“我胡说八道，姐姐，你别理我！”

&bsp;&bsp;&bsp;&bsp;姐姐没有看我，脸带哀凄，自顾沉思着缓缓说：“我不知道！但只要是他喜欢，能让他开心，我会愿意！而且我相信，即使有了别人，他依然会呵护我，疼惜我，待我很好。”

&bsp;&bsp;&bsp;&bsp;姐姐默默出了一会子神，柔声说：“你刚出生没有多久，额娘就去世了，所以没有印象！当年我虽小，可仍有记忆，阿玛虽也有三房姬妾，可一直待额娘极好！我至今还记得你躺额娘身边睡觉，我床上玩，阿玛坐床边给卧病床额娘细细画眉。”

&bsp;&bsp;&bsp;&bsp;我和她一时都沉默下来，看来若曦母亲虽然去世早，可不失为一个幸福女人。可她两个女儿呢？

&bsp;&bsp;&bsp;&bsp;姐姐沉默了好半晌，看着我问：“妹妹，你想什么？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呢？只要他疼宠你就好了，哪里来那么多莫名其妙介意？而且多妻多子才是福兆呀！”

&bsp;&bsp;&bsp;&bsp;我强笑着摇摇头，忽然想起八福晋，神色肃然地问：“八福晋可有欺负你？”姐姐一笑说：“我自念我经，她怎么欺负我？”我盯着她眼睛说：“你别哄我，我知道弘旺欺负你。”姐姐笑说：“小孩子都是一阵阵，随他去闹闹也就过了。何须放心上？”我看着姐姐心想，你不介意，是因为你根本就不关心，既不关心也就不会上心了。

&bsp;&bsp;&bsp;&bsp;……

&bsp;&bsp;&bsp;&bsp;随后姐姐劝我既然和八阿哥情意相投，不如早点去求了皇上，早早完婚才是正事，这些我一句也没有听进去。心里只想着，难道我以后就和八福晋争风吃醋着过日子吗？

&bsp;&bsp;&bsp;&bsp;唉！我做不到！我做不到放弃尊严，什么都不计较，只是去专心做一个小老婆，坦然无愧地面对姐姐，学会几个女人之间周旋，然后一转身还能情意绵绵和他风雪月。

&bsp;&bsp;&bsp;&bsp;他有自己雄心，不能放弃皇位，他是一个父亲，宠爱自己儿子，他已经有四个女人身边，其中一个还是姐姐。这些我一样都不能改变，我嫁给他，只能注定我不乐，我若不乐，我们之间又何来乐呢？

&bsp;&bsp;&bsp;&bsp;我做不到象姐姐一样一笑置之，八阿哥根本很少去姐姐那里，这样都无法避免矛盾，我若真进了门，紧接而来大小冲突可想而知。若再有象上次事情生，我肯定还是忍不了那口气，可当时我还有个乾清宫身份凭持，八福晋不能奈何我，可若进了府门，我是小，她是大，进门第一件事情就是向她磕头敬茶，从此后只有她坐着说话，我站着听份。

&bsp;&bsp;&bsp;&bsp;一次矛盾，八阿哥能站我这边，可若矛盾渐多，他不会不耐烦吗？不明白为什么别人能过开开心心，我就为什么老是拗着。他为了朝堂上事情焦头烂额，而回到家里还要面对另一场战争。我委屈，他不解，天长地久能有乐吗？两人本就有限感情也许就消耗这些鸡毛蒜皮事情中了。如果我不顾生死嫁给他，求得只是两人之间不长乐，可是我却看不到嫁给他之后乐。我看到只是现实生活中逐渐消失苍白退色感情！

&bsp;&bsp;&bsp;&bsp;如果他明日就断头，我会毫不犹豫地扑上去，刹那燃烧就是永恒。可是几千个日子前面，怕只怕后两人心中火星俱灭，全是灰烬！

&bsp;&bsp;&bsp;&bsp;安娜·卡列尼娜和渥伦斯基之间何尝没有熊熊燃烧着爱情，可是一遇到现实，当男人爱情被磨时，渥伦斯基一转身可以重回上流社会，安娜却只能选择卧轨自杀！

&bsp;&bsp;&bsp;&bsp;天哪！如此理智！如此清醒！居然可以这样去分析自己感情？我以为你已经是若曦了，原来你还是张小文！

&bsp;&bsp;&bsp;&bsp;禁不住大声苦笑起来，笑声未断，却渐渐变成了低低呜咽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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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bsp;&bsp;&bsp;今年冬天第一场雪，连着下了两日，清晨才放晴。不知为何，我觉得今年份外冷，衣服穿了一层又一层，可还是觉得不暖和。面对着八阿哥，想着待会要说话，是觉得寒意直从心里冻到指尖。

&bsp;&bsp;&bsp;&bsp;我紧裹着斗篷，瑟瑟抖，几次三番想张口，却又静默了下来。他一直目注着侧面因落满了积雪而被压得低垂松枝，神色平静。我咬了咬嘴唇，知道再不能耽搁，既然已经决定，就不要再耽误他人。

&bsp;&bsp;&bsp;&bsp;“后一次，你肯答应我要求吗？”我看着他侧脸，哀声问道。

&bsp;&bsp;&bsp;&bsp;他转头，静静凝视着我，眼中丝丝哀伤心痛，似乎还夹着隐隐恨。我再不敢看他，低下头，闭着眼睛说：“告诉我答案，我要你亲口告诉我‘答应’还是‘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