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三枪完胜(5)坏人(2/2)
阿继依然来着不拒,同时与时雨、苏梦晴两女推杯换盏。酒筵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两个时辰,眼看太阳倾向西边。
突然又是叮地一声,最后一轮赋诗来了,此时夕阳透过窗格撒入厅堂,方大镇便点了夕阳的题目。春啊,花啊这些大多会有准备,但夕阳却不一定了,果然这一轮吟不出来自愿罚酒的多了起来。
轮到这一桌,连范世鉴也甘愿受罚三杯,而左光先更是二话不说喝酒了事,显然这厮将近一个月只准备了一首与春有关的诗歌,不过也算夺过一次花魁了。
其实到了此时,人们已经不在意别人做了什么诗词,只盯着阮大铖与阿继之间的对决。两轮铩羽,二十多天来阮大铖精心准备,把元宵佳节盛宴可能遇到的题目着实准备了好几首诗词,也自觉称得可为上品,但没想到阿继两轮中仍然妙句横生,处处压他一头。到了此时,他也未免有点气馁。但众人目光所致,作为小才子的阮大铖无论如何也不能喝酒啊。只好硬着头皮吟道:
漫脱春衣浣酒红,江南正月最多风。梨花雪后酴醿雪,人在夕阳浅梦中。
阮大铖已经不敢再填词,做了一首七绝,虽然诗句也不差,但显然在词一道上,他近乎投降了。
整个下午,阿继喝酒几乎来者不拒,又都是一饮而尽,就算杯小也有一斤多了。此时听阮大铖作诗,心中知道他已经搜刮枯肠,快没词了。
阿继更加意气风发,站起来又是一曲鹧鸪天脱口而出:
红影湿幽窗,瘦尽春光。雨余花外却斜阳,谁见薄衫低髻子,还惹思量。
莫道不凄凉,早近持觞。暗思何事断人肠,曾是向她春梦里,瞥遇回廊。
最后一句收束,阿继瞥了一眼郁小菡,只见她拿着空空的酒杯已经听得痴了。众人见他摇摇晃晃,却依然妙句迭出,已经彻底服了。有的人已经在打听,这位小友难道真的是读书只半年的神童吗?
“你确定?他只读过半年书?”
“千真万确,是方家老四说的。”
“半年,写出这样的词?莫非他是柳永重生,秦观投胎不成?”
“你问我,我问谁去?会不会是抄别人的?”
“你喝多啦,如此妙词,你我没听过,在座诸君可能没有一个人知道?”
“那只能是天才了。”
熙熙攘攘的席间,这几句在阮大铖耳中却是清晰无比,此刻他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堂外小窗旁一双大眼睛瞪大了盯着阿继,竟然是他,竟然是他,阿继眼神无意中飘过这边,方维则芳心如小鹿乱撞,“瞥遇回廊”刚才,刚才不是跟他在回廊相遇吗?难道,难道这首词是写给自己的?方维则小小年纪对男女之情懵懵懂懂,但这句“曾是向她春梦里”却听得出来是相思之句。怎么可能,这首词越琢磨越如写给自己的一般。这薄幸子,才见过自己,就相思起来了?方维则红着脸,口中念叨着“坏人”,朝小楼奔去了。
这一轮下来已经无须评判,阿继蝉联魁首。阮大铖目光迟滞,三首词对他的震撼久久不能平息;左光先此时却是昂首挺胸,仿佛是他胜了一般;方大铉、左光斗对着阿继递来佩服的目光。
徐阿继,三枪完爆阮大铖,这一幕必然会在桐城文史上写下浓墨重彩的一幕,在座诸人心中都是这份心思。
百曲宴到这会也进入尾声,但抄录的清客把数字报上来,竟然只有九十首,离一百首还差十个。
方大镇觉得今日虽然妙句不断,但怎么也不能差了这十首。便问下去,“今日得诸位诗词,令寒舍生辉,只是眼下还差十首,美中不足,看看哪位大才能将百曲填满?”