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1/2)
这一切都没有逃过临街坐着的一位年轻人的耳目.此人正是连夜从利州赶回成都的赵少弘。
原来,自打那晚夜探潘宅之后,赵少弘就落下一块心病。他最担心的事便是西蜀朝廷与他国暗通款曲,那样恐怕等不到重阳节,那件物事便已不在成都了。因此,他一方面暗中让冯掌柜在成都散布谣言,同时他自己匆匆赶往利州。利州镇守使昌王王宗鐬与赵少弘是旧识,他曾买通昌王走私过井盐。待把利州的一切安排妥当,已是临近中秋。
今日便是中秋,他本打算下半晌赶回成都。不想,昨日突然接到冯掌柜的飞鸽传书。冯掌柜依照自己的吩咐派人沿江打探惠王一行的消息,却没料到昨日忽然得知惠王弃舟登岸已由陆路提前抵达成都,眼下正下榻巨鹿王府。是以,他星夜快马往回赶,天方蒙蒙亮就进了成都城。
将至枇杷巷,他见时辰尚早,不想打扰家人。加之连夜赶路腹中早已饥肠辘辘,便将马匹拴在孙记茶坊外,自己信步进了茶馆。
他临街坐了,要了些早点。原本只想歇歇脚,填饱肚子,不想却意外听到了众人的议论。
“朝庭上对这件事俱是三缄其口忌讳莫深,哪里料到此事早成了街传巷议的谈资。”他不禁有些感慨,“看来真是没有不透风的墙啊!不过,这沈七话中水分很大。他纵然知道点内情,多半也所知不详。至于重霄楼什么的,更是无稽之谈。然而,他提到白菊花也来了,却不知仅是信口胡诌还是当真听到些消息?”
想起白菊花,赵少弘眼前不禁浮现出那晚在潘宅遭遇的那个黑衣人的身影,“如若白菊花果真来了的话,自己倒是多了一个劲敌。白菊花出道虽晚,但其名头早已传遍大江南北,声势甚至直逼自己师徒。从自己掌握的情况来看,白菊花出道较自己还早,只是自己遵师嘱继承了师父的名号,外人还以为自己师徒是一人罢了。但不知那黑衣人是否便是白菊花?”
正想着,赵少弘忽地察觉到身后有一人走进了茶馆。本来茶馆中进进出出的人不少,走进一个茶客不至于引起他的注意。但此人一进茶馆,赵少弘马上就本能地发觉到自己被人盯上了。
耳听着那人进了大堂,在自己侧后方落了座,赵少弘能够感觉到那人的目光正在自己身上上下逡巡。
赵少弘不动声色,眼见得穿行于茶桌之间的茶博士到了自己的身后,这才回转身唤住了提着大茶壶的茶博士。借着转身之机,他犀利的目光飞快地一扫,已看清了那人的相貌。而那人也在他转身之际迅速将目光自他身上挪开。
虽然那人穿着并无特异之处,但赵少弘凭着多年来浸淫此道的经验,只一眼便已看出此人竟是自己的同行。
赵少弘不禁哑然失笑,“主意竟然打到祖师爷头上来了!这不是鲁班门前扯大锯,关公面前耍大刀吗!”正在琢磨如何想个法子整治整治这小子,一旁的茶博士已经在他的茶碗中注满了开水,站在一旁问他是否还需要添点什么。
转眼之间,他又改变了主意,“烦劳小哥给准备一下笔墨。”说着,扔了几个小钱在桌上。
茶博士手只在桌上一抹,小钱便都滑进了衣袋。茶博士一面道谢,一面收拾了桌上的空盘,转身去寻笔墨。
其时蜀中文风鼎盛,一般茶馆皆备有文房四宝以应不时之需。是以,只候了片刻,茶博士就已拿了笔墨回来。
茶博士先将茶碗移至桌角,又用抹布将桌面擦净,这才把笔墨纸砚一一摆放停当。然后,打开砚匣,替他研好了墨,立在一旁伺候。
赵少弘看了看面前笔架上的那管羊毫大抓笔和几乎盖住了大半个桌面的宣纸,便知道茶博士会错了意。
“也好,正好借此掩饰一下自己的意图。”他心念转动之际,扭头低声吩咐茶博士,“麻烦小哥再去寻一管狼毫和数张信笺来。”
此时,众茶客闻听有人要即兴挥毫,俱都围拢过来。那老孙头就站在桌旁看他准备写些什么。
他静坐了片刻,见茶博士业已挤进人群来至桌旁,便站起身来。只见他左手托住右手衣袖,右手自笔架上操起笔管,在砚池中舔好了墨,然后一面在笔掭上顺了顺笔锋,一面若有所思。眼角余光却留意到盯着自己的那小子也挤在人群中,只是打量自己的目光却与众不同。
他不再理会,提起笔来,笔走龙蛇,时而遒媚劲健,时而漫若游丝,不一刻书就‘陶性居’三个大字。
“‘兀兀寄形群动内,陶陶任性一生间。
自抛官后春多梦,不读书来老更闲。’字好意更佳!”桌旁一老者捻着胡须摇头晃脑地赞道,“老孙头,这位公子给你的茶楼起了个好名字哩!”
老孙头这才恍然,忙口不迭地称谢。
赵少弘只是微微一笑,换了狼毫,在末尾落了款,又用了印。这才转身对老孙头言道,“老丈若是觉着在下这几笔涂鸦还看得过去,便请笑纳。”
“赵公子过谦啰!得蒙公子赐字,小店当真棚壁生辉!”老孙头乐得合不拢嘴,又转身叫道,“小顺子!小顺子!”一面叫,一面踮脚探头向人丛外张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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