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破空用空(1/2)
“在座久历红尘的诸君及这么多位通读古今的学子,何人可以告诉贫僧,该当如何破除我执呢?”
慧空大师笑意盈然地静立在书阁正厅的中央处,慈悲满怀地观望着,等待众人的答复。WWW.
正厅内在座诸席仍是一片静寂,反倒楼上的学子们听得自己也在大师的邀问对象中,人人兴奋异常由窃窃私议很快变成相互讨论,一时间唧唧喳喳的嘈杂声响彻整个书阁。
厅中的关老夫子眼见如此混乱的气氛,直恨不得立即喝止这帮不懂规矩的东西,又怕搅了慧空大师难得的兴致,只好一边掏出绢巾抹去额间的虚汗一边求助地望向并排而坐若有所思的易先生。
易先生知道推托不得,便微一颌首悠然起身,众目睽睽之下,他首先故作清润嗓音地咳嗽了数声,此举果见成效,楼上吵闹不堪的学子们立时安静下来,期待的目光齐齐望向这位书院中素来清高孤傲人尽皆知的易先生。
慧空大师似已有所料般毫不惊异地望着易先生,隐蕴无上智慧的目光中尽是早知是你的赞许神色。
易先生目光炯炯迎向慧空大师躬身鞠了一礼,沉吟片刻道:
“窃以为,若要破除我执之障,应当——破空用空!”
霎时间,有如一石激起千重浪,厅中列座诸席此刻人人面现疑惑不解之色,而副席中地方学士之间则免不了交头接耳地议论纷纷,更不用说楼层之上的学子们是如何吵成一团地争议讨论了。
月晓风正思虑易先生话中所蕴涵的深意,怎奈耳际纷乱嘈杂之极,心又如何能静得下来,有些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感到无比厌烦地环视楼层左右空口扯谈争论地面红耳赤的别院学子。
就在这时,他看见了正对面围栏边上,两旁近三尺范围内余出大片空位却无人靠近,不着学服,仍旧一袭白衫鹤立鸡群般抱臂傲立的轩云卓。
和众多学子一样,轩云卓的目光始终紧盯着语出惊人的易先生,但月晓风却看得出来,那种目光与其他学子惊佩交加的目光截然不同,而是一种交织着窥视、嫉妒、敌意甚至包括另类更复杂神情的目光。
晓风此刻心中的惊讶丝毫不输于方才见到慧空大师的情形,他怎么也猜不透刚刚入院的轩云卓与一向独来独往的易先生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恩怨、仇恨?如果不是,那又是怎么回事呢?
此时,厅中的慧空大师低诵一声佛号,不无赞许地说道:
“好一个破空用空,在座诸君又以为如何呢?”
北席诸多地方学士中不乏平时翻经弄典好禅谈道之人,对于此等印象中应该算是佛学入门的基本问题,原本还自信可以从容应对,却不料这位易先生甫一接口,便将问题提升至自古以来佛门各宗素有争辩的“色空无有”的禅学次第,不由人人面面相觑默不作声,不敢妄自出头与之对驳。
西席第二主席位上一位身着淡黄袖裳,云鬓凤钗面容娇好的女子款款起身,俏笑嫣然地先向慧空大师福了一礼,才转向北席负手卓立的易先生,柔声问道:
“小女子纪芳云请教易先生,究竟何为破空用空呢?先生可否授之以详,芳云及在座各位愿聆听受教!”
“纪当家客气了。”
易先生哪里会不知眼前这俊俏女子便是皖南“芜湖帮”三当家人称“俏罗刹”的纪芳云,当下好整以暇道:
“空者,有无之相也!”
“佛经有云,相本虚幻,皆由心生。而心之为物,外受躯壳色声香味触法等六欲所迷,内因喜怒哀乐惊忧恐等七情妄念所惑,乃生私我之念。”
“故而,应当舍身持戒修行,安得静心。而后守静以入定,修定以生慧,如此方能实证——以相之空破除空之相,以无我之心还原我无之本。”
“既是原本无我,又何来我执呢?”
“而此法所谓破空用空,在佛门则称之为‘本性自在’,在道宗则称其为‘道法自然’,在儒家又称之为‘仁者安仁’,虽称谓各异,然殊途同归,意之所指皆为破除我执之法。”
如此一席话听得楼上惯读佛经的月晓风不住点头,大有茅塞顿开之感,却仍然觉得问题的重心过于含糊,着实有些心痒难当地意犹未尽,巴不得此刻可以座于易先生旁侧多加求教,也好听其一气通贯地将个中玄机说得通透淋漓。
“……善哉善哉,易居士所言已深得我佛大乘经论的要义,且博采众议独具一格,尤为难能可贵啊!嗯,易居士他日若有空闲不妨来我禅院盘旋数日,品茗论道赏月谈禅,不知居士意下如何?”
慧空大师此言一出,西南诸席列座的江湖人士纷纷将嫉妒的目光投向席间的易先生,众人知道每隔数年方有一次可以获邀客住“大藏禅院”遍阅武经典籍的机会已与己无缘,皆因错失此等可遇不可求的良机而暗自失望叹息连连。
唯有西席的纪芳云仍以无比欣赏的动人眼神望着易先生的清逸英姿,朱唇微嚅荡漾出诱人之极的甜魅笑容。
心性淡泊的易先生此刻闻言亦禁不住面现喜色,躬身还礼道:“易某人择日斋戒沐浴,定当如约前往禅院求教!”
“且慢……”
南席主位上一位素白华服眉目间透出几许傲气的中年文士不紧不慢地起身抱拳朝慧空大师请了一礼,然后手按腰间佩剑离开席位傲态十足地踱出几步,精芒闪现的犀利目光环视四座,说道,
“无可否认,方才这位易先生穷极禅经佛理的讲解精彩极了,但在下心中仍有一个疑问,只是不知尚未有机会踏足‘大藏禅院’进一步深研禅理的易先生能否赏面解我疑惑呢?”
此人挑衅的言词甫一说出,正厅诸席乃至整个书阁立时安静下来,众人甚至包括不置可否的慧空大师在内,都不约而同望向易先生,等待他的回应。
楼上的月晓风居高临下打量那位出言挑衅的中年文士,横竖怎么看都觉得此人一身邪气,尤其是此人按在佩剑上那双五指纤细白净宛若女子般的手,始终在以一种很奇怪的节奏有一下没一下地扣击着剑柄,无需灵觉审视,月晓风都能感到几丝自下而上波及自己的独具乱人心魄之功的阴寒气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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